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常委会上,汪春和的这个议案没有表决就被廉克明搁置下去了,但汪春和有信心继续推动。
不过,肯定要过一段时间。
不管衡北省委是不是确实需要反腐冷静期,省长程云山既然发话了,那就是需要。
在这一点上,哪怕是省委书记廉克明也要尊重他一二。
可是,当天晚上严劲松送来的材料,让衡北省的反腐冷静期彻底成了泡影。
调查一个在位的市委书记,其影响力一点也不比一般副部小太多;更何况,这个市委书记还能把省委的副书记给牵扯进来。
最要不得的是,这个省委副书记自已的屁股也不干净。
这下子,真把汪春和难住了。
看完材料之后,汪春和的第一反应就是捂盖子。
这已经不是什么反腐冷静期的问题了,衡北省委再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了。
说一句难听的,如果张汉良真的被中央调离了副书记的职位,大家肯定会怀疑廉书记的局面掌控能力。
这对整个衡北省来说,不亚于一场政治灾难。
可是,这个盖子捂得住吗?
以汪春和的经验来看,姚常乐能毫不犹豫地把张汉良拉出来当成护身符,姚常青就不会这么做吗?
肯定会的!
所以,想要捂盖子肯定是天方夜谭!
怎么办?
汪春和起身,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异常焦躁。
“劲松同志,我知道你找我的意思,可是这个盖子我们捂不住啊!”汪春和皱着眉,“姚常青的问题已经暴露了,这个必须要查。
查到姚常青头上,不管他姚常青扛得住还是扛不住,张副书记一个选人用人失察的责任,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的。
再加上这里,省委办公厅前督查室主任姚常乐,对张副书记越级指挥、破坏办案程序的指证。张汉良同志即使除了这两点,没有其他任何问题,他也要被中央调整岗位。
他这个年纪,只能被调整到二线岗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意味着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们衡北省有三位常委都出了问题。
克明书记的压力太大了!”
汪春和没有说出来的话,严劲松懂,恐怕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衡北省本土的厅级干部,晋升渠道都将被中央锁死。
严劲松很平静地点点头,说道:“春和书记,这样的话,您就有必要向省委领导汇报案情了。”
汪春和点点头,亲自拨通了廉书记的电话。
电话里汪春和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只是说有比较重要的情况,要直接向他汇报。
廉书记今晚有一个贵宾要接待,这个时间刚刚应酬完毕,正准备回办公室,还有好几份急件等他批阅呢。
接到汪春和的电话,廉克明也没有多做考虑,直接请汪春和到他的办公室来。
等汪春和赶到省委,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九点钟,省委大院里还亮着灯的办公室,已经不太多了。
汪春和抬头看了看,看到那片熟悉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夜色里洒下一片温暖的橘黄。
走进廉书记的办公室,廉书记也刚刚放下手中的钢笔。
他一边笑着邀请汪春和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起身收拾着散落的文件,笑着问道:“是什么急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汪春和等廉书记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把省纪委专案组对东平市委办公室主任唐青峰的调查结果,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廉书记听完之后,一股厌恶的神色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问道:“从这些线索来看,东平市的姚常青才是那只收钱的手;唐青峰嘛,一只黑手套而已。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的?”
汪春和也不藏着掖着,把省委办公厅前督察室主任姚常乐,指证张汉良副书记越级指挥、破坏办案程序这个事情,也说了一遍。
廉克明听完之后,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抬头看向黑沉沉的窗外,思索了一小会儿,这才对汪春和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塌不下来。
你们纪检部门不要左思右想的,坚持好你们的办案原则就行。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送走了汪春和,廉克明一看时间,都已经快十点钟了,也就熄了要给在京城荣养的老书记打电话的心思。
这么晚了,打电话去吵一位退休了的老领导,本来就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了。更何况,说的事情还是这种糊糊事。
明天上午吧,上午和他约好时间见一面。刚好后天京城有一场会,也不怎么耽误事。
廉克明从办公室回到家中,他的夫人汪琼正等在客厅里,拿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见他回来了,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天气转暖了,明天这件呢子大衣要换掉了。”汪琼一边帮着廉克明脱大衣,一边问道,“你明天穿什么?西装?还是行政夹克?”
廉克明的左臂有比较严重的肩袖撕裂,脱衣服洗澡这些活儿,需要别人帮忙才行。
他一边小心地从呢子大衣里抽出左臂,一边说道:“行政夹克吧!早就想换掉这件大衣了,特别沉。”
“秋云不是帮你买了两件羊绒大衣嘛,你自已不穿它,怪得谁呢?!”
廉克明闻着妻子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看着她那张不曾被时光侵蚀的脸庞,说道:“等我退休了再穿!
纯羊绒的,花掉那丫头不少钱呢,不穿实在太可惜了。”
汪琼顺势脱下他的呢子大衣,一边往衣帽间走,一边说道:“一件衣服而已!你非要顾及影响,怕带坏了大家的作风。
自已找罪受!”
廉克明一边听着汪琼的唠叨,一边扶着墙,蹬掉穿在脚上一天的硬底皮鞋。
当他把脚伸进松软的拖鞋时,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
这个舒服劲,就别提了。
“我明天下午要去一趟京城,这次去可能要住两三天。知珩要是回来了,你让他在家里头等我。”
汪琼点点头,说道:“知珩这次回国之后,就不去国外了。不过,他那个单位的晋升是出了名的难。
我在寻思着,是不是把他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