宋谨央回到大殿。
一路上,她早已收敛好情绪,神态镇定地现身人群后。
几个媳妇与觉明的大战,还在继续。
说是大战,实则是对觉明的单方面碾压。
冯氏伶牙俐齿,怼得觉明无言以对。
云氏引进据点,刺得觉明冷汗直冒。
李氏默不作声,在边上舞了一套剑术,剑风时不时掠过觉明,吓得他瑟瑟发抖。
“大师,咱们女子不输男!日后提到姑娘家的时候,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云氏好心提点。
冯氏冷哼,怒目而视。
“屁!你一个和尚,不诵经念佛,装什么大尾巴狼?姑娘家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要你点评?你谁啊你?”
犀利的声音传扬开去,小沙弥捂着嘴笑得欢。
觉明敢怒不敢言,他总算是怕了。
一个宋谨央,就够他受的了, 一顿龙头拐,打得他到现在骨头缝都疼。
旧伤未愈,新伤又至。
身上的伤还没好,心里又添了伤。
长公主的媳妇,一个个都是白骨精,嘴巴利索得,骂死人不偿命。
他哪里还敢说话?
在徒子徒孙的面前,别说面子,连里子都被人剥下来,踩在脚底下碾压。
佛珠捏在手里,早被手心里的冷汗沾湿,黏黏的,盘都盘不动,想救佛祖也求不了。
呜呜,太苦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谨央站在最外层,静静地看着觉明。
眸光越发暗沉。
当年,太子出事时,唯独他不在寺中。
美其名曰:在外云游……
“施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忘尘不知何时来到宋谨央身边,低声道。
争执的声音很响,周边和尚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觉明几人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宋谨央。
宋谨央看着已然剃度的老五,百感交集。
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说人话!”
忘尘一颤,“母妃,儿子发现觉明有蹊跷。”
宋谨央满意地点头,问道:“何事蹊跷?”
“他的禅房里,时有女子出入!”
宋谨央的眸子倏然大睁。
知道她误会了,忘尘立刻解释。
“母妃,对方究竟是何身份,我还在查探。”
宋谨央刚想开口,周围突然躁动起来。
好些人往外奔走。
原来,觉明受不住,晕倒了。
宋谨央警惕地四处看着,只来得及叮嘱一句“有事,找鬼宿”!
两人迅速分开,就像从来没有碰过面。
觉明被七手八脚地抬走。
宋谨央带着媳妇们登车回城。
觉明白着脸被抬回禅室,待其他人退下后,他立刻翻身而起。
哪里还有刚才怯懦、发抖、病弱的模样?
他阴沉着脸,眸中全是算计与狠毒。
良久,开口问室内唯一一个僧人。
“忘忧,忘尘最近可有反常举动?”
忘忧就是忘尘的大师兄。
他立刻恭敬地回答:“忘尘似乎真的忘却前尘往事,日日勤修不缀,独自关在禅室里念佛诵经。”
“哼,”觉明冷哼,“盯着他,好好一个公子哥,怎么可能放下一切出家为僧?你别被他骗了。”
忘忧一怔,立刻应声:“是!”
“长公主是何等人物,你今日也看到了。那是左手握银,右手掌权,额头上写着理字的人。
这样的人,对儿子出家不闻不问?
怎么可能!”
忘忧赶紧解释。
他一边解释,一边看着觉明的脸色,眼见对方冷了脸,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师叔,长公主的儿子早就与她签下断亲书,早就……没了来往……”
“这话就是骗骗你们这种傻子的!母子亲情,哪能这么容易断?”
“是,是,是,还是师叔英明。”
“哼,若非为了瞒住长公主,我用得着装可怜、装无能、装卑微吗?”
这次,他特意在路上拦住九公主,说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本是想试探皇上,不料竟然引出长公主。
可恶!最近办事处处不顺。
他心浮气躁起来,没好气地问。
“后山到底怎么回事,可调查清楚了?”
“没有,自打汝南王出事后,师父严令门下弟子,不能涉足后山一步。
明面上是为了保证僧众与信众的安全,其实是为了隔绝后山。
我只调查出,后山藏着人,对方戒备森严,我们几次想趁黑一探究竟,都铩羽而归。
若强行突破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话……”
觉明冷酷地眯了眯眼。
“不必了,咱们从忘尘下手!他不是忘尘了吗?我倒是想看看,我攒下的那些刑具,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就算他不知道,难道长公主也不知道?
哼,我会让她知道,得罪我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关起门密议了很久。
回程路上,冯氏缠着和宋谨央坐了一辆马车。
刚上马车,端起几案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素香想阻止都来不及。
“六太太,这茶冷透了,奴婢给您准备热的……”
冯氏喝了整整一壶,才放下来用袖子擦了把嘴。
“矫情!冷的也是茶,好喝着呢。”
说完,讨好似地冲宋谨央笑。
“娘,我今儿表现不错吧,有没有奖励?”
宋谨央笑着点点她的脑门。
“有,一会儿还有一场,如果表现同样出色,两次一起奖。”
冯氏一听这话,疲惫顿时一扫而空,眸光锃亮,灼灼地看着宋谨央。
“娘,您还要收拾什么人,尽管吩咐。只要是您看不顺眼的,阿凤都给你抽筋剥皮了去。”
宋谨央淡定地说:“韩靖!”
马车骨碌骨碌回了城。
今儿城门值守的又是韩靖。
他这几日垂头丧气。
事没办好,不仅嫡母季氏、韩蝶菲没给他好脸色,父亲也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险些拿出家法,狠狠地揍他一顿。
最后,还是韩蝶双救的他。
只不过,父亲离开后,韩碟双蹙着眉走到他面前,严肃地警告他。
“二哥,你兴许是好心,但我并不需要。我的亲事,自有父亲、母亲操心!”
韩靖一急,冲口而出。
“可母亲忒坏,险些将你许给金秀秀!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
韩蝶双的眼眶倏然红了。
“二哥,谢谢你,但,你别再插手。万一母亲怪罪下来,你里外不是人!”
说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都怪他,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将蝶双和云箭秋搅和到一起,蝶双就得摆脱嫡母的控制了。
他连番受挫,又自责得紧,因此连着几日不开心。
今儿也一样,当值的时候,精气神不足。
害得他的手下,以为他生气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整个城门口,因整队人马精气神不足,又值夕阳西下,即将关闭城门的时刻,显得死气沉沉。
突然,一大队马车进了城。
待禁卫军上前查问时,对方推开车门,下来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
几步来到韩靖面前,冷着脸屈膝一礼,一板一眼地问道。
“朝统领,长公主问您,是否忘了贝者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