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安平军大营。\衫,叶,屋¢ ,追\蕞~欣?章\截+
这“动员大会”仅是开到一半。
主持会议的张同知以及国公爷,二人皆是消失不见,唯有大营门口,传来一阵争吵之声。
流民们倒也不敢去看热闹的,依着副官的指示,各自回营休息,准备下午的操练。
相比先前愁容满面的模样,现如今流民中的“乡老”“伍长”,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相声”是什么东西他们不懂,他们只知道,这“大戏”可比村子里的好看多了。
从前在乡里之时,那要逢年过节,才能看到大戏一次,这还得是乡里有家境殷实的人家,才有银子请来戏班子。
这些戏班子的水平良莠不齐,大多数就随便看个乐子,哪里能够跟这“相声”相比?
回去的路上,还有不少人在讨论相声里头的内容。
“嘿呦~却不想那京城里头的贵公子,日子竟然过得那般好,俺若是能过上那一天日子,死也就值咯~”
“要我说,这京城里还是好,在乡里头,俺们怎么能够看到这般大戏,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国公爷与张同知皆是大好人,京城内同乡的老爷,哪里会搭理咱们,也就是这二位大人,肯将俺们这些丘八当人看~”
“若是能够天天听相声......”
人群里头,类似的话语不绝于耳。
张四书独自走着路,没有与这些人搭话,可脸上却是窃窃欢喜。
不同于其他流民,自张兰英入京城后,他便时常能够收到对方捎来的书信。
或是一些在京城的见闻,又或是给张四书送来一点小点心什么的。
通过张兰英的口吻和见识,他得以知道京城里头的变化。
从始至终,张四书都没有怀疑过,仁民医馆的张会长大人,这位新晋锦衣卫指挥同知,会将他们放弃。
在张四书眼里,这位“臭名昭著”的少年郎,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大善人,乃是朝堂上真正的忠臣。
所以,他才会那么笃定,从始至终都不让乡里的汉子们闹事。
现在看起来,他的选择是对的。
前次安平营中哗变,张四书带着手底下的汉子,接连擒获了好几个叛军,事后论功行赏,每个人都得了赏赐。
张四书这个“乡老”伍长,甚至给提到了小旗的头衔。
到了小旗,便能够在京城混口饭吃了。
现在想来,那位张四维大老爷,也不太重要了。
回到营房里头,张四书声情并茂的将今日之事一说。
顿时,这乡里的二三十名汉子,脸上都露出了羡艳的神采。
那被唤作小夯子的汉子,咧开一嘴黑黢黢的牙齿说道。
“嘿嘿,这‘相声’听起来,比起乡里的大戏要好看太多,乡老实在是让人羡慕,什么时候俺们也能听上。+求/书-帮^ .哽!芯.最*筷~”
“都有都有。”
张四书的笑容也挤在一起,取出一些南瓜子分予汉子们吃。
军营里头自然没有这个,乃是张兰英特地送来的。
张四书从前真心待她,张兰英也记着“乡老”的好。
他笑着对汉子们说道:“张同知说了,以后让营里每个人都听上相声,若是今后去了西山,每个月起码都能听上一次。”
“西山?”汉子们一脸疑惑。
张四书则是顺势解释说道:“乃是同知大人,给咱们寻的一个营生......”
随后,便将那西山各类待遇,都与汉子们说了一遍。
他脸上带着微笑,正想要看到汉子们,脸上兴奋和期待的反应。
可却发现,说完这些话后,所有汉子都陷入沉默中。
张四书皱起眉头说道:“咋的了?”
此时,那张夯子出来说话,他皱着眉头。
“乡老,非是俺们不愿意去,不过这西山工坊是啥,俺们从来没听说过,要不然再缓缓?”
有了他起头,其他人也胆子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俺听说,那张同知喜欢挖人心肝,乡老他不会想把俺们心肝挖去卖银子吧?”
“不敢去嘞,乡老你不是成了小旗,咱们今后去不了京营,也能去找个卫所,总归是有口饭吃......”
也不怪这些人不相信,从前张允修的名声就不太好,再加上清流和白莲教匪的有意宣传,不明事理的流民是很难相信的。
西山工坊?
还能够包吃包住?
听也没听过!
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唬人。
古人不同于后世,许多人一辈子都躲在乡里,甚至有可能终其一生,都在方圆十里之地活动。
各种环境条件影响之下,他们便必然变得异常守旧。
本能便对于不了解的新鲜事物排斥。
“糊
涂!”
张四书气得直跺脚说道。
“尔等这些见识浅薄之辈,那仁民医馆都办起来了,以张同知的手段,西山如何能够有问题?
你们这些人惯是会捕风捉影,什么挖人心肝,人家同知大人,看得上你们这些糙汉子的心肝?
兰英在京城里头,都与老夫说了,医馆里头皆是治病救人,何来挖人心肝之说?
......”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汉子们骂得狗血淋头。
无济于事,汉子们什么都能听他的,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显得异常的执拗。
那张夯子一句话,险些给张四书气得撅过去。?齐^盛,晓?说~蛧\ *毋*错_内¨容_
“乡老,再看看,俺听闻那张士元......听闻乃是妖星下凡......惯是会骗人......”
“胡言乱语!”
张四书吹胡子瞪眼,又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张夯子恼了,红着脸说道。
“要去乡老自个去,俺们是绝迹不去的,就算是你将俺们打死,也绝迹不去西山。
即便是饿死在这西郊,好歹也留个全尸,起码比去西山,被人掏心掏肺,下去阴曹地府,也没法投胎来得强!”
“捏...捏们...”张四书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整个人都毛发都竖起来。
他终究只是个“乡老”,即便是已然是小旗官,可同乡这些汉子不愿意,他还能够强迫他们不成?
乡老讲话之所以有用,便靠着这些人的拥护,若是所有人打心底不认同,他这个乡老讲什么都没用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四书衣襟里飘飘荡荡,落下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
原来适才,想要打那张夯子的幅度太大,竟将怀里这黄纸抖搂出来。
汉子们眼神朝着飘荡半摊开的黄纸一看,顿时就离不开眼睛了。
各个像是丢了魂一般,紧紧盯着黄纸上衣裳半露的女子。
张夯子眼中露出惊喜,快步上前将其捡起来,不免有些埋怨说道。
“乡老竟偷偷藏了好东西,也不与俺们分享看看。”
另外一名汉子兴奋地叫道。
“春宫图!那是春宫图!诶呀!画得真像是个娘们!”
“给我瞧瞧!”
“给我瞧瞧!”
一时间,营房里头犹如炸开锅了一般,汉子们如饥似渴的模样,将那份春宫图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头。
饱暖思淫欲,从前一路流亡到京城,只为讨上一口吃食,自然是没有时间去想什么男女之事。
可在军营里头安定下来后,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壮便越发觉得寂寞了。
然而安平营军纪严明,即便是有妻子在京城中的,也同样无法见面叙旧。
更不要说那些还未婚配的,根本没有银子去狎妓和娶妻。
这一张春宫图出现,便犹如沙漠中的清泉一般,怎么能够不令人激动。
那张四书老脸一红,连忙辩解着说道。
“这非是老夫藏私,老夫岂是那种会藏春宫图之人,实在是有辱斯文!”
张四书没有功名,却也是自诩读书人的,读书人讲究一个洁身自好,即便是真有需求,可也不会摆在台面上来说。
营房里头,几十名汉子围着那一幅小小的春宫图,个个都是伸长了脑袋,唯恐少看了一点,将图上的女子和各类动作,看了又看,眼睛彻底脱不开了。
“咳咳咳——”
张四书一阵咳嗽之声,他不免提醒说道。
“你们这些憨货,不就是个春宫图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汉子们却连哈喇子都流下来了,那张夯子说道。
“乡老你年老,自然是不急,俺们可还没碰过婆娘嘞!”
这时候,便有人发出感慨说道。
“这婆娘可比咱们村的翠花招人稀罕。”
便有人嗤之以鼻,为心中仙子辩护。
“捏这个没见识的,翠花能比么?我看这女子得是宫里头的娘娘,得是天上的仙子!”
一听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张四书顿时瞪大了眼睛呵斥说道。
“不可胡说!”
这会儿,汉子们顿时没了什么脾气,那张夯子面露讨好之色,上前腆着脸对张四书笑着说道。
“乡老~四叔~往日里俺可没见你有这好东西,快行行好,告诉俺们从哪里弄来的?”
张四书端着架子,坐在床边,没好气地说道。
“便是个春宫图,就将你们的骨头打软了?”
张夯子搓搓手,笑着说道。
“俺们都是村野人家,哪里见得过这等精美的春宫图?”
村子里头,连个像模像样的教书先生都没有,更遑论什么“春宫图”这种消遣之物了。
若是平常的春宫图,便还是好的,可这幅春宫图画得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比起一些话本小说里头的插图,还要精美上千倍万倍。
如何不会让这些汉子们激动?
张四书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对方说道。
“无非是个春宫图罢了,今后你们好好干,讨个婆娘也不是不可达。”
张夯子眼睛都亮了,他急切询问说道。
“乡老!捏有门路对不对!快告诉俺们,能讨到婆娘,让俺干啥都成!”
张四书嘴角扯出一个笑,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
“适才劝你们,要去西山,你们却不听老汉的,如今反倒问起我婆娘去哪里娶?”
“乡老捏是说?”张夯子瞪大了眼睛说道。“去到西山能娶到婆娘?”
张四书看傻子一般的看向对方,吐出两片南瓜子皮。
“捏们便看着吧,从前仁民医馆成立的时候,多少京中的大夫叫苦不迭,哭爹喊娘?
可后来如何了?
如今,京城还有北直隶这块,只要是能沾上点仁民医馆的名头,哪个大夫不是大赚银子?”
他苦口婆心地劝慰说道。
“捏们就会听人瞎编,可嘴里叨叨有个屁用,捏们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去做滴。
老有人说医馆里头会挖人心肺,乃是害人的勾当。
可京里的贵人们,还有京城里头的百姓,哪个不还是对仁民医馆趋之若鹜?”
张四书眼见着那些汉子,对着一幅春宫图像是丢了魂一般。
他立马是上前两步,一把夺过了那幅春宫图。
“刺啦”一声,这春宫图便被张四书撕得粉碎。
适才,还在专心致志看着的张狗子,顿时不乐意了,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老婆被撕了一般。
“乡老!捏这般做甚!”
可张四书一脚就踹了过去,给这张狗子结结实实踹了个狗吃屎。
随后他扭头看向这几十名汉子说道。
“捏们就会看这春宫图,看着还能将婆娘看出来?
实话与捏们说,这幅春宫图便是老汉我从张同知那头领到的。
他便与咱们说了,去了西山之后,不单单是有衣穿有饭吃,还有‘相声’听,这春宫图要多少有多少,干得好的,娶个婆娘也不成问题。
张同知那是一般人么?那可是犹如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他想要办到的事情,如何会办不到?
他还说了,若是捏们没拿到这些好处,他便将老爹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俺们!那张同知的爹爹可是朝廷上的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番话下来,营房里头的汉子们脸上表情开始有了变化,许多人眼睛顿时变得炽热起来。
......
京城,英国公府。
回到府上大堂,张溶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个少年郎。
身材最高的乃是张允修,这小子吊儿郎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一见到他这样,张溶便十分来气,这小子似乎吃准了自己根本不敢修理他!
可偏偏,他张溶还真没办法修理对方。
锦衣卫指挥同知乃是从三品的武官,以张溶的级别自然是压对方一头。
锦衣卫指挥同知不同于其他武官,乃是天子亲军,品级上未体现,可却是见官大三级。
即便是张溶以英国公的身份,也不敢随意责罚对方,那不是在打皇帝的脸么?
更不要说,这小子手里头那攥着五万两银子,时时刻刻都拿这玩意儿威胁自己。
可处理不了张允修,还处理不了另外两个臭小子么?
他朝着朱应槐和张元昊二人说道。
“跪下!”
朱应槐与张元昊打了一个寒颤,后者颤颤巍巍地看向张允修,似乎是在求救一般。
张允修皱起眉头教训说道:“为师如何教导你们的?逆子的第一守则是什么?”
听闻此言,朱应槐和张元昊二人当即昂起了脑袋,二人双手紧紧贴着双股两侧,齐声喊道。
“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