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范厚 作品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定罪

田老七跪在地上,对城主道:“韩君庭己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他先去您那告状,然后您肯定会查。自然,您什么都查不出来。然后,再由我拿出事先他准备好的几只瓶子给您。这几只瓶子,都是按照他的指示,改好了题词的。到时候,他就让我说,剩下的瓶子都被冯志销毁了,我偷偷保留下这几只。”

君庭暗道不妙,好歹毒的计策,将一切都料到了。如果,田老七真拿出了瓶子,自己是百口莫辩。

果然,城主问:“瓶子在何处?”

田老七道:“我进城时,就被搜走了。”

城主道:“来啊,将瓶子抬上来。”

下面有伺候的人,答应了一声,不多时抬进来一个箱子。城主命人打开,见里面有西个瓶子。她分别都仔细看过,冷笑一声道:“韩君庭,你还有什么话说。这几个瓶子,的确是被改了题词的。”

君庭虽然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但此刻脑子反而冷静了下来,道:“城主,这又说明什么?难道,就不可能是冯志命人做的吗。”

城主道:“你当我这个城主是白当的。我虽然不会做,但见了这么多年的瓶子,还看不出,这是张徐的手艺?”

君庭大惊失色,这瓶子竟然是张徐做的?一般技艺高超者,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张徐的风格,是每幅图的线条都十分柔和,有种中国山水画的意境。他相信,城主不会认错。

这时,许云燕被城主叫了过去,到箱子旁观瞧。西只瓶子,分别雕刻着的是梅兰竹菊。题字,梅是“沙漠无所有,赠君一锭金”;兰,“若无英雄胆,岂能赛陶朱”;竹,“沙漠东行艾尔肯,千年宝藏埋得深”;菊,“若逢有缘人,定当报涌泉”。她也在作坊干了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张徐技艺的独到之处。

许云燕傻了,她实在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她退了回去,对君庭述说了自己的所见。君庭苦笑了声:“看来,今天,我是难逃劫数了。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城主长叹了一声,道:“好,你说吧。”

“城主,我不知道田老七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他说的话,您就能完全相信吗?您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一切 ,都是他和冯志联合,演的一出戏呢。您琢磨了,完全有这种可能。”

城主道:“那我问你,怎么解释张徐所做的瓷器?谁都知道,张徐曾为你出头过,帮过你的大忙,你们两个交情不错。他绝对不可能去帮冯管事的,对也不对?冯管事这大半年来,几乎将作坊都交给了你,他不管生产了。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有那能力去仿制吧。”

屋里的人一琢磨,城主说的没错。冯志在作坊内没有君庭有分量,凡是技艺高超者,都不是他的人。并且,张徐的作品,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仿造的。城主那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能分辨真伪。

城主见君庭不言语了,又道:“如果仅仅凭这些 ,我还没完全相信你陷害冯管事。但是,又有一个人告诉了我真相。我就让你彻底死心吧,来啊,有请邬声远。”

邬声远?这不是边境首接负责瓷器生意的大管事嘛。君庭来艾尔肯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城中的情况都十分了解。邬声远,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艾尔肯城的人,与城主是生意合作伙伴关系。具体他跟城主怎么认识的,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负责在边境谈生意,城主负责供货,赚钱,城主拿大头,他拿小头。他的家在边境,但老父亲、儿子却常年被留在艾尔肯城内做人质。据听说,他极少回来。至少君庭来了这么久,就赶上邬声远回来了一次。但是,当时君庭没当上管事呢,自然是没资格相见了。

等了好半天,门一响,邬声远来了。许云燕就见他个子不高,红脸膛,上面都是疙瘩,有些怕人。一双眼睛又细又小,红鼻头,小嘴巴,长得竟有些丑陋。哎呀,这个,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邬声远吗?

城主见他来了,微微欠身,道:“邬兄弟,一路车马劳顿,快,请坐。等此间事了,我再与你接风洗尘。”

邬声远一抱拳:“城主您客气了。吃饭的事,一会再说,咱们先把叛徒揪出来才好。”

城主道:“没错。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邬兄弟,你就把经过,向大家讲述一遍吧。”

邬声远道:“是!说这话是过年之前的事了。田老七他们送来了这批货,原本是休息几天,在边境过完年再回去。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即使马上返回,也只能在外面过年了。可是,田老七却坚持要走。我当时就劝他,辛苦一年了,咱哥们在一起好好聚一聚,总好过独自一人在沙漠里啃大饼吧。再说,一个人走,也不安全啊。他呢,执意要走,还说不出什么原因来。我当时就对他怀疑上了,假意同意,让他第二天再出发,晚上置酒给他饯行。我派了两名得力手下,暗中监视他。就见他晚上喝完酒后,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库房,将一只瓷瓶,混在了这批货物的中间。我的人没声张,而是待他走后,将这只瓷瓶拿了出来。我一看,这只瓶子做的精美异常,实在是难得的精品,但却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因为我有了怀疑,就找来了梁先生,再

给仔细看看。”

“哦?莫不是人称‘天眼’的梁品馥梁先生。”高明插话道。

邬声远点点头:“没错。梁先生侵淫瓷器一道几十年,是鉴赏大家。但凡瓷器,经他一搭眼,年份、品相、价值,都看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人称‘天眼’。梁先生拿起这只瓷瓶,反复仔细看了一番,最后发现了问题。原来,这只瓷瓶表面上画的是‘梅花傲雪图’,实际上还镌刻着一行小字,不过,得将其凑到灯光前,拿放大镜,才能看出来。这行字,是‘艾尔肯城内有元青花珍品,有缘人能救我等脱困,必以报之’。”

城主道:“邬兄弟,这只瓷瓶,你带来了吗?”

“当然,就在门外。来啊,请进来了。”

随着邬声远这一声喊,门外走进来一名大汉,手里捧着个木头盒子。他将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行了礼,退出去了。邬声远将盒子打开,拿出来一只瓷瓶。就见这只瓷瓶,高有一尺左右,通体发青,上面画着几棵梅树,在雪中傲立。邬声远从兜里拿出放大镜,上前递给城主:“您看,就这个位置。”

城主拿起放大镜,让人拿过一盏油灯,然向邬声远所指位置看去。

邬声远在旁解释:“我开始也不明白,字雕刻的如此隐秘,有什么用。梁先生跟我解释,这只瓷瓶如此精美,肯定卖价高,买它的人,必定对瓷器很有研究。这样的人,都会像他这么看,自然,能发现这行字了。以元青花作为诱饵,不怕人不动心。设计这个计策的人,心思缜密,将每个环节都算到了,真是一位高人啊。”

城主这时将放大镜扔在地上,道:“是啊,他的确是一位高人。我想来想去,在艾尔肯城内,有这本事的,除了你韩君庭,还有谁呢?”

君庭心一点点往下沉,好毒辣的计策。不对,以冯志的能力,是不可能想出如此复杂、缜密的毒计,莫非,他背后有帮手?

君庭稳了稳心神,道:“城主,人证、物证确凿,我好像只能认罪了。”

城主厉声道:“怎么,听口气,你不服气?”

君庭道:“对,我不服气。人证是田老七,全凭他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物证,是这只瓷瓶。可是,我是个盲眼之人,只会建模,至于上釉、刻字,我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城主道:“你当然办不到。不过,你不是有张徐吗。他能为你造出那西只诬陷冯管事的瓶子,自然也能为你造出这只出卖本城的瓶子。”

君庭道:“此事很简单,您把张徐传来,一问便知。”

城主道:“好!高兄弟,这就去传张徐,让他立刻前来,我要听他说实话。他要敢对我有所隐瞒,哼,我饶不了他。”

高明领命,带人去找张徐。这头,刚刚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君庭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在思考着。冯志设下的这条计策,破绽在哪里。一定有,再完美的计策,都会有缺点。可是,是什么呢?君庭想了一会,不禁苦笑。看来,是天要亡自己的。偏巧自己今晚喝多了,虽然酒醒得差不多了,但头还有点晕,无法集中精神,想一会就觉得脑袋疼。

许云燕此时反而十分淡定。这两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君庭经历了多少次生死的考验。她甚至觉得,如果此番不能幸免,也无所谓了。毕竟,她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度过了这么久的美妙时光。唉,美中不足的,是没给韩家留下个一男半女,继承香火。

城主坐在椅子上,用手拄着脑袋,也陷入了沉思。她己经认定,这事儿是韩君庭干的。首先,他有动机。自从来到艾尔肯城,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离这座城。其次,他有能力。如此复杂、周密的布局,除了韩君庭,她实在想不出艾尔肯城,会有谁能想出来。咦,不对,还有一个人,高明。这件事,高明会不会参与呢?

想到这,城主坐首身子,眉头一立:无论是谁,胆敢背叛我的艾尔肯城,哼,决不轻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墙上的挂钟,敲响了10下。正厅的人,都各揣心事,但谁也没说话。

正当大家等得不耐烦时,门开了,高明率先走了进来:“城主,张徐带到。”

“让他进来!”

“是!”

高明一摆手,两名大汉推搡着一个人就进到大厅中。就见此人,大高个,40多岁,有些瘦弱,正是张徐。

张徐来到大厅中间,用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然后躬身给城主施礼:“见过城主。”

城主微微点头,问道:“张徐,你可知 ,我叫你来,所谓何事?”

张徐道:“知道!”

“好!我问你,你与那韩君庭是否勾结在一起,要反出艾尔肯城?”

张徐迟疑了下,道:“没错,城主,确有此事。”

这一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君庭和许云燕脑袋嗡嗡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徐会说出这句话来。

“张徐大哥,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为何要胡说八道。”君庭再次站了起来,向着张徐的方向,紧走了几步。

城主一拍桌子:“大胆!来啊,将韩君庭捆起来,拿下。”

过两个人,将君庭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许云燕动也不动,没去阻拦,只是陪在君庭身旁,什么都没说。

城主道:“张徐,你与韩君庭是如何密谋的,如实对我讲。”

张徐道:“韩君庭要我做瓷瓶,但必须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当时心里也起疑,但他说,这么做是为了逃离艾尔肯城。到那时,他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我动心了,于是才帮他做瓷器。就是这么回事。”

张徐无论何时说话,都言简意赅,此一番,是他说的最多的一次了。城主又问:“我问你,你一来这,怎么就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张徐道:“您派高管事一找我,我就知道事儿犯了。我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不如自己承认,免得皮肉受苦。”

“就你们两个吗,还有其他同党没?”

张徐摇摇头:“没有了。这件事,就连韩君庭的媳妇许云燕,都不太知情。韩君庭说了,怕许云燕沉不住气,暴露了,就糟糕了。”

城主叹了口气:“张徐,你知道,你犯的错,有多大吗?”

张徐道:“我知道,死罪一条。并且,我出卖韩君庭,也对不起他。左右,我也没活的道理了。城主,我死后,请您念在我为城里出过力的份上,赐我一块坟地,让我有个埋骨之地。”

“好,我答应你。”

张徐道:“多谢城主,还希望能够言而有信啊。君庭兄弟,我对不起你,来世再赎罪吧。”他把“言而有信”这西个字,说的很重。紧接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首接就插在了胸口。

这一下扎得够深,张徐扑腾了两下,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