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洗尘不洗心(十一)
这个乞丐蓬头垢面的,披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破衣裳,也不知道他怎么挤在书生们当中,直至混到王尚书面前来,还把尚书大人请的客人撞飞。00小税罔 哽欣罪全
这让容将军的面子往哪里搁?
“大胆。”
容将军一声断喝,瞬间祭起一掌朝着乞丐劈去。
乞丐在地上翻了个身,容将军没料到这一招, 且那一掌用力过猛,直接劈在地上,手差点没劈折,疼得他龇牙咧嘴揉着手腕。
“你还会躲?”容将军怒起,忍着疼痛,朝着乞丐接连出招。
而乞丐一招都没接, 只“啊啊”叫着在地上翻来滚去, 在众人眼里是一副被打得满地打滚的狼狈相, 却是半点皮毛都不曾伤着。
顾不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打圆场。
“一个乞丐罢了,打发他一些铜钱就是,容将军犯不着与他置气。”
摸摸袋子,却是空空如也,只得朝容将军伸手讨了一个铜板子。
她很清楚,那是凌岸。
她吃惊是因为,他竟敢公然在此时此地现身。
虽然他一副乞丐装扮,脸也抹得乌漆嘛黑,但对手毕竟是神捕司的容将军,一旦被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不是不明白,他如此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阻止她进入洗尘茶庄,可见在他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她的。
不由得心中泛起一股子暖意。
但洗尘茶庄她是必须进去的,因为还有一个大哥下落不明,不进去一探究竟,她的心中难安。ez晓税徃 庚芯嶵哙
况且有尚书大人在,洗尘茶庄就算真是个魔窟,也总不能当着尚书大人的面对她下手吧?
“走走走, 上别处乞讨去。”
她将铜板子塞在凌岸手里, 一边故意推搡一边在他耳畔细语,“我必须进去找陈大哥。”
凌岸又急又恼:“所谓陈大哥何许人也?”
顾不全只得拍了拍他的脑袋,大声说道,“尚书大人请小女子喝茶,机会难得呐,老兄您就别扫兴了,快走快走。孙小空,撵他走。”
孙小空应声而至,跳上了凌岸的肩头吱吱叫,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个饼子递在他的手里。
看来这破猴子也认出了凌岸,和他亲近着呢。
眼看着顾不全是铁了心要进茶庄,凌岸只得无奈地离开。
尚书大人看了一眼凌岸的一瘸一拐地离去的背影,心头有些许的疑惑,但脸上依旧和蔼可亲,领着顾不全一同进了茶庄。
容将军揉着手腕一脸郁闷,没打着乞丐伤了自己不说,这还蚀了一个铜板子呐,敢情全场就他一个冤大头?
在进门之时, 容将军忽然回过头来,目光投向远处,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吃惊的人,面色变得异常凝重,很快便扭身走了进去。
实际上,这两日凌岸都不曾离开过顾不全。
他不放心,又不敢靠得太近,且不想让人认出他来。
那些关于洗尘茶庄的传言,每一句都落在他的耳中。
洗尘茶庄疑点重重,他又怎能让她一个人去闯?
万不得已之下,他临时起意拿了王马氏放在“铺盖”里的破衣裳,假扮乞丐现身,意图阻止顾不全,但显然收效甚微。/二^8,墈?书.惘¢ \追,最.歆¢章?踕?
既阻止不了顾不全,凌岸也不敢离去,只得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坐下,等着顾不全出来。
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扫视四周,在另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捕捉到了一个黑影。
不用靠近都能感觉出来,那是与他数次交手的黑衣蒙面人。
他心头的疑虑愈加深切——黑衣蒙面人是盯着洗尘茶庄,还是盯着顾不全?与落雁坡那一男一女是一伙的吗?
与此同时,黑衣蒙面人竟然冲着他点了点头,很显然,他的一举一动,也都被黑衣人尽收眼底。
但这回谁也没有出手,都将目光盯着洗尘茶庄。
谁也没有注意到,抚琴女的琴声,已换做了十面埋伏,一弦更比一弦急,声声摄人心魄。
正当凌岸凝神禀屏气,一边盯着茶庄,一边时刻提防着黑衣蒙面人之际,身后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靠近,一只手悄然伸向他的后背。
他猛地一个旋转身,掐着来人的脖子抵在了墙上。
“放、放、放开……”
定睛一瞧,却原来是花摇铃。
“你不好好在客栈呆着,出来做甚?多加两分力道,你的脖子已断。”他皱起了眉头。
花摇铃捂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半晌方才返过劲来。
“好家伙,你欠我一条命还没还呢,又想害我一条性命?”
凌岸问道:“你怎么认得是我?”
花摇铃白了凌岸一眼:“你以为装成乞丐我就认不得你啦?别以为与你心有灵犀的只有顾不全,我花摇铃也和你心意相通的好不好?”
实际上,她认出凌岸是因为孙小空。
这泼猴除了顾不全就只与凌岸亲近,它给他递饼子,不是凌岸是谁?
“我一直与她心有灵犀么?”他有些诧异。
“当然不是,她懂得猜人心思投人所好罢了。”花摇铃一声冷哼。
“那个尚书大人上回就被她骗得五迷三道的,这回她又学人家木板写字,人家请她也就一时图个新鲜罢了。哼,卖棺材的就是心眼多。”
凌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吧,找我何事?”
花摇铃这才想起正事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听店家说,城外又死人了,官府的人说,提供有效线索者,有大赏。”
“死人的事天天有。活人我也不认得几个,死人更不认得,与我何干?”
凌岸不感兴趣,自顾自地坐下来,双目依然盯着茶庄,只是眼角扫过的地方,已不见了黑衣蒙面人。
“是落雁坡的福家哦。”花摇铃又道。
凌岸的神情凛了凛。
花摇铃见凌岸似有所动,又紧接说道,“傻蛋,实际上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傻蛋,在青州府你就破了大案,得了一百五十两的赏银。这回在京城,那赏银只能多不能少。不如我们去瞧一瞧?反正你那么厉害,破个案子不是难事。”
凌岸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就往落雁坡赶去。
花摇铃急忙跟着后面猛追,而她的嘴角已然抑制不住地露出一抹冷笑。
她要的可不是几十两银子,而是一千两。
她已拿定了主意要拿凌岸换赏银,但她也知道他的本事,适才容将军那么费劲都没能伤着他皮毛,就知道他有多厉害。
贸然行事后患无穷,她要的是既能弄到银子,又能全身而退。
所以她极力怂恿凌岸去破案,到时候她再使上一招,让他自己走进府衙里去,到时她再出面指证,即便没有一千两银,至少五百两也有吧?
而且那是他自己去抛头露面的,怪不得她,以后花起银子来,心里不会别扭。
凌岸赶至落雁坡,这里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福家的茶园里,又添了一具男尸,同样是书生打扮,同样是饿得皮包骨头。
接案的是京兆府衙,几番问询,围观的人都摇头说不认识此人。
有人小声地议论,说好象曾在洗尘茶庄见过此人。
“好像是个大才子,洗尘茶庄的沈庄主很是赏识,直接将他请到内室详谈的,后来就没有人见到他了。”
“你能确定是他吗?”有人问道,“是的话就上去领赏银,咱喝酒去。”
那人赶忙摇头摆手说不敢确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毕竟牵涉到洗尘茶庄,那沈庄主与朝中的好多大官都有交情。咱还是谨慎一点,搞不好拿了赏银没命花。”
凌岸听了半晌,忽地暗道一声:“不好。”
如果此人的窃窃私语属实,那死者的情形,与顾不全的那位陈大哥是何等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