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狗鸽 作品

第259章 张三爷又高又硬

第259章 张三爷又高又硬

别说欧阳修等人没有见识过这样点菜的。秒漳节小说徃 首发

连一向以膏粱子弟自傲的王羽丰久久没回过神来。

直娘贼。

在这东京城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硬茬子。

让王羽丰一时间没有了应对手段。

他想要翻脸,可是一瞧着对面如此多的人。

再加上宋煊旁边的四个仆人都是身着华服。

尤其是那个大个子,极为雄壮,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在看自己身边侍奉的小厮,面黄肌瘦算不上,可那也是一点力量都无。

当仆人的如何能比主人高大威猛?

整个东京城,王羽丰就没见过谁家会给仆人穿华服的!

真正动起手来,那也是自己吃亏。

他仗着自己是刘从美小舅子的身份,以及家族有钱,在东京城没少横行无忌。

再加上别人都知道他这层身份,更是忌惮,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可以说刘太后的姻亲们,就没有一个能给她长脸的。

一个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

违反大宋律法的都不在少数。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刘娥也是不会去管这些人违法犯罪,只是想着他们会不会吃了亏。

当刘娥的亲戚,那还真是赚到了,村里的狗都能吃上皇粮。

就算是刘从美再过几年年纪轻轻突然暴毙。

刘娥也是给他岳父王蒙正以及他爹姻亲钱惟演的儿子,都升了官作为补偿。

刘娥的有意放纵,更是让这群人在东京城肆无忌惮。

整个大宋,谁不知道刘太后临朝称制,乃是大宋当家作主之人?

自是有一大批围绕在太后身边的官员。

这群迫切想要进步的官员,屡次照拂太后的姻亲,妄图从中汲取好处,能过更快的升官。

纵然是在洛阳城执法颇为严格的陈尧咨,在东京城当开封府尹,那也无可奈何。

刘从德也被骄纵的没什么才能,仗着姑母刘太后作威作福。

聚在他身边的人。

能有什么好品格?

一丘之貉。

别看大宋百姓以及诸多官员,都对这个进士身份感到十分的羡慕,以及自身优越感十足。

可是在这帮天龙人眼里:

“进士,算个屁啊!”

你们自幼千辛万苦的读书,一级一级考试,才能脱颖而出。

成为万千人羡慕的进士,开头也就当个八九品的小官才是常态。

若是无人提携,想要往上走,你且苦熬数年去吧。

哪像我等幼年时就能吃上皇粮。

官职还比你们高,更能平步青云。

这群人不光认为自己回富贵一辈子,子孙也会如此。

直到蛮横的金人铁骨朵砸开他们的脑壳,抢掠走他们的妻女以及世代累积的财富,把他们当作待宰的牛羊一样对待。

王羽丰仗着家族势力的这种人。

本就是看不上进士,更不用说这群举子了。

方才被宋煊三言两语气的心中恼火。

可此时若是学他点满一菜单,更是落了下乘。

不由得手中折扇一个劲的扇风,心中想要扳回一局来。

可脑子又是一片空白,哪有急智啊?

宋煊瞧着眼前的量酒博士:

“愣着做甚,你不是说十几桌客人同时点菜你都能记在脑子里,如何一桌你都记不住了?”

量酒博士连忙表示歉意:

“好叫客官知晓,咱在孙羊正店跑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点单,故而才会呆愣。”

“嗯,吩咐后厨去做,给钱。”

在宋煊的示意下,王珪直接掏出两片金叶子递给他:

“我家公子叫你去做,就去做,少不了你酒楼的钱。”

量酒博士最怕这种因为一时意气争斗,然后点了许多大菜却没钱付账。

如今见出手便是金叶子,两片就快能兑换百贯钱了,于是大喜连忙接下。

宋煊看着欧阳修等人惊诧的脸色,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又笑道:

“今日高兴,我也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多钱吃饭。”

欧阳修还想再劝,就听宋煊伸手止住他的话头:

“不过你们都知道的,俺颇有家资!”

“哈哈哈。”

王泰连连拱手道:

“那今日这顿饭,可真是苦了张三爷了。”

吕乐简等人自是读过宋煊所写的三国演义,听懂了宋煊这话。

几人欢笑一团。

张源倒是佩服宋煊的豪气。

更加对他这个颇有家资十分羡慕。

一顿饭花过超百贯。

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够舍得的。

阮逸更是惊诧。

原来十二哥儿随手送给自己的一片金叶子。

他当真是不在乎啊!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等待客源的琵琶女主动走上前来,询问是否要单点。

“我等同年之间先说说话,回头再说。”

宋煊直接开口道:“你先去给别人演奏吧。”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吃饭的时候,要来强行给你表演节目的人。

琵琶女行礼后便离开了。

另外一桌的两个人瞧着宋煊等举子,慢悠悠喝着酒。

他发现大宋人当真是富裕的不成样子。

樊楼一般人根本就没有位置去。

可就算是正阳孙店,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斗富!

王羽丰听着张三爷的话,整个东京城有谁能如此豪横?

难不成是枢密使张耆家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王羽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谁人不知张耆是刘太后最为受信任的宠臣。

随即王羽丰便静下心来,闷闷不乐的等待,呵斥那琵琶女离开。

宋煊等人在谈论此番省试的事。

李君佑这才姗姗来迟,快步走到王羽丰那桌笑道:

“倒是哥哥来的晚了,今日举子考完省试,都堵在街上,路不好走。”

“无妨。”

王羽丰又些闷闷不乐,方才失了面子,想要找回来。

可是一句张三爷,就让他偃旗息鼓了。

若是张枢密使家的公子,王羽丰觉得凭借自己的姻亲关系,还真不能在东京城横着走!

因为在人家面前,自己是刘从德小舅子的关系。

不如人家的又高又硬!

李君佑自是善于察言观色的,随即询问:

“兄弟如何这般不欢乐,若是怪罪哥哥来晚了,那我自罚三杯。”

王羽丰随即摇摇头,说了事情经过。

本想着占据好位置与哥哥喝酒,结果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秒璋結晓税蛧 芜错内容

正是失了面子,心中难受。

“在这东京城,何人敢驳你的面子?”

“我看他是找死!”

李君佑当即放下青瓷酒杯:

“哥哥给你出头!”

“哥哥,别冲动,那个人咱们惹不起。”

王羽丰自从猜宋煊是张耆家的公子后,立即就咽下这口恶气熄火了。

“在这东京城,什么人你我兄弟还惹不起,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王羽丰叹了口气,指了指宋煊的方向。

李君佑是背对着他们坐着。

方才来打时候一群举子呜呜呀呀的,他也懒得听,直奔王羽丰这里来。

毕竟他来的有些晚了。

李君佑脸上刚挂上怒色。

准备教训教训这帮不知死活的举子。

正巧通过人缝瞧见宋煊的面容。

李君佑连忙转过身来,压低头颅,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被人看见。

但是这一幕却是落在王羽丰眼里,更是一阵惊愕。

果然。

人家真是硬茬子。

否则一项胆子大的李君佑如何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哥哥,你认得他?”

听着王羽丰的询问。

李君佑这才小心翼翼的再回头瞥了一眼。

他发现宋煊他们喝完酒又坐下,把自己挡的稳稳当当不留空隙,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认得。”

“我哪认得人家啊。”

李君佑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他在心中暗骂:

“直娘贼。”

“怎么在这里还遇见这位立地太岁了?”

上一次在便宜的瓦子里遇到。

这次在价格高的孙羊正店也能遇到。

李君佑只能觉得自己运气差。

不过他仔细一想,上一次遇到这位立地太岁。

那是因为宗室子赵允迪仗势欺人非要把人赶出去,自己单独看胡姬。

这次也是王羽丰心生不满,外加看不起这帮举子占据了好位置,引发了冲突。

李君佑突然觉得自己都是交的什么他娘的狐朋狗友啊?

一个个尽是会惹事的。

以前在东京城横行惯了,没有遇到这种敢于反抗的。

如今他们踢到了铁板,自是心生不忿。

但是东京城的水太深了,不是想踢谁都能踢的?

王羽丰见李君佑如此表现,心中越发肯定他定然认识那个人。

“哥哥,你莫要骗我。”

王羽丰也压低声音:“你还说自己不认识他?”

“我真不认识他。”

李君佑也是心里极为冤枉:“我只是以前碰到过这位立地太岁。”

“立地太岁?”

王羽丰在东京城横行这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绰号。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赵允迪?”

听着李君佑的询问,王羽丰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还一起喝过花酒呢。

只不过在赵允迪成亲后,就收敛了许多。

不在光明正大的去逛青楼了。

从真宗开始,大宋官员互相宴请招来妓女享乐,攀比成风,直到今日都未曾改变。

寇准一代名相,那更是被记载“妓乐器用,皆极华侈,意将压之”,就是想要把找他汇报工作的李允则的威风压下去。

上行下效,许多官员都会用公款大摆宴席,讲排场的。

文彦博在成都府当官三天两头就宴请地方官员,朝廷派御史去探查,到了成都就被文彦博一条龙安排服务好了。

等他回京汇报,自是帮助文彦博隐瞒。

“我听闻他近期是惹到刘太后的人了,才被削官关在宗正寺反省。”

王羽丰压低声音,传递自己得到的情报。

李君佑也是压低声音:

“他就是惹到了那位立地太岁了才会出事的,几乎都要踩着赵允迪喝骂他也配姓赵了!”

听到这话,王羽丰险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他虽然豪横,可是依旧与大宋宗室子弟没有什么可比性。

王羽丰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哥哥当真没有诓骗于我?”

“那日赵允迪非要拉着我去看那胡姬,正巧碰上,我哄你做甚!”

“他当真是张枢密使家里的?”

“我,不是,是赵允迪派人跟踪他,他确实是住在张府。”

完了。

张府。

张三爷。

王羽丰脸色煞白煞白的。

张枢密使的儿子,这是没跑了!

李君佑说完后,又死死盯着他:

“你方才没惹到那位立地太岁吧?”

“没,没吧。”

听着王羽丰如此不自信的话,李君佑当即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真他娘的流年不利。

这段时间自己就不该在外面游荡。

瞧着李君佑的动作以及语气,王羽丰脸上登时一片煞白之色:

“这可如何是好?”

“你在仔细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李君佑又偷偷的回望了一眼:

“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会你把他那桌酒菜买了,就算是赔罪,兴许还有挽回关系的机会。”

一想到宗室子赵允迪的下场,王羽丰不由的手指捏的发白:

“全听哥哥的。”

宋煊他们那桌自是吃吃喝喝。

大家都听过樊楼的名号,但是与之齐名的孙羊正店也不逞多让。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人端着,就算一个菜单的菜,桌子放不下,但是宋人吃饭早就是会间接上好几轮的那种。

一帮年轻人,正是能吃的时候。

狂狂狂吃个不停。

直到三轮过后,又了瓜果上来,这才开始饮酒。

吕乐简打了个饱嗝道:“方才我还以为那么多吃不了,原来大家都是饿死鬼投胎啊!”

“哈哈哈。”阮逸擦了擦嘴道:

“今日一顿,总算是前面生病的肉全都补回来了。”

众人自是哄笑一阵,人一多吃饭,就容易抢着吃还香。

“这孙羊正店果然名不虚传。”

张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

“纵然无法通过省试,今日这顿也值了。”

“我原本想着等我中了进士后,一定要来此地大吃大喝一顿来着。”

至于樊楼,他默契的没有提,因为一丁点都不现实。

纵然是考中进士,樊楼也不是他能去消费的。

“怎么?”

宋煊看向张源道:

“张兄觉得自己考的不行?”

“一言难尽。-0?0?小¢税?旺. ′埂·鑫¢罪/全?”

张源悠悠的叹了口气,面上带着苦涩:

“这治理黄河的题实在是太大了,我冥思苦想都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欧阳修也是点点头:

“确实如此,我一时间也没有想到。”

叶顾言没言语。

他写了一点有关黄河的方案,毕竟他去年在东京城就被淹了,有感而发。

吕乐简点点头:

“可惜,昨天夜里十二哥儿我们几个押题来着,包黑子,不!”

他连忙摇头道:“包大哥儿,他押中了考题!”

“啊?”

张源等人顺着吕乐简的手指看向额头带着月牙胎记的包拯。

有他在身边,大家都能确认自己肤色还挺白的。

“当真!”

胡瑗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此番答的也不是那么好,如此多的人,他自己觉得连省试都无法通过。

宋煊颔首道:“押题这种事我觉得要么是经济,要么是军事方面,结果包兄他猜测是黄河方面,果真被他猜中了。”

“哎呀,运气当真不错。”

“是啊。”

押题这种事大家都做过,但是押中了,这就了不得了。

张源突然想起宋煊在驴车当中只是说了发解试考运河的策论,见自己说没有考好,他就没有提有人押中题目这件事。

想到这里,张源突然感慨于宋煊的细节。

怨不得他能交到如此多的朋友!

于是自顾自的倒酒,随即张源举起酒杯道:

“不管如何,省试已经考完了,诸位再纠结也没有用!”

“考过的同年希望能过在考中进士,不在殿试当中被罢黜,没考过的同年,三年后咱们卷土再来。”

“对。”

欧阳修也是豪气的端起酒杯。

因为他已经在发解试当中落榜一次了,如今再省试落榜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大家还年轻,再苦学三年。

三年后再来金榜题名,那也不算掉队太多。

“不醉不归!”

众人举起酒杯,随即开始喝酒。

倒是阮逸连忙摆手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喝多了,这辈子头一次吃到好东西,若是喝酒吐出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待到我等金榜题名后,再来此店吃一顿又如何?”

吕乐简搂着他嘿嘿的笑着:“反正张三爷他颇有家资。”

“来来来。”

宋煊举起青瓷小酒杯:

“吃吃喝喝能花几个钱?”

于是在这帮人热闹的时候,王羽丰再次听到张三爷这个独到的称呼,越发确认了他便是枢密使张耆之子。

如今大宋最受宠臣子的儿子!

谁招惹得起?

得益于张耆对于子嗣要求严格,不允许他们外出游荡。

故而这些浪荡子,还真不认识张耆几个儿子的面容。

殊不知坐在他们面前的宋煊,那也是“李鬼”罢了!

至于坊间说的宋煊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李君佑也从王羽丰这里听到张三爷的词,也并没有去联想三国演义。

而是与他一样,加重确认了宋煊便是张耆之子,越发不敢招惹。

最重要是有李君佑提供的居住在张府的情报,让他们二人越发相信。

毕竟,张府占地七百多间房子,属实是皇宫以下,大臣占据房子最多的人家。

而且还是整个东京城的唯一!

其余人家纵然是有权有势,可连五百间房都不曾达到。

谁会认为张耆把自家房子租出去给别人去住啊?

张源自觉通过省试无望,遂喝的酩酊大醉。

宋煊让许显纯以及王保等人分别驾驶驴车送他们回各自的住处。

王珪驴车里拉着的被灌多了的吕乐简等人。

焦明过去结账,询问差多少钱。

却没料到掌柜的把先前收来的两片金叶子又还了回来。

“孙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焦明面露不解之色:

“我家公子像是吃白食之人吗?”

孙娘子一介女子,能够经营孙羊正店,迎来送往多了,可今日这种豪客她也是头一次见。

倒不是不想挣这份钱,而是笑着解释:

“倒是妾未曾说明白,公子宴请的桌席已经被王公子给结清了?”

“你是说方才我那同伴,可是我瞧这账单上两片金叶子的价钱不够啊!”

焦明极为确认王保他没那么多钱,王珪给的钱也够。

“哪个王公子?”

孙娘子便指了指一旁等候的王羽丰二人,焦明看过去,发现是自己拾骂之人,眉头一皱。

“我去与我家公子说,这钱用得着他们出?”

孙娘子连忙拽住焦明:“这位客官勿要过于较真。”

她连忙说了王公子的家世,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话。

待到宋煊从二楼下来,便听到了焦明的汇报。

他又看见一旁站立冲着自己露出讨好笑容的那个王公子,再一瞧他身边的那个人,当真是眼熟。

于是宋煊走过去,瞧着他们二人:

“你们自愿给我结账?”

“自愿的,自愿的。”

李君佑连忙暗暗推了一下王羽丰。

王羽丰这才被宋煊的气势所压迫到,他抬头瞧着宋煊:

“我确实是自愿,在座的都可以作证,就当是小弟方才言语多有冒犯,特意赔罪的。”

宋煊打量来他一二,又瞥了李君佑一眼:

“今日便给你这个面子。”

李君佑大喜过望,他看见宋煊伸手指向自己,一丁点都不觉得不礼貌。

登时觉得脸上有光,连胸脯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王羽丰未曾想到眼前这位“张三爷”卖了李君佑一个面子,但钱明明是自己出的。

不过好在,他不追究了,那此事就算了了。

“若是张三爷肯赏脸,咱们去万花楼坐一坐。”

听着王羽丰的话,宋煊倒是明白他误会自己的身份了。

他随即摆手道:“俺可不是什么张三爷,你莫要胡乱猜测。”

王羽丰不明所以,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李君佑。

“那公子一会可是有什么安排?”

“夜深了,我等要回去睡觉,养精蓄锐,过阵子还要参加殿试呢。”

宋煊说完便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包拯一起走。

此时王珪也正好把驴车赶到了前头。

“上车。”

“我走一走吧。”

宋煊喝了许多酒倒是也不觉得喝多了,度数不高的黄酒还挺好喝的。

中原黄酒甜香甜香的。

待到宋煊他们走了之后,王羽丰十分不解的询问:

“哥哥,我不明白!”

“什么?”

李君佑还沉浸在宋煊方才说给自己面子的激动当中。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下次再见面,兴许就能一起喝酒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唤他张三爷,我却不能!”

“糊涂!”

李君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人人都知道张枢密使御子颇严,他今日出来饮酒就已经极为冒险了。”

“若是你在请他去押妓,夜更深了,如何能不被张枢密使知晓?”

“是这个道理,哥哥说完,我就明白了。”

“你且得学呢。”

李君佑搂着王羽丰的肩膀,他心中因为宋煊的话,自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料峭的春寒,也消退了不少。

果然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包拯倒是没有喝多,他酒量相比于其余人较好。

“方才我看那钱他们出了,如何会这般好心?”

宋煊哼笑一声:“他们不是好心,是害怕了!”

“害怕?”

包拯面露不解之色,在黑暗当中露出洁白的牙齿:

“怎么讲?”

“我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坊间传闻你也配姓赵之事便是我说的,他派人跟踪过我,再加上方才你们言语当中,总是唤我张三爷,显然是被误会了。”

包拯随即止住脚步:

“那事果然是你干的,我等在进城的时候就议论来着,面若冠玉,极其雄壮,不知姓名,当时方平肯定的说是你,我等还不相信,认为你在家中好好读书温习功课来着。”

宋煊随即摆手道:“他们愿意怎么传就怎么传,只要不影响我便是了。”

包拯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二哥儿哎,你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整出个大活。”

“哈哈哈。”

宋煊连连摆手狂笑不止。

他只是觉得一向古板的包拯也被自己影响的说俏皮话了,更是有趣。

天圣五年的省试结束,自是许多举子都发愁担忧,可依旧也有不少举子寻欢作乐。

但是礼部确实忙碌个不停。

这群举子第一日考的卷子,礼部的人已经开始轮着日夜不休的誊抄,订正。

就是为了早点拿给阅卷考官们去评判。

前两日考的都算是“副科”,最为重要的还得是第三日的主科。

可是第三日的主科,字多的很。

糊名抄录加上订正,也是耗费不少时间。

到时候考官要初判按照五等制,覆考官在对初判结果再审,若是出现争议卷由主考官再次顶多。

待到最终名次确定后,拆开糊名,核对考生信息,张榜公布。

这期间需要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

主考官孙奭的学生很多,此时在他手底下阅卷的人也不少。

在他的带领下,只能先对前两日的卷子进行评判,待到策论这个字数多,以及更是确定举子能否中榜的再下更多的心思与时间去评判。

宋煊等人回了家,想要各自睡去。

与他同行的祝玉脸色确实不好。

“怎么,方才喝酒喝多了?”

宋煊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叫仆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祝玉摇摇头,随即开口道:“就是此番有些担忧我考的太好了!”

“嗯?”

不等宋煊言语,祝玉自觉矢言,随即大笑道:

“吓到你了是吧?”

“这话怎么讲?”

祝玉踮起脚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小心我把你的会元给夺了去!”

“哎呦。”宋煊随即往前跳了一步,双手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你别做梦了,我写的策论天下无双!”

祝玉当即举起小巧的拳头:

“呸,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

宋煊推开自己的房门:“今日你不就见到了。”

“哼。”

祝玉当即转身离开,同时松了口气,脸上的忧郁之色不减。

科举是大宋的盛事。

不仅是这帮举子们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考官、官员以及宰相,甚至天子赵祯都在关注这场考试。

如今榜下捉婿,甚至都用不着等到公布进士名单的时候进行。

举子们只需要安心准备殿试这一件事就行了。

但是其余想要嫁女儿的大臣,想的就很多了。

他们在省试过后,就要考虑了。

否则下手慢则无!

范仲淹他老丈人的眼光就极好,本身官职一般,但是女儿都嫁的极好。

而且大宋时复杂的裙带关系,更是为他们政途上了一道保险。

曹利用其实下值后就想来寻宋煊了,但是听到老兄弟汇报,他在孙羊正店定了两桌要去宴请朋友。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曹利用才来,直奔宋煊屋子。

此时宋煊还没有起来,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岳父今日不用上朝吗?”

其实京城能上朝的官员都挺苦逼的,住的近的可以凌晨四点多起床,住得远的三点左右就得起来准备,然后到达宫内,在待漏院等着,听鼓声再上朝。

欧阳修就写诗吐槽过这种事。

“你小子误会了不是?”曹利用坐在椅子上:

“大宋又不是每日都要上朝的,五天来一次就行了。”

“原来如此。”

“唯有高官才需要每日或者隔日参加常朝,这得看官家的勤政程度,甚至可以居家办公,遇到急务自是会有属吏上门呈报。”

宋煊从床上坐起来:“那在朝廷当官还挺轻松的。”

“嗯,待到你考中状元,当官之后,正常是辰时(7-9)前去画卯,酉时(17-19)放衙。”

听着曹利用话里的意思,宋煊连忙询问:

“那不正常呢?”

“不正常?”曹利用眼里带着笑:

“先帝曾经吐槽过近臣多巳时(9—11点)方入衙,未申(15-17)即散。”

“甚至还能以病假逃避公务,一病数月,带着病体经常去樊楼玩乐。”

宋煊眼睛都亮起来了。

怨不得大宋是士大夫们都天堂,唐朝是十日一休,但是需要夜间轮流值班。

至于明朝,得益于洪武皇帝的规定,九九六都算轻了!

“别高兴的太早。”曹利用哼笑一声:

“像是中了进士被派往基层,县尉、主簿等低级官员需全天值守,甚至夜间轮班(如缉盗、巡城)。”

宋煊点点头,随即开口道:“要是我真的连中三元,不能去当个县尉吧?”

曹利用知道宋煊押中了省试的考题,见他如此言语,想必会元已经尽在掌握当中了。

他也不想提前透露想法子把他留在东京城的事。

这小子心野的很。

“谁知道呢。”曹利用摊手笑道:

“你小子也不知道讨得大娘娘的欢心,看看上一届连中三元的宋庠,这个称号都是得益于大娘娘的恩赐,甚至直接下令让他留在东京。”

宋煊沉吟了一会,随即摇头道:

“我若是中状元也是天子钦点,如何能去站在太后身边?”

“我瞧你主意挺多的,如何能这般不知变通?”

“我底线还是有的。”

宋煊站起身来,给自己倒杯温水,又给老丈人倒了一杯:

“有些时候原则这件事,还挺重要的。”

曹利用就是欣赏宋煊如此敞亮,而且越看越欢喜。

宋煊越发觉得当时自己想的没有错。

当官唯有爬的更高,才能享更多的福!

就算是上班,那也是区别对待的。

要是一直在基层打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榜单没有出来之前,你作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看看书,逛逛东京城,为殿试做好准备。”

宋煊一饮而尽后:

“毕竟殿试与省试之间的时间过于紧迫,没有太多准备的时间。”

“行。”

曹利用点点头,随即又笑道:

“我是有些担忧,到时候你去看榜,有人会直接把你扛走去人家强迫你娶新妇。”

“啊?”

宋煊一时间有些发蒙:

“东京城抢男人的风气如此之重吗?”

“你不懂那些官员或者豪商的心思,能有个进士女婿,可谓是极大的面子,甚至能保证家族的富贵。”

曹利用也是看过那种热闹的场景,记忆犹新:

“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学子,那可都是有中状元的潜质的,谁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以往还是等金榜题名,但是有人在省试放榜过后下手占了便宜,并且为之宣扬,许多人都瞄着省榜下手了。”

宋煊颔首,当即表决心:

“岳父老人家放心,我左有保镖王珪,右有保镖王保,再加上您女婿那也是身手不凡,谁想抢走我,怕是没有这个实力。”

“哈哈哈。”

曹利用闻言再次大笑:

“你那两个保镖真舍得让他们去禁军当中历练?”

宋煊很是郑重的道:“当然,他们这身本事不去当兵可惜了。”

在京师当禁军其实可以选择不刺字的。

宋煊又坐在一旁指了指远处道:

“将来我大宋与西夏定会屡次作战的,军队当中没有信得过的人,如何能行?”

曹利用明白宋煊心中的抱负。

到时候他这个文官去指挥军队,难免不会服众,军中有将领支持他也是挺好的。

只是曹利用未曾想宋煊会想的如此之远。

大宋真正与西夏作战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坐在枢密使的位置上,支持自己的女婿在前线厮杀。

“行,这两个人到时候加入禁军,我会重点关注一二的。”

曹利用知道自己的女婿看人的眼光,有些时候比他还要毒辣。

真不知道他那个师傅是怎么教他识人术的!

翁婿俩又说了会话,曹利用脸上带着笑意离开此地。

在省试榜单没有出来之前,东京城里的各个赌坊卯足了劲头开始宣扬,谁才是此番会元的。

宋煊等较为优秀的学子全都在名单上,供应大家去花钱买筹码。

作为主考官的孙奭,一直都眉头紧皱。

难不成此番策论题目过于难了?

许多举子写的在他看来,都是不知所谓。

倒是也有人写了参考李垂的导河形胜书的例子,孙奭叹了口气,给了中的等级。

这个阶段的考核分为五等:上、中上、中、中下、下。

尤其是李垂的掘开黄河水淹大辽的法子,还是纸面上的,并没有真正执行。

但是相比于胡乱写的举子,写李垂的参考案例,至少说明对于黄河是有些了解的。

冯元也是眉头紧皱,他手中已经太多的中下、下的试卷了。

“宗古,这试卷是否太难了?”

冯元忍不住开口道:“我已经看过了百余名学子的考卷,都没有一个能行的。”

孙奭不语,只是一味的批阅试卷。

冯元瞧见孙奭如此做派,也是捏捏自己的额头,照此下去,连个中上都没有,谈何上啊?

兴许人数不够,还需要从中下找些文采好一点的,给他提到合格线上来。

要不然参加殿试的人数太少,那也是对官家的一种打击。

毕竟官家刚说要扩招,结果作为大宋著名教育家的孙奭,竟然在省试就罢黜如此多的举子。

让官家他如何去想你啊?

待到孙奭阅卷阅的两眼昏花,他都没有看见一篇让他满意的。

甚至有些人拿治理运河的法子来写,孙奭都给了中上的等级。

“宗古。”

冯元见孙奭不应声,便站起身来,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且先歇息一会,吃个饭,明日再判卷,否则真的顶不住了。”

孙奭两眼也是冒了金星,但是更多的是心凉。

难不成此番当真是我出题较为刁钻,他们一丁点有关黄河的想法都没有?

孙奭去观察过黄河,而且也翻阅地方志来着。

每次闹水灾,黄河水灌进东京城内,水位一次比一次高。

若是再无法解决黄河之患,孙奭心中担忧这百万人口连带着这座城,也会与东京城地下那几座古老的城一样,最终都被掩埋在地下。

“哎。”

孙奭站起身来,有些摇晃,被旁人连忙搀扶住:

“老师过于劳累了,还是要歇息一二,否则一旦病了,如何还能为国家选材?”

“是啊,卷子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冯元也一直都在劝解,其实他内心深处是不相信,大宋的这群举子能写出什么治理黄河的高招来。

不用想就全都是拾人牙慧罢了。

所以他没有孙奭如此有迫切见到解决办法的心情。

孙奭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我老了,没几年活头,黄河灌进东京城也无所谓,可我不希望我等的子孙,将来成为鱼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