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美罗敷丸(三)
夜色阑珊,月影西斜。萝拉暁税 免费越黩
陈楚之蹑手蹑脚地溜进屋子,轻轻地阖上了门。
转身的一霎那,浑身一颤,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只见凌岸端坐于黑暗之中,两眼犀利如电。
陈楚之松了一口气,“哎呀我说傻蛋兄,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呀。”
继而又没好气道:“小弟已说过不习惯与他人同住一屋,老兄你未经许可进来,可并非君子所为。”
陈楚之是穷得叮当响,只要了客栈里一间又狭窄又寒酸的下下房。
没想到顾不全比他更抠门,为了省钱只要了一间房给自己与花摇铃住下了,却撇下凌岸不管。
那是算准了让凌岸到陈楚之这里将就着,白占他的便宜来的,就算他一再声明自己不习惯与他人同住,也不管用。
谯楼上亥时的鼓声响起。
“是半夜二更。黑灯瞎火,上哪里去?”凌岸冷幽幽地问。
陈楚之一肚子气,不理会凌岸,打了个呵欠径朝床走去。
凌岸伸出一掌将陈楚之拦下了,继续执着地问:“上哪里去了?”
陈楚之不耐烦道:“解手去了呀,还能上哪里?”
凌岸摇头:“不对。毫无东厕之气。”
陈楚之哭笑不得:“傻蛋兄,小弟乃饱读诗书之人,岂能带着污秽之气进屋?自然是在门外风地里多站一会儿,待气息清新之后再进屋的嘛。”
凌岸狐疑地看了看陈楚之,虽然没有说话,但将手掌撤开了。
陈楚之自顾自地在床上躺下,却辗转不能眠,终于忍不住翻身起来。
“我说傻蛋兄,你这样坐着,小弟实难入眠哪。.求¨书~帮? _更-新*最¢快\”
凌岸依旧端坐。
“傻蛋兄,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吗?”陈楚之又问。
凌岸未搭腔。
“傻蛋兄武艺高强,又对查案这般上心,莫非兄台是个捕快?”
“对了,小弟早年游历之时,曾经听说京城有个京兆神捕司,那里个个都是兄台这样的查案好手,还有个名叫凌岸的天下第一神捕,傻蛋兄可曾听说过?”
凌岸这才回首看了陈楚之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又问:“你去哪里了?”
“傻蛋兄你会不会聊天?”陈楚之懊恼道:“好好好,我不问了,你也别问了,行吗?小弟还是睡了吧,傻蛋兄请自便。”
不多大功夫屋里便响起陈楚之均匀的鼾息声。
“天下第一神捕凌岸?”凌岸支着头想了想,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过这个名字。
不一会儿,他将陈楚之的被子拽过来,将自己裹成粽子似的,往地上一躺,也睡了。
隔壁的屋子里,顾不全与花摇铃也已安睡。
孙小空蜷在床角也睡得香甜,因为白天店家与它开玩笑说要将龟小宝炖汤,它在睡梦中也紧紧地将龟小宝揣在怀里。
偶尔,从花摇铃嘴里发出一两声呓语:“傻蛋哥,王爷……”
夜,寂静安宁,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顾不全在孙小空的吱吱叫声中醒来。
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这客栈的床终究没有自家后院的棺材好睡。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睡梦中的花摇铃,急忙捂紧了自己的银袋子,继而被自己的一颗财迷之心逗笑了。
若不是银袋子越来越瘪的话,顾不全觉得这清晨时光还是有几分静好的。
这份静好被“咚咚咚”的砸门声敲碎。+x-k,a¢n+s¢h-u+j_u?n+.~c\o¢m^
“青州府查案。”
一声响亮的喝叫声,昨日卖货的小哥竹尖儿领着一群捕快冲进客栈,踢破了陈楚之房间的门。
“就是他。”
竹尖儿朝着还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楚之一指,“姑娘买我的货他不让,还说我是江湖骗子。姑娘走了,他还追着姑娘骂,小的当时看他贼眉鼠眼的就知道不是个好人。捕头大哥,快拿住他。”
捕头二话不说,将陈楚之从床上拎起来,又在屋子搜了一通,从书蒌子里找到了一方紫色的绢帕。
“就是它,那女子的绢帕。”竹尖儿嚷了一嗓子,捕快们立马将陈楚之反手押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都莫名其妙,陈楚之更是摸不着头脑,“小生的书蒌子怎么会有女子的绢帕?”
捕头厉声喝问:“你昨日是否在大街上与一紫衣女子争执?”
陈楚之答道:“是,也不是,是有一女子,但并非起争执。”
“是这样的,小生名叫陈楚之,昨日偶遇那位姑娘欲买假货,出于好心小生就劝解于她,人的身体发肤乃受之父母,不论男女皆要爱惜。她身为女子也应该自强自立,不要过于执着于外表的美貌。还有这位小哥你这样公报私仇就不对了……”
陈楚之整衣束发,又要开始一番侃侃而谈。
捕头姓张,是个大大咧咧的急性子,听他一通说教早就不耐烦了,粗暴地打断他。
“少说废话,承认是你做的就对了。那女子死了。”
死了?
陈楚之顿时愣神,“不是为了给卖货郞来找小生出气的?”
“出什么气,死人了,朝哪出气?府尹大人让你现场指认尸体去!”张捕头又是一声断喝。
陈楚之闭了嘴,一脸的沮丧,饶是如此,当他瞧见人群中的顾不全时,还是理了理衣裳朝她作了个揖。
“不全姑娘,相烦看好小生的书蒌子,小生去去就来。”
“哎,书呆子。”
看着陈楚之被押走,顾不全实在想不明白,惹上人命官司他不着急,却惦记一个书蒌子,里面就几本破书,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呀。
而且,惹上人命官司,并不是“去去就来”那么简单。
“这穷酸书生杀人了?被捕快从床上拎走的?”
花摇铃刚睡醒,搓着眼睛赶出屋来看热闹时人已散去,她对于陈楚之没啥感觉,只是非常遗憾错过一场精彩的大戏。
顾不全看了她一眼:“陈公子不会杀人的。”
花摇铃嗤了一声:“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他?”
“凭他对人的平等相待,凭他有一颗对女子不公平命运的怜惜之心,凭……”
一回头,却见身旁的凌岸眉心紧拧。
花摇铃笑得愈发不怀好意,故意大声说道:“顾不全,你不会是喜欢上那穷酸书生了吧?”
“呃……”顾不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淡然说道,“我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自从福州城遇见陈公子,一路同行来到青州府,陈公子啥样的人,傻蛋你也看得出来的对不对?他虽然又酸又腐书生气十足,但他绝没有坏心眼的。”
凌岸没有回答,顾不全只得又接着说道:“傻蛋,昨夜你和陈公子住一个屋子,你会为他做证的对不对?”
等了很久,顾不全都没有等到那声熟悉的“嗯”。
他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昨夜上半夜,他的确出去过。”
转身径自朝着门外走去。
“出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呀,总不能说夜里出门的都是凶手。”
顾不全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想凌岸象有顺风耳似的又折返回来,冲着顾不全说道:“出去,还不承认。”
说罢,又自顾自地走了。
出去不奇怪,但出去不承认,就有蹊跷。
“可是……”顾不全愣了愣神,嘟囔着,“反正我不相信陈公子会杀人。”
“破书蒌子都背得东倒西歪的,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他还会杀人?”花摇铃也实在想不明白,“不管了,我信傻蛋的。哎,傻蛋哥,顾不全,你们等等我呀。”
青州府的捕快押着陈楚之,一路吆喝驱使着到了城郊。
石桥溪水静静流淌,一具身穿紫衣的女尸仰面卧于溪岸,身旁落着一袭紫色的面纱。
据说是有位妇人晨起到溪边洗漱,见一女子披头散发面朝下趴在乱石中,慌忙喊来本地里正。
众人将女子翻过身来,掀开她脸上的面纱一瞧,只见一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脸,吓得连滚带爬去报官。
青州府的府尹大人有一个令人一听就倍感亲切的名字,名唤易良金。
亿两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但他生得有点对不起这个名字,精瘦精瘦的,一双眼睛总象鹰鹫似地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副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按他自己的说法,那叫“嫉恶如仇”。
易大人平生最崇拜的就是善断奇案的狄公,因此他很喜欢到命案现场断案,常以狄公再世标榜自己。
这不,一接到报案,易大人就亲自领着捕快们到达现场,这亲力亲为以及雷厉风行的作派赢得了众多百姓的称道,很多人甚至跟随着从城里赶到城郊去看热闹。
竹尖儿也是围观者之一,他拼命挤到了前排一瞧,熟悉的衣裳熟悉的面纱!
这不就是昨日买大美罗敷丸的紫衣女子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