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难以言喻地看了眼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对着自家好友一脸纯然好奇的苏子瞻。
再看看一旁明显面色正隐隐发着青黑的自家族叔。
不远处,章衡嘴角忍不住微抽。
人,原来真的可以迟钝,或者说心大到这种地步吗?
尤其还是这位名满天下的苏大才子。更叫章衡不晓得说什么好。
旁人也就罢了,然作为族叔多年好友,自家族叔这些年一不娶妻,二不纳侍,每每去府上等闲都寻不到人。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就没觉出什么怪异吗?
思及早前同为官家侍读那会儿的种种,章衡眼中不由多了些许复杂:
这位族叔当真是……
胆大包天!
在心下猛地叹了口气,章衡当即加快了步伐,自二人身侧匆匆而过。
都这个点儿了,户部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处理呢!还有早前留下的一堆工程数据……
属于太子殿下的童年很快飘过。
现如今赵琋小朋友的日常:
读书,习武,习字,偶尔在自家阿娘身侧学习处政,闲来无事虐虐一众大臣。
总之,虽然作为未来继承人,身负重重压力不错,然凭着一颗足够傲人的小脑袋,以及出众的智商情商,截止目前为止,太子殿下每日的小日子还是挺美丽的。
也足够有趣!
当然,诸事平定后,安宁的小日子同样不错,尤其在自家琋儿十岁过后,明显已经能接手一部分政务之后。
果然,自家宝贝就是贴心……
就……唯一的一点不好。
这只小棉袄有时候也过于机灵了些,譬如这会儿:
“阿娘在吗?”
酉正时分,原本莫名安静的紫宸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少女声。
一阵电流自全身涌过……
听出是自家女儿的声音,安宁深吸一口长气,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推了推身上的某人,不顾对方此刻明显灼热发沉的呼吸,整个人迅速从书案上起身,将尚有些凌乱的衣襟抚平……
门外传来宫人略显慌张的禀报声。
“禀官家,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是琋儿啊,进来吧!”须臾,安宁方才出声道。
酉正时分,天色尚还未彻底暗去,紫宸殿已然灯火通明。
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已初露倾城之仪,尤其此刻一袭月魄色长袍,宛若晨间明日,灼灼耀目,一行一止间自有着说不出的无上高华。
安宁眼中不觉多了笑意,随手搁下手中长册,对着来人询问道:
“琋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不是说近来想出去走走吗?”
不同于老赵家祖传的各种毛病,赵琋这孩子身体素质极佳,在武学上天资本就极高,一身剑术又是安宁亲自所授。可以说除了修真,安宁这个当妈的可谓毫无保留。
再加上身侧跟着的一众侍卫。
太医配置的小药丸也带的不少。
起码在这皇城重地,自保自是无虞,因而安宁也不过分拘束。甚至偶尔还会亲自带着人出门儿逛逛。
“女儿这不是想阿娘了嘛!”
不同于外人眼中的凛然威严,在自家阿娘跟前,咱们太子殿下撒娇技能属实已然点满。
伏在自家阿娘膝间,轻嗅着格外熟悉又令人无比舒服的味道。须臾,赵琋这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阿娘,女儿都好久没跟阿娘你一道睡了……”
“要不今晚女儿干脆留下吧!”
迎着自家女儿巴巴的目光,安宁难得梗了一瞬,刚想说什么,却听赵琋突然叹了口气,将脑袋往自家阿娘怀里埋了埋:
“算了,还是改日吧,阿娘这几日公务辛苦,理应好生休息才是!”
“不过下回女儿过来,阿娘可不许拒绝……”
“自是不会!”
轻笑一声,安宁当即爽快点头。
“女儿就知道,阿娘你最爱的永远是我了……”
略显空荡的房间内,很快传来母女二人说笑的声音。
片刻,赵琋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阿娘,女儿少时常读史书,里面帝王大都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阿娘您身为官家,后宫却是这般空荡!”
“为什么呀!”百花齐放不好吗?
太子殿下这会儿是真的好奇。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种事,端看个人选择罢了……”
轻笑一声,安宁并不以为意,然而下一秒却听自家闺女眨巴着大眼睛,突然开口道:
“难道不是因为章大人过于小心眼儿了吗?”
安宁:“……”
须臾,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咳,紧接着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琋儿,莫要妄议长辈!”
一直到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屏风后,方才缓缓走出一人。
正是章子厚无疑。
不过比之方才的衣衫凌乱,这会某人儿可就正经多了。只一身规整的官袍,此刻在这人身上愣是穿出几分不羁来!
只脸色嘛!
目光在对方面上微顿了片刻,安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伸手推了推逐渐靠近的某人:
“你猜,以咱们琋儿的聪明,方才究竟知不知晓内室有人在呢?”
闻言章某人只哼笑一声,也不吭声,动作麻利地将人重新抱在膝上,继续着方才未竟之事。
明摆着,这还用说吗?
就某个小人精的机灵劲儿,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呵!
他章子厚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琋儿自幼聪慧,道理没有不懂的,你也莫要对她过于严厉!”
一切结束,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黑暗中,安宁突然笑着开口道。
身侧,章惇却并未赞同。
“正是因为聪慧,方才更要悉心教导。古往今来,慧者往往多易心生自恃,何况殿下身负重责,更不可率性为之……”
这话可真是经验之谈了。
就是恃才傲物,率性为之……
这两个词从这人口中说出来怎的这般怪异。月光下,瞅着这人难得严肃的眉眼,安宁神色难得诡异了一瞬。
这是怕孩子遗传了自个儿?
“不过说实话,在某些方面,咱们琋儿还是挺像你的。”
“譬如?”某人轻哼一声。
“心眼儿确实不怎么大……”小家伙也挺睚眦必报的。
章惇:“……”
想到方才那一幕,章子厚同样沉默了下来。
闷笑过好一阵儿后,安宁方才正色道:
“太子到底年幼,威望不足,待我离开,琋儿这儿还要你多费心些……”
“陛下这是打算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