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径自往那边走去。
当他靠近仓库时,家里养的柴犬立刻开始威吓似地吠叫,要是让他受了什么伤的话,我就没脸见波多野和秘书小泉了。我慌慌张张地把行李交给英男,跑到他身边。
「澄人先生!」
我拉住他的手,让他远离不断大声吠叫的狗附近,他一脸不明就理似地擡头看着我。
「它为什么会叫成这样?」
「那是因为这只狗不认识你。这家伙是看门狗,所以一看到陌生人就会叫啊。跟你养的俄国牧羊犬功用有点不一样,个性也不同。」
「你会带它散步吗?」
「住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有带它散过一次步吧。」
我受到终于安静下来,开始摇尾巴的狗的欢迎。它用脏兮兮的脚扑到我身上,我抚摸它短毛且触感粗糙的头,连叫了几声「力丸」。因为他好像也很想摸的样子,所以我让他在我抱着力丸的时候稍微摸一下它的头。面对跟自己养的拉赫曼尼诺夫完全不同的手感,他好像觉得非常新鲜的样子。
也许是听到力丸的叫声吧,妹妹伦子以身上穿着围裙、脚上套着拖鞋的模样,从家里走出来。
「哥哥!」
伦子边用稍微圆了一些且气色红润的脸对我微微一笑,边先叫了我一声。
「欢迎回来。」
接着把视线转到他身上,似乎光是看一眼就察觉到他是与众不同的类型,她平常明明就完全不怕生,这次却用莫名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我让他跟伦子相互认识一下,暂且先只介绍他的名字。虽然我不能说他是我的恋人,但话虽如此,说他是我朋友感觉也怪怪的。大言不惭地把工作地点的主人称为朋友,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进入玄关后,我打开一旁的拉门,走进约十叠大小的客厅,他也不发一语地脱下鞋子跟在我身后。大型电视的电源开着,在薰染成咖啡色的榻榻米客厅内播放,室内摆着冬天会变成暖桌的矮桌,装有茶点的盒子和没喝完已冷却了的咖啡杯,维持无人收拾的模样丢在桌上。当我看到这幅情景时,便体会到:「啊,回到家了呢。」
「我去泡壶茶吧。」
伦子因为有他在的缘故,有点紧张地用不同于平常的声音说道。我先让他坐下后,和伦子一起走向厨房。
「欸,叫那个人『茅岛先生』就可以了吗?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呀?」
只剩我们两人时,伦子不客气地边用手肘戳我边接二连三地问问题。
「在机场偶然遇到的,只是因为难得有机会,就邀他到难得一见的乡下地方罢了。」
「我们家是难得一见的乡下地方吗?」
「……不是,我觉得是很普通的家啦。」
「就是说呀,没有茅草屋顶也没有三角木屋顶,只是很老旧的房子嘛。」
在厨房里的,似乎是正在做菜而走不开,即使想出来迎接也没办法露面的妈妈,她一如往常地穿着白色的日式烹饪服。妈妈感觉倒是稍微变瘦了一些。
「终于回来了呀,你这不孝子。」
妈妈边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手,边请伦子盯着锅炉的火候后,重新面向我。虽然从国中的时候,我的身高就追过妈妈了,不过像这样再次面对面时,就深深体会到妈妈的娇小。同时,刚才她随口说的「不孝子」一词,似乎带有特别深远的意思,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脏。即使妈妈只是随口用这个词譬喻,我也有太多心虚的地方。
「客人在客厅吗?」
「嗯,那个,抱歉这么突然。」
「那倒是无所谓啦……可是,那个所谓的茅岛先生,是不是照顾你的那家人的小少爷呀?」
「是当家才对啦。」
我纠正道。上一代主人过世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我刚开始工作的一年后左右,但妈妈的记忆好像还很模糊的样子。
「那种大人物为什么会来我们家呀?」
伦子也从旁插嘴。
「他是个非常反复无常的人,再说他也很闲啊。而且比我小很多岁,嗯……他很崇拜我啦。」
「是这样啊。」
妈妈露出有些理解的表情。
「这么说来,我记得他父母好像同时过世了嘛?外加又是独生子对吧?那一定很寂寞呢。」
「所以说,那个人是把哥哥当成像自己的哥哥那样啰?」
「不知道耶。」
我难以肯定也难以否认,只含糊地带过。
「算了,无所谓啦。」
伦子边用木杓翻搅锅里的东西边低喃道。
「可是既然都要带人回来……比较希望你带女朋友回来呢。」
听到这句话,妈妈也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点了点头,我顿时觉得坐立不安。我可不想又在这里被又臭又长地追问结婚的事。
我边找借口说不能一直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边匆匆把麦茶倒入玻璃杯中离开厨房。虽然知道他即使是夏天也会喝热红茶,可是现在只能委屈他喝这个了,因为要是继续待在厨房,等着我的似乎会是无法脱身的尴尬状况。
回到客厅时,他端正地挺直了背部,正襟危坐地坐在蔺草编成的夏天用坐垫上。我在他身边坐下,确定四下无人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臀部,要他放松双腿轻松一点。他虽然有点犹豫,不过仍照我示范的那样,自己也改变坐姿。
「法事在十五号真是太好了,那天一大早起就会聚满亲朋好友,要听和尚念经、扫墓,最后还会举办闹哄哄的宴会。我很不会应付那种场合,所以刻意早一点回来……只有这次是打从心底觉得这么做真是得救了。」
「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哎,你都已经来了嘛,也没办法。」
我伸手触碰他纤细的下巴,轻轻用拇指指腹抚摸左颊。
「抱歉打了你。」
他像是在否定我的道歉似地摇了摇头。
当他表现出这种见外的态度时,我就更加后悔对他施加暴力。那是非常幼稚的举动,因为我居然在那种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
「哥。」
外侧的拉门敞开,英男走了进来。
我迅速把手从他脸上抽回。
英男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边爽朗地笑着边在我对面坐下。
「我把哥的行李送到去年新增建的别馆房间了,呃……茅岛先生的房间要怎么安排呢?」
「跟我同一间就好了,澄人先生,可以吧?」
「没关系。」
「啊,这样的话,只要再准备一床棉被就好了呢。呃,那就请两位用那间房间了……」
「嗯,谢谢你,英男。」
「不客气。」英男腼腆地笑了笑。
「我很久没跟哥哥见面了,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呢。」
英男和伦子是在三年前结婚,我只有在婚礼上还有前年返乡时见过英男而已。英男会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假日还是一样会去登山吗?伦子那家伙也一起吗?」
「这个嘛……」
英男露出更腼腆的表情,我看到这模样就隐约猜到几分。之所以会觉得伦子变眫了一点,似乎是这个缘故的样子。
不出我所料,英男说伦子现在怀孕进入第四个月了。我带着奇妙的心情,迎接自己就快当舅舅的消息,同时也感到一阵心安。既然我自己不可能有小孩,那么能给双亲那类含饴弄孙幸福的人,就只有伦子和英男了。我可得感谢他们两人才行。
玄关大门唰地一声被拉开。
「喂——我回来啰!」
传来爸爸充满活力的声音。
拉门很快就被打开来,走进提着大西瓜的爸爸。
「喔!回来啦?你这坏儿子。」
爸爸跟我打了招呼后,将视线转向身旁的他并眯细双眼。
「嗯?那位是谁啊?」
令人讶异的是,在我回答前,他就主动打招呼说:「我是茅岛。」我带着不敢相信的心情看着身旁的恋人。虽然很没礼貌,不过我比看到猴子转盘子来得更惊讶,并且也非常感动。
「啊——这样啊,是茅岛先生啊。」
不晓得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我的雇主,爸爸心情格外好地边哼着歌边走到妈妈和伦子所在的厨房。
「岳父从早上起,心情就很好呢。」
英男像是在揭露秘密似地小声说道。
「一定是因为哥你回来了啊。」
「是吗?就这么简单吗?」
「嗯,岳父总是说哥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嘛!我也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他说你从以前起头脑就很好、运动也样样精通,让他非常骄傲呢。」
「这样啊……他从没跟我说过这种话耶。」
「在本人面前夸个不停也很不好意思嘛。他有事没事就会提到,之后就只缺结婚对象了。」
我想避免话题又朝那方面前进,边低喃:「我忘记替佛堂上香了。」边站起身,并轻戳了他的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