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环在家里住了数日,离武林大比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他估摸一下时间,打算正式启程。秋梁城离崇岳山很近,几乎可以说就在山脚下,甚至皇族赵氏的祖陵就设在其中一条支脉上。这段时间胖子也没闲着,买了药材、寒服、兵器,连带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大车,打算在这场大比中狠狠赚一笔。与二人同行的还有袁神医的徒弟董七,董七比二人小上两岁,却颇为财迷,据他自己说是为了攒钱娶媳妇。侯高飞本想叫上秀才和长孙透一起去见见世面,结果他们一个要忙仕途,另一个要赚钱养十几个孩子,没工夫跟他们瞎闹。胖子额外雇了两名马夫,四个力工,一行七八人,浩浩荡荡朝崇岳山进发。崇岳山势陡峭,壁立千仞,武林大比更是设立于最高的主山山巅。传闻那里共有一十八座演武台,皆是就地取材,由崇岳山上巨石垒砌而成。除却中间一座主台用作角逐武林盟主,四周十七座擂台皆为武林人士切磋所用。切磋讲求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更不能取人性命。如今的武林盟主是华望成,宋玉的师兄,也就是李环的师伯。华望成武圣境界,五年前就已经以一品上境,赢过了当时的武圣强者大衍老人。李环的师父宋玉,正是在那次武林大比中被同门师兄打得剑心崩溃,以致走火入魔。一品实力的华望成尚且可以敌过拥有半步仙人之称的武圣,如今经过数年沉淀,达到武圣境界的他可以说是无人能敌。整个中原武林只存在三位武圣,除非其余两位尽出,否则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人击败他取而代之。所有武林人士皆心照不宣,这次大比依旧会以华望成单方面碾压为结局。他们前去赴会,无非是为了与其他高手过招,从而磨炼自身武艺,借机撬动停滞许久的境界,达到以他山之石攻玉的效果。马车上,侯高峰手上拿着几个铜钱,一会儿对着哈气,一会儿拿衣袖小心擦拭,显得极为宝贵。这些铜钱是当初在天牢内从楚世子身上敲诈来的,抵了五根手指。李环一直不明白这烂大街的玩意有何稀奇,不过也懒得问。他清楚胖子的为人,若是问了,对方少不了一通显摆。“哎,侯兄,你这些铜钱好像有些特别。”该来的总归会来,年纪更小的董七耐不住好奇,出言询问。侯高飞闻言面露得意,取出其中最小的一枚道:“别看这铜子不起眼,但天底下只此一枚,价抵千金,不,抵万金。”“这么贵?”董七面露惊讶,给足了面子。胖子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耐心解释道:“这东西叫手雕母钱,通俗来讲,所有铜板都是以它为母板铸造出来的。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流通的铜钱那么多,肯定不止一个母钱。我手中这枚珍贵就珍贵在,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说着,他将铜板托在手心,将正面的字展现给二人看,只见上面刻着“万君通宝”四字。胖子继续解释道:“万君,大越末期最后一位君主,正是万州节度使何稔岁拥护的大越幼主。这位幼主在何将军拥护下称帝,在位时间并不久,因为当时身处万州,所以便有了万君的帝号。史书上对万君的记录并不多,只道这位小皇帝命薄,在返京途中染病死了。 至于他的政绩,八九岁的毛孩子哪会有什么事迹,抛去亡国之君的头衔,他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估计睡觉不尿炕都算一项壮举了。何稔岁为了帮扶他,做了很多努力,其中不乏拉拢文人为幼主造势。楚国公祖上作为万州大儒,自然成了文人砥柱,写出了许多忠义文章。在武夫为尊的越末乱战中,倍受礼遇追捧,甚至有人称其为文人最后的脊梁。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短短几十年后,他的后人承袭了祖上学识,却没继承骨气。在梁灭南唐后,转投大梁阵营,为其摇旗呐喊,最终坐上国公之位,却遭受万州上下一致唾弃,至今不敢还乡。”侯高飞说话还不忘再损一下楚国公,心满意足后,才继续道:“据万州州志记载,武后侯何稔岁当时有意帮新帝推行新币制,后来因幼主病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看情况,这几枚母钱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制造的样币。楚家作为万州第一大儒,极有可能参与其中,只不过没等到发行,便作废了,这东西就被当做纪念品留了下来。”董七安静听完他的解释,忍不住道:“没想到侯兄你见多识广,竟连这种东西都知道出处。只是原本楚家的东西,怎么会到你手上?”“咳咳,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它变成银子。”“那还不简单,卖了就行。”年轻人的想法简单直白。侯高飞咧嘴一笑,微微摇头。就在他要继续卖弄时,一旁李环漫不经心道:“既然是母钱,就可以倒模铸币。只需要收集些便宜的大越铜币,熔为铜水,依样浇铸,再设法做旧,便可以拿出去骗人了。胖子,你可真缺德。”李环还是太了解侯高飞了,听到一半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盘算。
侯高飞嘿嘿一笑,一脸还是你了解我的表情,厚着脸皮道:“李哥此言有失公允,我是要铸币不假,但不是骗人。官铸如何铸,我便如何铸,而且母钱在我手上,试问它又与真币有何区别?”胖子的歪理确实有一定说服力,致使董七都有些相信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疑虑道:“侯兄,私铸钱币可是掉脑袋的。”“私铸本朝钱币犯王法,私铸前朝钱币他还能管得了我?物以稀为贵,这玩意只存在传说中,我小批量铸造,再找几个好手做旧,卖给那些识货的行家,一枚千金不成问题。”胖子说着,举起一枚当十的重宝放在眼前,一只眼顺着钱眼看出去道:“这种宝贝楚奇居然只拿来做配饰,当真是暴殄天物。”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倒出五枚更大的铜板,皱眉不语。董七见状询问道:“侯兄,这也是母钱?”侯高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玩意从哪来的,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上,最蹊跷的是我看不出它的来历,看来得找个懂行的专门看看。”李环平静望着胖子手中几枚大铜板,没有说话。这东西对方不认识,但他却再清楚不过,正是当日白玉楼那名神秘男子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