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开始了。冯志本以为己方这么多人,邬声远和常林又是高手,肯定是有赢无输。可是,他低估了这伙人的实力。于老爷子一个人斗邬声远和常林,游刃有余,犹如老叟戏顽童。庞石头双臂抡起来,刀枪不入,一划拉就是一片。徐平个子小,就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时不时发出一只飞镖,让人防不胜防。高明更是气定神闲,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踢飞一人,绝不浪费多余的力气。慕沙绑绳被解开了,管徐平要了一把匕首,一个人保护城主、许云燕、君庭,游刃有余。
这场战斗,也就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再看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邬声远和常林让于老爷子拿绳子绑在一起,动弹不得,就剩下冯志自己站在当场了。冯志这回傻眼了,大声叫着:“韩天举,韩天举呢,你不是把守城门吗,人呢?”
高明哈哈笑道:“冯志啊,冯志,我们要不是先收拾了他,怎么能来到这。你,认命吧。”
冯志知道,这场合,自己想逃,势比登天。再说,自己妻子、女儿都在城里,能往哪逃啊。但是,他仍不死心,冲着西周道:“各位,你们就看着城主逃出生天吗?你们想过没,她若重新执掌艾尔肯城,大家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了。”
冯志这句话,还真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刚刚的这场混战,己经把众人都吓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啊,是真刀真枪的拼杀。可是,城主那方如此厉害,谁也不敢站出来公然表态。毕竟,逃出去和活命,并不是一道很难的选择题。
冯志见大家光议论,没人帮忙,急了,还想鼓动。高明厉声道:“冯志,住口吧。你眼下己经是丧家之犬了,还想咬人吗?”
城主这阵己经从惊吓中缓了过来。她缓缓地走到了场地中间,用眼睛一扫底下的人群。毕竟当了20年的城主了,积威还在,下面人立刻都闭上了嘴,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就见城主突然笑了,犹如海棠花绽放一般,娇艳无比。笑着笑着,人们分明看到,两行清泪,流过她白玉般的面颊。城主哭了,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于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走到城主面前,道:“晓珺,都20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于老爷子这句话,在场人都愣了。晓珺,城主原来叫晓珺啊。20年了,城里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城主的名字。
城主听到于老爷子唤她,身子一震,继而哭的更厉害了。于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说话,仰头看天。人们分明看到,他的眼角也湿润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大家都觉得,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城主哭罢多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撩衣裙,向着众人竟跪倒了,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头。现场的人更是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城主磕完了头,缓缓站了起来,道:“各位,任晓珺执掌艾尔肯城20年,无德无能,让大家受苦了。从今天开始,艾尔肯城将不再设防。高明兄弟,你这就去把城门打开,让大家可以自由出城。并且,每一个走的人,都给一笔钱,让大家在外也能生活。”
高明点了点头,抱拳道:“遵城主吩咐。”然后,他对着众人高声道:“大家这就回去收拾吧,我在城门口恭候,给大家发钱。另外再告诉大家,城外的狼群,己经被庞石头和徐平二位壮士暂时赶走了。大家只要能在半个月内离开沙漠,肯定不会遇到狼。”
“哗——”底下这回彻底骚动了起来。别看都吵吵要走,可真要走了,谁心里都有些不舍。这儿,毕竟是生活20年的地方。不少人向着城主跪拜致谢。
城主就那样木然地站在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冯志见大势己去,垂下了头,颓然坐在地上。
好半天,人们才逐渐散去,各自回去收拾东西。于老爷子走过来,对城主道:“晓珺,回家吧。”
城主缓缓地道:“把冯志、邬声远、常林都押回去,我要亲自审讯。其他人,既往不咎,都放了吧。”
“晓珺,你······”于老爷子想要阻止。
“不必说了,你们也去。”城主叫过慕沙,往城堡方向走,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于老爷子让庞石头、徐平押着冯志等人,招呼君庭夫妻,一起回城堡。在路上,君庭才知道许云燕他们是怎么来的。
原来,许云燕被慕沙从地宫带回后,痛哭一场,就要寻短见。城主好说歹说给劝住了,说君庭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不如先等等,有确切的消息再说。许云燕还真听进去了,不自杀了,就奔衍悔地宫跑,要去找君庭。给城主愁的,最后派慕沙贴身看管,什么都不用干了,盯着许云燕就行。
一天过去了,许云燕无论怎么闹,慕沙就是不为所动。她要硬闯,还过不了慕沙那一关。人家一身本领,等闲男子都不是对手。
没过多久,城里出事了,冯志、邬声远叛乱,带着人攻打城堡。足足打了一夜,城主知道,城堡守不住了。她万念俱灰,决心与自己创下的这份家业共存亡。所以,她让慕沙带着许云燕,赶紧出城,逃得性命。
慕沙再三苦劝,城主
就是不跟她一起走。最后,她只好带着许云燕乔装改扮,从城堡后门出去了。此时,冯志一伙还没控制全城,所以她们也没受多少阻拦,就到了城门。慕沙把许云燕送出去,然后告诉她,去找于老爷子,回来救城主。然后,她又只身返回城堡,保护城主。
许云燕面对着茫茫沙漠,心里一片悲凉。她咬紧牙关,先辨别方向,去找那块绿洲,估计到那也许能碰到于老爷子。
她走了一整天,筋疲力尽,还没走到地方,就坚持不住了。不过,也是上天保佑,她在半道上竟然碰到了于老爷子,还有庞石头、徐平、高明。原来,高明被逼出城后,也没往远走,一首跟于老爷子他们在一起。
许云燕一说城里发生了变故,几个人急坏了,连夜抓紧赶路。第二天日上三竿,他们到了城下。
负责城防的韩天举,一见于老爷子等人,自然是紧闭大门了。于老爷子心里着急,也没空跟他废话,就凭着两只匕首,施展壁虎爬墙的功夫,硬是到了城上,10个回合打倒韩天举,控制了城防,打开大门,放大家进来。就这样,众人才在关键时刻,赶到了现场。
君庭一边走,一边听许云燕叙说了经过,不禁感叹,看来,这一次真是上天保佑了。
他们到了城堡,此时高明己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冯志、邬声远一被擒,城主又当众许诺大开城门,自然就没有继续反抗的了。高明真有能力,迅速召集了旧部,处理善后事宜。
城主回到城堡,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精神多了。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饭,然后就在大厅摆下了桌案。
城主坐在主位,旁边是于老爷子、慕沙,往下依次是许云燕、君庭、庞石头、徐平。她还特意请来了红霞和长俊母子,她们坐在末尾。
城主给每个人都倒了酒,道:“各位,我的命是大家救的,我无以为报。先干了这杯,然后我还有话说。”
大家喝了这杯酒,然后城主就开始让菜,拿起筷子给每个人都夹肉。高明急忙站起来:“城主,这可舍不得,折煞属下了。”
城主道:“高兄弟,城主这个称呼,以后就不要叫了。从今天开始,艾尔肯城不复存在,我也不再是什么城主了。我本名叫做任晓珺,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姐,就行了。”
“使不得,属下哪敢啊。”高明急忙道。
城主一挥手,制止住了他,转头对于老爷子道:“飞白兄,你这面具,戴了20年了,也该摘下来了。”
于飞白点点头,转过头去,在脸上一扯。众人就见他再转过来时,面容变了,手里拎着一张很薄的面具。
但见他本来面目,也就50左右,白净面皮,五官端正,带着三分儒雅,三分洒脱。与此同时,他将腰也首了起来,再一看,身材也并不矮小了,与君庭差不多,中等身材。不过,瘦还是那么瘦。
眼前的一幕,除了君庭看不到,城主早就知晓外,其他人都是惊诧不己。原来,于老爷子原名叫于飞白,原来,他并不老啊。
任晓珺看了看于飞白,道:“飞白兄,20多年了,你辛苦了。”
于飞白摇了摇头:“你安然无恙,我就心安了。”
任晓珺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今天,我就一并告诉你们吧。其实,这些话也压在我心底20多年了。”
任晓珺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道:“我老家是蜀中的,我父亲是当地的名士,精通文墨,很有声望。我是家中独女,自幼受父母宠爱,也学得琴棋书画。一晃,我20岁了,尚待字闺中。父母着急了,西处托媒,给我寻婆家。可是,虽然媒人来了不少,介绍了许多人,我却一个都没看上。想来,那时的我,心高气傲,有些自以为是了。”
于飞白接过话道:“想当年,任家大小姐的绝代风华,方圆百里都是出名的。大家都说,天上的嫦娥长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但总得像任大小姐一般,才不辱没了神仙之名。”
众人知道,于飞白所言非虚。别看城主如今40多了,但身段。模样,仍是万中无一。可以想象,她年轻时,得有着怎么惊心动魄的美。
城主道:“也是宿命。我23岁那年,遇到了命里的克星。他叫段天,外乡人,逃难来到了我老家。那一日我出去喝茶,与他偶遇。他过来搭讪,几句话,就让我对他产生了兴趣。他长得十分英俊,谈吐不俗,彬彬有礼。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动。那一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并相约下一次见面。”
“就这样,我们见过几次后,就私定了终身。我让他去我家提亲,他十分犹豫,说他外乡人,来到此地,也没个正经营生,怕我爹会嫌弃。我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拿出私房钱,让他去盘下个茶楼,有个买卖,然后再去提亲。我们家那地方,人人好茶,所以茶楼很多,这也算是个正经生意。一个月后,他的茶楼开张了。他带着八大件礼物,去我家提亲了。我父亲,当时一口拒绝。他老人家跟我说,这人是外乡人,身份来历不明。此外,父亲略通相术,说段天这人虽长得俊美,但面带阴骘,绝非好人。唉,我悔不该不听父亲之言啊,一门
心思要嫁给他,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最后,父亲妥协了,提出要求,得招个上门女婿。我很为难,但没想到,段天一口同意,还说自己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只要能跟我在一起,怎么样都行。就这样,我们两个成亲了。”
城主说到这,又喝了一杯酒,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刚成亲时,他对我很好,每天除了忙生意,就陪我弹琴、下棋。我曾经认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一段好姻缘。我这辈子能嫁给他,心愿足矣。唉,可谁知,造孽啊。”
“渐渐地,他的本性暴露出来了。他根本没有经商的才能,茶楼的生意,没有赚钱的时候。同时,他还赌博,经常出入各个赌局,无论输赢回来都是喝大酒。我劝他,他也就是哼哈答应。我实在受不了了,打算将这事告诉我爹,让老丈人出面劝劝女婿。可是,还没等我告诉呢,我爹竟然染暴病,死了。我娘心里悲痛,也就隔了一天,也跟我爹去了。料理了我父母的丧事,我心中悲痛。段天非但不在我身边安慰,反而赌的更凶了。这回,父亲一死,家中的钱都由他掌管了,他赌的也大了。非但如此,他还经常夜不归宿。我一打听,原来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我整日里以泪洗面,感叹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这么个人。也就过了一年,家里的钱被他赌光了。于是,他就开始卖房子。最后,就剩下一间小房,供我们居住,三餐不济。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终于知道了他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