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天?禧¨小,税.王/ `已\发?布-最-芯_漳·结+
原本寂静无声的西山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四五十个人的样子,有身着锦衣卫官服的校尉,也有身穿短打的工人。
张允修一身黑色曳撒戎服,在人群里头鹤立鸡群。
在他身边挣扎不休,口里堵着个白布的,正是曾经的文渊阁大学士张四维。
一行人趁着夜色,缓步登上了西山工坊的一处煤窑上头。
“张四书。”
张允修招了招手,将工人里头为首的老者唤了出来。
后者听闻之后,连忙上前行礼拜见说道。
“草民张四书拜见同知大人。”
见到张允修之后,原本在工人里头威望极高的张四书,也不免显得有点露怯,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直挺挺地便要下跪。
可张允修却一把将其拦住,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张四书恭敬回答说道:“草民不知,可草民知道同知大人信任俺们,才叫俺召集心腹人等,共同参与此事。
大人给了俺们一条活路,俺们乡野村夫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却懂得知恩图报,甘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张四书说话有些激动,什么叫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这么多年来,努力自学四书五经,努力改正自己的乡音,自修德行,不正是等待着这一日,有贵人赏识相助?
熟读史书的张四书,太早知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便是他们飞黄腾达,从此翻身的最好机会!
“不错!”
张允修满意地点点头。
从那医馆的张兰英口中,他得知了对方这一群族人。
便有心遣人观察了一番,发现以张四书为首的工人们,在其带领之下,颇具有凝聚力,对于西山工坊也同样是忠心。
今日这事,便用上了他们。
“好好任事,今后本官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张允修简单勉励了一番,随后便朝着两名锦衣校尉吩咐说道。-s?o,e¨o\.!i\n!f.o,
“将张子维给带上来吧~”
人群里头,两名锦衣校尉便将用黑布蒙头的张四维,给押到张允修的面前,直挺挺跪在了窑洞口。
感受到一阵寒风扑面,张四维忽生一股危机感,他拼命挣扎,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眼见裤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湿润。
张允修觉得有些好笑,便一把扯开了那黑布。
黑布下头,出现一名面目憔悴,眼泪横流的老头。
摇了摇头,张允修笑着说道。
“怎么了?子维先生难道也怕死不成?怕我将你溺死在这煤窑之中?”
“呜呜呜呜啊啊呜呜呜~”
张四维口里堵着白布,眼中却满是可怜的模样,竟然有点像是即将被宰杀的老牛。
心中生出好奇,张允修一把扯掉对方口中的白布。
这张四维嘴里没了束缚,可舌头还是有些抽筋。
然而,没等舌头恢复如初,张四维就开始磕磕绊绊地哭诉说道。
“同知大人...大人...饶小人一命......”
“小人再也不敢了......”
“张同知我与张首辅仍有旧,看在这个份上,你便饶我一命吧~”
“你爹爹若在此......想必也会......”
“呜呜呜~”
听得烦了,张允修又重新取来白布,给对方的嘴巴堵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四维这般求饶的模样,他不觉得得意,反倒是觉得无趣和悲哀。
“惶惶如丧家之犬!”
张允修啐了一口。
算是给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文渊阁大学士,下了个定论。
他不愿再理会此人,看向人群里头的赵士桢说道。
“徒儿,可准备妥当了。”
赵士桢眼神有些呆滞,接连十几日被关在研究所里头,今夜是他第一次出门。
他连忙出来说道。!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师尊一切准备妥当。”
张允修点点头说道。
“这是第五版‘蛟龙吸水’了,于研究所里头皆能够达到最好效果。
今日实地演示一番,你顺便教授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学习如何使用这‘蛟龙戏水’。”
不一会儿,便有另两名校尉,将一台形态奇特的机器搬到了煤窑边上。
自从张允修入了锦衣卫之后,原先四哥张简修手下的诸多校尉,摇身一变都成了他的“马仔”。
都是亲兄弟,四哥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赵士桢早已经做好准备,等待机器安置完毕,便给旁边的几十名汉子讲解起来。
“此乃龙头,使用之时加上一瓢水,随后用力按压,便可在窑洞里头汲取出积水来。”
“此乃牛皮水管,单单牛皮不够坚固,外头还加了一层棉麻......”
“不过此物制作不易,诸位使用之时,切忌要小心,若是弄破弄坏可就麻烦......”
他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给这些工人们,还有锦衣校尉讲解“蛟龙吸水”的操作要领。
说话间,赵士桢已然来到了窑洞口,他用煤油灯朝下望了望。
“哪位壮士水性好?下头要有一人照应,将牛皮水管落位。”
“俺来!”
话音刚落,张夯子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不知今日,那位张同知为何要如此神秘,可他知道,能够让“乡老”如此激动的,定然是要好好出力的事情。
赵士桢拱拱手:“那便有劳壮士!”
那张夯子没有二话,转头便脱了衣裳,只留下一个裤衩子,下去煤窑之中,将那牛皮水管给扶好。
待到一切都准备完毕,由张狗子按压龙头。
这一干操作,显得十分地怪异。
周围的锦衣校尉和工人们,都纷纷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难道用手柄按压一番这龙头,便可以将煤窑里的积水抽出。
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终于明白张允修想要做什么之后,“乡老”张四书紧紧盯着里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希冀。
若此物真能够解西山之困,那他们这群可怜的流民,便不用再流离失所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想要西山工坊继续开设下去!
张四书紧紧盯着那龙头的出水口,还暗自朝着张狗子说着什么。
“加把劲!加把劲!”
张狗子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好在这“蛟龙头”乃是用生铁打造的,坚固得很,他这点力气还奈何不得。
“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作响。
场内所有人都屏息静气起来,便连那“丧家犬”张四维也同样抬起了头,关注伸出的龙头。
“嗉——”
一阵剧烈的水流流动声传来,紧接着那龙头喷射出一股强劲水柱,打湿了面前的山坡,汇聚成溪流向下。
窑洞里头,张夯子听到动静,心里头不免有些忐忑,他喊了一嗓子说道。
“如何了?”
突然之间,窑洞上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喷水了!出水了!成功了!”
“成了?”
听到这一阵欢呼声,张夯子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可却不敢上去看看情况。
他握着那牛皮水管,引导着水管朝着深水处而去。
通过水管中传来剧烈的流水声,张夯子也能感觉到手上的振动。
煤窑里头积水足足有一米多深,可张夯子还是能够明确感觉到水正在被抽出!
窑洞上头,张四书趴在窑洞口,兴奋朝着下头喊道。
“夯子!握好水管咯~上头出水啦~出水啦~哈哈哈哈~”
黑暗之中,唯有张夯子的一双眸子十分明亮,他也朝着张四书喊道。
“水在走!乡老水在走!俺们有救啦!”
不用看此二人的变化,窑洞口的众人,已经从那不断流出水的龙头上,看出了其中端倪。
不少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异的声音。
“真能够排水!”
“简直是神了!”
......
张狗子眼见着,竟真有奇效,手上力气也越发加重。
“走你~”
可此举却让赵士桢捏了一把汗,他连忙上前阻止说道。
“壮士~壮士~倒是不用这般用劲,你只需按照节律,节律懂吧,顺着势头......”
经过他的一番教导之后,这张狗子总算是找寻到了要领。
“吱呀~吱呀~”
轮轴被压下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到了后来,张狗子竟觉得十分有趣,即便是要换上其他人,他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不过三炷香的时间,窑洞里头的声音变得越发空洞,下头也终于传来了张夯子的声音。
“见底了!见底了!不用再抽了!狗子!”
这声音散发出一股子激动之情。
“成了!”
赵士桢瞪大了自己的眼前,他步履蹒跚地朝着窑洞口跑去,用煤油灯朝着下头一照。
果不其然,原先大半人高的积水,已然消失不见,黑漆漆的窑洞里头,唯有一个身穿裤衩子的汉子屹立其中。
张夯子大步流星的从里头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兴奋,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道。
“赵先生!这蛟龙抽水神了!俺从未见过这般物价,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成了!我成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赵士桢
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连后退两步,一转身却见到张允修的笑脸。
张允修笑着看向对方说道:“怎么样徒儿,为师没有骗你吧?”
“师尊!这便是格物致知么?这便是那科学?”
赵士桢突然上前两步,匍匐在张允修的面前,神情激动地说道。
“徒儿要学!徒儿要倾尽毕生,去追寻师尊所说之科学!”
要说,从前在实验所里头,进行的一干实验,还有那么一些个例的味道。
可今日在这煤窑实地进行实验,工人们亲自上手进行排水,便已然将一切疑虑都给打碎了!
这条路是极其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