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老马 作品
第70章 藏品
这些都是女人,都是容貌妍丽,身姿绰约的女人。
她们不着寸缕地站在这个地下冰洞里,赤裸的娇躯纹丝不动,仿佛是蜡像雕塑。
但裴夏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塑,他走到近前,观察着这些女子仿佛还在烁动的眸光。
伸手触碰,她们的肌肤仍保持着滑腻的触感,甚至还微微带有一些弹性。
这些,确实是人类无疑。
裴夏震惊且疑惑地看向许浊风。
许浊风叹了口气:“雀巢山冰脉能够延缓伤势,若是常年在此苦修,甚至能够保证肉身不老,这本是雪燕门延续壮大的秘宝根基,但许程风……”
裴夏指尖从一名女子的手臂皮肤上滑过,感受着肌肤之下隐隐然的冷冽寒意。
他恍然:“许程风利用了这种力量,引导冰脉,将他不择手段搜集来的美艳女子全部制成了肉雕像,作为收藏,供其把玩?!”
裴夏万万没有想到。
他以为,许程风是单纯的好色,借助自己的威势权力,满足色欲。
这固然可恶,但在许许多多权力毒药浸泡过的人里,也算屡见不鲜。
可没想到,他的真实爱好,竟如此残忍变态。
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将流过肺腑的寒冷空气缓缓排出。
裴夏很快在冰池一角,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事物。
那是冯昌海押运的镖车。
那辆车的黑布已经不见,笼子的大门也被打开,只是原本其中的鬼女已经不知所踪。
“裴公子,那里。”
许浊风出言提醒,目光投向冰池中心,那层层冰峰簇拥着的晶莹莲花之下。
在那朵高耸宽大的冰莲下,冻结的池面上散落着大片的血迹。
许浊风拧眉解释道:“当时,许程风应该是冰莲处,集中精神,用自身灵府引导冰脉,结果遭人偷袭,骤然猝死。”
开府境引导冰脉需要费多大的力气,裴夏不知道。
但既然许浊风亲口断言,说这个时候的许程风会被人偷袭致死,那应该就不会错了。
再加上那辆空无一“鬼”的笼车。
裴夏回首看向许浊风:“最后一个问题。”
许浊风点头:“你问吧。”
“这冰池秘境,只能用玉珏进出吗?”
“当然不可能,否则我们雪燕门当年要如何发现此处?”
许浊风抬手指向冰莲彼端的一处空洞:“那里本是一处洞口,可以连接到雪顶,不过为了保护宗门秘境,早年已设下十一重术法禁制,包括隐匿、迷魂、失向等等,就是我这个境界的修行者,按理也侵入不得。”
“按理”的意思,就是有意外情况。
裴夏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是许程风这些年,为了隐藏维系自己的残忍嗜好,早已将秘境禁制的破解之法教授给了旁人,不错吧?”
要不然,如何能解释这镖局的笼车是怎么出现在冰池的?
许浊风捏着自己的眉心,神色痛苦:“是,按照许川交代的,许程风如此行径,已经持续有八九年了。”
裴夏转头看向冰池边上,这一座座“活色生香”的肉雕塑,数量近百。
平均下来,许程风一年就要残害十人以上。
裴夏沉默片刻,闷声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个凶手还有必要去找吗?”
许程风完全是死有余辜。
许浊风站在冰池边,看着那朵高耸的冰莲,沉默许久。
这近百的肉雕塑,可不是路边随便掳来的,每一个身姿容貌都是上佳。
这其中,甚至还有相当多的女子,乃是身负修为的修行者,有些年岁小的,都足够给许程风当孙女了。
老头一个蜗居在山上的掌门,是如何去搜罗的?
这必然是有人在帮他。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之所以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敬献,说白了不还是依托了雪燕门鼎盛的威仪?
而这些,又何尝不是自己这个远在北师城的“白衣天识”留下的“恩惠”?
“给了威权地位,却又未行到监督之责,今日之惨剧,我也责无旁贷,道义来讲,我是没有脸面去追究凶手的……”
胸中郁积的浊气,吐成一口浓重的白雾,许浊风看向裴夏,苦笑道:“但说到底,我也是人间一介凡夫,死的是我亲弟弟,伤的是我宗族颜面,我可以不追究此人杀了程风的罪责,但他身上还有另外三条人命,况且……我起码得知道,他是谁。”
……
盛郡郡守起先听到有兵甲入境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庶州兵员调动频繁,盛郡本就靠近北疆,军马过境是常态。
但等调令送到案头上的时候,他人麻了。
因为白纸黑字写着的,是“虫鸟司”。
玉色罗衫,锦衣绣纹,虫鸟司七品都捕罗小锦带着上百名衙门里的好手,快马跋涉,终于是远远望见了雀巢山。
带队又走了近百里,快到雀巢山镇的时候,已经有地方官府的人迎了上来。
一个个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罗都捕,远来辛苦,辛苦。”
山镇府衙不是什么大衙门,罗小锦骑在马上,只低眉扫了一眼,连下马回礼的心情都奉欠。
勒住马缰,她喝问一声:“发现要犯之人何在?”
几个衙门的官吏推出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堆笑道:“罗都捕,人在这儿。”
罗小锦扫了他一眼,能看出些许的修行痕迹,但是化幽未成,应该是走江湖讨饭的。
手里马鞭指向他:“是何名姓?”
那中年男人立马躬身答道:“小人姓冯,庶南长乐镖局,冯昌海。”
“如何见得要犯?”
“泰郡偶遇,小人当时不知,到了雀巢山下镇上,看到通缉令了,立马上报。”
“你可知谎报是何罪?”
“小人绝未看错!”
罗小锦看着冯昌海眼里的光,就晓得他此刻是何等地期望奖赏。
对他这样穷苦一辈子的劳碌人来说,一张通缉令,一次检举,就足够他,乃至他的家族,永远地改变命运。
罗小锦见过这样的神色。
在她自己的脸上。
想到此处,她便越发嫌恶起来,只能深深呼吸,克制住情绪:“如若是真,朝廷少不了赏赐!”
说完,她便一招手,带领手下快马奔向雀巢山。
到她离开,刚刚还满脸谄媚的府衙官吏们,立马就神色鄙夷起来。
他们围在一起,一边回衙门,一边小声地絮叨。
“虫鸟司的鹰犬,也不知道神气什么?”
“七品的武官罢了,哪里入得了士族的眼?”
“看她年纪轻轻,能有多少修为,说不定还是在哪家大人的床上卖了屁股上的位。”
“比那还腌臜,我可听人说了,这罗都捕啊,是出卖了自己师父。”
“那还是人啊?”
“她本来就不是,据说这是个秦州来的。”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秦货,难怪呢,趾高气昂的,是怕别人瞧出她不是人吧,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里,府衙的官吏们仿佛又把刚才折弯的腰杆给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