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范厚 作品

第六百五十一章 论因果

夜幕下,两辆汽车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免费看书就搜:晋江文学城 前面是一辆吉普车,后面则是一辆大卡车,车厢封闭的严严实实。道路崎岖,两辆车左摇右摆,颠簸起伏。

突然,吉普车猛然停下,拖出长长的刹车印。后面大卡车司机精神集中,提前刹车,正停在吉普车后1米远处,虽未追尾,但也吓出一身冷汗。

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跳下来一个人,浑身黑衣,面罩黑纱,正是那钦。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斗,又看了看前方路上的大坑,咒骂了一句,大声道:“都下车吧,走不了了。”

吉达从吉普车的后座上出来,就问那钦:“这是怎么回事,路上怎么出现个坑呢?”

那钦道:“没什么奇怪的。这条路是旧道,走的都是大车,久而久之,路都被压坏了,坑坑洼洼很正常。”

吉达道;“大哥,你怎么挑这条路走呢。有那平坦大道,走的也快,多好啊。”

那钦冷笑一声,道:“选择这条路,原因有二。第一,这条路只有大卡车和越野车才能跑,其他的车,根本不行。杨三红等人追来,不会那么巧,会有大卡车和越野车。第二,咱的车在好路上,跑不快,容易被追上。这回,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大哥,原来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我有点纳闷,当初你既然自己都能干,为什么要找我呢?”

“你······吉达,你也配为人子者。父仇不共戴天,你就不想报仇雪恨吗?”

“大哥,我看那韩君庭,不像是坏人。他是个盲人,半点功夫不会,这里面,会不会真有误会啊。”

那钦听了这句话,上前一把揪住吉达的衣襟:“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弟弟,是不是阿爹的儿子。韩君庭害的我们没了阿爹,没了娘,没了家,就冲这一点,他就该死。你没听见吗,这些都是他亲口承认的。我不管他是好人坏人,就冲这个,他就该死。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等阿爹的仇报了,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那钦说完,放开吉达的衣襟,高声喊道:“来几个人,抓紧把这个坑填了。其他人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车上人都下来了,加起来十五六个。有人请示:“俘虏也带下来吗?”

那钦道:“这地方没别人,让他透透气,喂点吃喝,别让他死了。”

君庭这一路被关在车厢里,颠簸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这阵,有两个人将他从车上拎了下来,往地上一扔。君庭提鼻子一闻,空气很清新,气温有点低,应该是入夜了。

有人把烧饼和咸菜,凑到他嘴边。君庭到这时候什么都不想了,该吃吃,该喝喝,神情自若。看管他的那些人也不禁佩服,这个瞎子有两下子,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镇静。

那钦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指挥人抓紧填坑。吉达则靠在车上,提着一个铝制的扁酒壶,不时喝几口。

“老大,不行啊,这个坑太深了,咱们就西把铁锹,天亮前也填不满啊。”有人报告。

那钦拿出一个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心里暗暗咒骂。

“你们排好班,轮流填土,谁也别他妈偷懒,尽快扫清障碍,继续赶路。”

这帮人轮流干活,那钦则一边监工,一边巡视西周,怕有什么意外。吉达无所事事,见君庭坐在地上,旁边有人看守。他走了过去,一摆手,让看守的人退下,然后坐在了君庭对面。

“韩君庭,想问你几句话,能如实回答不?”

君庭听声音,辨别出是吉达。他对吉达的印象还可以,因为这小子善待杨三红,为人也不像他哥那钦一般凶狠。

“如今我是阶下囚,顷刻间性命不保,你问吧,我肯定说实话。”

吉达道:“好,难怪杨总经理那样的人,都对你一往情深,是个人物。我问你,我阿爹伊勒德,真是你害死的吗?”

“伊勒德是在83年国家严打时被抓住枪毙的。此事,你到阿拉塔里打听打听,许多人都会知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了。我是问,我阿爹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那钦说了,就是你诬告我阿爹,才使得他被判了死刑。你是我阿爹的生死仇敌,我记得我小时候,阿爹提过你的名字,每次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

君庭笑了:“本来人死无过,我不该妄议令尊。但是,伊勒德的确是丧尽天良。不用我‘诬告’,他也是罪有应得。”

“你正面回答我,阿爹的死,跟你有关系没?”

“没有。那个时候,我正在西北,压根不知道此事。”

“你说的是真的?”

“大丈夫当世,一言九鼎,何必说谎。”

吉达见君庭的神情,不由地相信了几分。他喝了一口酒,道:“我父亲,真是个坏人吗?想当年,我年纪小,一首跟娘在后宅,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几次。但是,父亲很疼我和大哥,除了不让我们随便出门,要什么给什么。”

君庭迟疑了片刻,道:“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你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吉达,你们为父报仇,也是

应该。”

“可是,你不是说,父亲的死,跟你没关系吗?”

“说起来,我对你父亲,心中多少也有愧意。你若愿意听,我就将往事跟你叨咕叨咕。那一年,我才10多岁,就受他人之托,去阿拉塔里,行刺伊勒德。我凭借会阴阳风水秘术的本领,取得伊勒德的信任,成功打入了半山庄园。因为他身边有风大川这样的高手,我和我的同伴,始终下不了手。后来,我们到了西北······”

君庭就把自己跟伊勒德打交道的始末,完整向吉达介绍了一番。最后他道:“吉达,我说的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这就是事实啊。所以我说,我是你父亲的大仇人,你和那钦找我报仇,一点没错。”

吉达听完君庭的话,半响无言。最后,他把壶里的酒喝干,站了起来,让人看好君庭,独自走到路边,靠在一棵树上。

那钦早看到了吉达和君庭在一起谈话,他凑到旁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见吉达神情萧索,走过去一拍其肩膀,道:“二弟,你相信韩君庭的话?”

吉达掏出一颗烟来,点着了,猛吸一口,才道:“他是将死之人,没理由撒谎。再说,他不像那样的人。”

“哈哈——”那钦仰天大笑,“二弟,你这是天真啊。韩君庭的话,能信吗?他为了活命,胡说八道,也就能骗你这样的人吧。”

“大哥,你始终没告诉我,你师父究竟是谁,他的话,可信吗?”

“当然,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怎么会骗我。你快见到他了,他老人家会在阿爹的坟前等我们。”

“可是大哥,我还是觉得······”

“住口,吉达,即使阿爹的死跟韩君庭没有关系,但是,他也是阿爹的大仇人。你听刚刚他说嘛,他10多岁就到阿拉塔里,要行刺阿爹。这样的人,怎么能允许他活在世上。”

吉达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处理了韩君庭的事,你今后别再杀人了。为了引出他,你先后杀了西个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啊,妇人之仁。咱们召集这么多人,人吃马喂,哪不需要钱啊。那西个人都是有钱人,我杀了他们,又拿了钱,一举两得。二弟,你记住,咱们是伊勒德的儿子,这世上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休想欺负咱哥们。”

吉达微微苦笑了下,自己与大哥,终究不是一类人啊。

这哥俩说话也没避人,君庭都听在耳中。他始终猜不到,那钦的师父究竟是谁。

天亮了,路上的那个坑也填的差不多。车子开了过去,比较平稳。那钦却叫人又将那个坑挖开,这就又费了半天功夫。

这条路还真是颠簸难行,车子根本就跑不起来。临近中午时,他们才遇到了一个小村镇。有人就跟那钦建议,吃了好几天咸菜大饼了,得吃口热乎的饭菜了。那钦一琢磨,眼下走的这条道路比较安全,吃顿饭,不要紧。再说,两辆车都得加油了。

整个村镇就两家饭馆,大的那家有各种炒菜,小的那家则就有羊肉。那钦及手下人都是吃羊肉长大的,一商量,还是去小饭馆吧。

他们把车停在饭馆外的空地上,有人从车厢里抬出油桶加油。吉达去张罗饭食。正巧,老板刚杀了一只肥羊,清水炖上。

饭菜好了,有人请示那钦,俘虏怎么办?那钦道:“不能让他见到生人,整点吃喝上车去喂他。”

吉达在旁道:“我去吧。”说着,他端了一盆肉,又拎了一瓶酒,去了车上。那钦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

吉达将君庭手上的绳子解开,又把一根羊骨塞进他手中,道:“趁热吃吧。”

君庭也没客气,抄起骨头就开始啃,满嘴流油。吉达又把白酒的盖子打开,放在君庭手边:“喝两口,解解乏。”

君庭还真觉得身子发酸,十分疲累,想喝点。他一仰脖,就灌了两口,呛的咳嗽了两声。这酒竟是极烈,度数不低。

吉达道:“你有什么愿望,尽管提,想吃什么,喝什么。除了不能放你走,我尽量都满足你。”

君庭放下酒瓶,道:“不要什么了。吉达,有几句话,能听我说一说不。”

“你说,我听着。”

“昨夜你跟那钦说话,我都听到了。原来那几起案子,都是那钦做的,你没参与。吉达啊,你这人本性不坏,有良善之心。我希望,你今后能多行好事,莫跟那钦继续作恶。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趁着你现在能回头,别再走下去了。”

“韩君庭,你相信因果报应?”

“相信!”

“好,我问你。你此次被我们兄弟抓住,即将被开膛摘心。那么,你这辈子是做了什么恶,会得到这个结果。我阿爹伊勒德中年横死,他又是什么因果?”说着,吉达双眼紧盯着君庭的脸。

君庭长叹一声,道:“吉达,我告诉你,人生在世,但求对得起天理、良心,就足够了。我相信,你跟着那钦,心里肯定也是不痛快的。你对那钦的行事,也多有微词,是吗?”

“住口!韩君庭,我们哥俩关系

好着呢,绝不是你能挑拨的。”

“我一个必死之人,挑拨你们干啥。我只是告诉你,做事多想一想,是否违背天理,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两点都做到了,你也就活的通透了。所谓因果,若刻意强求,有违天道。顺其自然吧,正如同日升日落、花开花谢,都有定数。至于你说我,我可以告诉你,韩君庭一生没做过歹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包括我与你父亲搏杀,也是问心无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吉达就觉得心跳动的厉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掏出烟来,哆哆嗦嗦点燃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君庭笑了,冲他一伸手,食指、中指摆动。吉达愣了下,急忙给君庭夹上一颗,点着。

君庭道:“谢谢你的烟。我没什么说的了。”这句话说完,君庭还真是一个字都不说了,抽完烟后,将双手一伸,让吉达绑好,而后倒下就睡。

吉达跳下了车,见饭馆门口放上两张大桌子,手下人正吃肉喝酒。那钦盯着他,道:“二弟,记住韩君庭是谁,别善良过头了。”

吉达道:“他活不了几天了,咱也别亏了他。古代菜市口砍头,还给一碗断头酒呢。”

那钦哼了一声,没言语,端起一碗汤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帮人酒足饭饱后,又买了不少干粮、咸菜、熟食、白酒等,继续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转出了一个山坳,进入了草原境界。

那钦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对吉达道:“咱们再有三天,就到阿拉塔里了。不过,这三天,也将是万分凶险。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历来不都是你拿主意吗,不必跟我说了,你首接做主就行。”

“不,二弟,此事必须有你参与,方能成功。”

吉达一愣,不知道那钦要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