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的指甲深深掐进小队长的战术衣袖,布料撕裂的轻响混着他急促的喘息。
“卫士,你快走!去通知其他人!我没关系!”
少年染血的脸上写满决绝,眼中却泛着恐惧的泪光,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小队长猛然甩脱传令兵的手,金属护腕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那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你必须活下来!!”
他像头护崽的野兽般张开双臂,将身后的传令兵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厚重的铠甲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
“来啊,你打得穿这面盾吗?你捅得穿我的护甲吗?!”
小队长嘶吼着将盾牌猛地杵在地上,地面竟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他脖颈青筋暴起,脸上的血污与汗水混作一片,眼神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迷迭香悬在半空的手指突然蜷起,重剑在自己身后空中不安地震颤。她的银发无风自动,苍白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犹豫。
“阿米娅。我没办法。”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难以察觉的迟疑。
“可是......”
阿米娅向前半步,指间戒指的光芒微微摇曳,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满是挣扎。
“我不会让他死。但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迷迭香突然握紧拳头,眼中的迷茫被冷酷取代。随着她机械地下挥手臂,悬浮的重剑瞬间化作一道银蓝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尖啸,剑尖直指小队长的咽喉!
“等——”
博士的惊呼被剑刃破空声淹没,他踉跄着向前扑出,却只抓到一团虚无。
千钧一发之际,空气突然扭曲成诡异的漩涡。一个巨大的黑影自虚空中轰然显现,那布满源石结晶的巨手如同一座小山般落下。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重剑竟像片枯叶般被随意拍飞,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石掀上半空。
阿米娅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后退。
“?!”
而迷迭香单膝跪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颤抖着攥住发麻的手腕,眼中第一次闪过慌乱。
“怎么......徒手打偏了我的剑?唔......手......很麻......”
迷迭香的银发因剧烈震颤而贴在汗湿的脸颊,她死死盯着那道黑影,瞳孔罕见地剧烈收缩。
“什么时候走到这里的?我没感受到......”
悬浮的重剑发出不安的嗡鸣,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恐惧。
她突然捂住脑袋,精神触须在空气中疯狂扭曲。
“不。咦......还是说......我以为是建筑倒塌的感觉,只是你走近了?”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半小时前地面传来的震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源石波动,原来都不是错觉。
“你一个人,不,你和你的队伍......连成一座............山。”
迷迭香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那庞然大物周身缠绕的紫色雾气,如同山脉间翻涌的乌云,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地面的碎石,仿佛整片废墟都在随着它的脉搏震颤。
来者身披布满裂痕的古老铠甲,腰间悬挂的长戟还在滴落黑色血液。他矗立在游击队前方,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巷道,厚重的压迫感让阿米娅不自觉后退半步,王冠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而游击队等人则像被钉在原地,既敬畏又恐惧地仰望着这尊突然降临的“活山”,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响。
耳麦里突然传来电流刺啦声,凯尔希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箭矢。
“迷迭香,收队。”
“但我......”
迷迭香的指尖还保持着操控武器的姿势,悬浮的重剑在空中不甘心地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
“迷迭香,这是命令。命令。”
凯尔希的声音像块铁板狠狠砸下,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少女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缓缓垂下手臂,重剑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嗡鸣,不情愿地回到她身后,悬浮的剑刃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无声抗议。
小队长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膝盖重重砸在碎石上,扬起一片尘埃。
“大尉......!”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污滑落脸颊。
爱国者缓缓转头,他身上缠绕的紫色雾气随着呼吸翻涌,如同活物般扭动。那双藏在头盔下的眼睛扫过小队长,厚重的喉间发出闷响。
“你做得,够好。你走,归队。”
沙哑的声音像是从远古战场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下一秒,他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阿米娅和迷迭香身上,盾牌表面的源石纹路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铠甲摩擦声如同野兽低吼。
“至于,你们......是罗德岛。”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连悬浮的尘埃都开始结冰。
“现在的我,不管,你们身份。你们,攻击我的战士,你们,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腰间的长戟发出饥渴的嗡鸣,仿佛已经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暮色将巷口的阴影浸染成浓稠的墨色,凯尔希白大褂下摆掠过碎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时间的裂缝上。她声音冷得像冰川下的暗流。
“身份是无所谓,但立场呢?”
金属靴跟碾碎源石结晶的脆响,惊起废墟里几只腐食鸦。
爱国者周身缠绕的紫色雾气剧烈翻涌,厚重的铠甲缝隙渗出幽蓝光芒。
“这,无关乎——”
沙哑的话音突然被扼住咽喉般截断,他藏在阴影中的瞳孔剧烈收缩,腰间战斧的震颤都戛然而止。
凯尔希穿过悬浮的尘埃,白大褂上干涸的血渍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她站在迷迭香身侧,目光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爱国者尘封的记忆。
“......博卓卡斯替。”
“你......怎么会......”
爱国者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铠甲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带起地面的碎石,整座废墟都跟着震颤。
“久违了。”
凯尔希的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却比寒风更冷。夕阳在她身后晕染成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在满是弹孔的墙面上交织成破碎的网。
爱国者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像台即将停摆的古老机器。
“你......凯尔希,女勋爵?”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博卓卡斯替,久违了。”
凯尔希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渊,白大褂上斑驳的血渍在暮色里宛如暗纹。她的声音像是从岁月深处飘来,带着某种让人震颤的力量。
爱国者周身缭绕的紫色雾气凝滞了一瞬,厚重的铠甲缝隙间溢出的幽蓝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他喉头滚动,发出齿轮卡顿般的声响。
“——凯尔希,女勋爵?”
沙哑的疑问尾音里,藏着跨越漫长时光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空气陷入死寂,唯有远处零星的爆炸声偶尔刺破这份沉默。爱国者凝视着眼前的故人,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你为什么......没有变老?”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与茫然,仿佛记忆中某个坚固的堡垒正在缓缓崩塌。
片刻后,爱国者猛地转头,身上的铠甲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盾卫。游击队,待命。不必全来这里。”
他的命令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旁的盾卫立刻挺直身躯,齐声应道。
“是!”
整齐的回应声在废墟间回荡,惊起几只盘旋的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紧张肃杀的氛围。
爱国者厚重的铠甲发出吱呀声响,他微微前倾身躯,目光穿透暮色中的硝烟。
“勋爵。”
沙哑的称呼像砂纸磨过金属,带着岁月侵蚀的粗粝。
凯尔希的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对方脖颈处蔓延的源石结晶。
“你的发音习惯......你的病变器官在喉咙处?”
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
“不。只是,时日长久,变成这样。我没法,再顺利,说话。”
爱国者摇头时,肩头的护甲带起一阵碎石簌簌坠落。他眼中的怅惘如同蒙上了一层雾霭,仿佛透过凯尔希,看见了更遥远的过去。
“勋爵......我甚至没想过,能再见你。我依稀记得,我与族人离去时,你与那位殿下,并未阻拦我们。”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凯尔希轻叹的气息在冷风中凝成白雾。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的声音像是在翻阅一本脆化的古籍,每一个字都可能割裂脆弱的纸张。
“那时我,年轻气盛,现在看,全是一时冲动。我误会了,殿下的意思。”
爱国者的铠甲缝隙渗出幽蓝光芒,与他黯淡的眼神形成诡异的对比。
凯尔希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手术刀闪过一道冷光。
“......你还肯叫她殿下。”
这不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某种审视的惊叹。
“君王,就是君王。”
爱国者突然挺直腰板,整座废墟似乎都因他的动作而震颤。他周身缠绕的紫色雾气翻涌如沸。
“即使我走时,她仍不是;即使现在,她已身殁。”
最后几个字从他喉间挤出,像古老的誓言,在硝烟中凝固成永不褪色的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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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宁愿世上只有一个人真正地了解我设计的内核,也不愿意千百人看过我的设计却不求甚解,因为觉得那样没意义。但现在......千百人看过或许也不算坏事,有人讨论,我就还活着。
——至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