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熠生而为魔, 天赋奇佳,自幼便具有神力,修炼一途更是顺畅, 几?乎未曾遇到过?什么波澜。
半年前这一劫乃是命定的生死大劫, 自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注定, 所以对于?历劫一事,他记得非常清楚。
可是, 虽知道有这么一劫, 却是怎么也想不?来?, 半年前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劫数究竟解了还是没解。
这件事, 蓬熠一直放在心底深处,未曾跟人说过?。
可现下,他听到了什么。
这白木头?半年前也曾下凡渡劫吗?
邢丹的目光在白司木和蓬熠之间来?回转了转, 不?明?所以,问道:“也?”
白司木不?想多?说, 一把揪住蓬熠的手腕,带着他往明?朝殿外走?去。
“不?是什么大事, 走?吧。”
蓬熠就这么被他拖着往门外走?去,他三两步跟上白司木的步伐, 穷追不?舍地问道:“白木头?,我们好歹也相处了这些日子, 你就不?能坦诚一点,有话不?要藏着掖着。”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 声音也渐渐飘远。
邢丹看着两人的背影,放在背后的手却是捏的紧紧地,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猩红。
他全身突然开始颤动起来?, 眼眶逐渐变得通红,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像是在竭力阻挡什么一样?。
原本俊朗的面庞开始逐渐扭曲,有如分成了两半,一半似人,一半似鬼魅。
那一半被扭曲的面孔,邪性十足,讽刺般地开口道:“你这懦夫,邢丹,听到别?人是怎么说的了吗?懦夫,一个小仙都敢在这明?朝殿骂你懦夫。”
邢丹猛地擡手摁住桌面,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微微喘气?,咬牙切齿道:“管你屁事。”
扭曲的一面又?再次出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情,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的,怎么不?关我的事,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邢丹再一次低吼一声,又?变成本来?面目:“本君主已经是这仙宫之主,谁敢说我是懦夫,便是这白司木不?也一样?要听我调遣么。”
“哈哈哈哈哈,听你调遣,自欺欺人你倒是会?,面对现实就是缩头?乌龟,那白司木当真听你的吗?是他在听你调遣,还是你在求着人家做事啊?哈哈哈……”
“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
邢丹猛地摊开手掌,掌心灵力涌动,他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之上,竭力将那股邪气?压□□内。
良久之后,邢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然而额角全沾满了汗滴。
他捂着嘴巴咳嗽两声,眼中一片无力。
明?朝殿中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此刻白司木已经带着蓬熠去了上宜城。
上宜城临近人界皇城,是一处大城。
城门高?百尺,巍峨耸立,有如一座巨塔守卫着这座城池。
蓬熠站在城门口,看着这城门,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他忍不?住问自己: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白司木也不?着急,就站在他身后,目光悠悠地看着他。
这座屹立了几?百年的城池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故事,看过?多?少悲欢离合。
蓬熠皱着眉回过?神:“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来?接应他们俩的是当地的寺庙供奉的一个小仙。
这位小仙也是个传奇人物,本来?只是一介凡人,名叫张善,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这张善人如其名,生前是个人人称颂的大好人,喜欢助人为乐,从来?不?求回报,甚至散尽家财,去帮助别?人,还救了好几?条人命。
后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张善不?治而亡,死的时?候仅仅只有二十五岁,尚未娶妻,也没个儿孙祭奠。
当地的民众便集资给?他塑了一尊彩色泥像,一同供奉,用来?感谢这么些年的帮助之恩。
供着供着,这泥像便有了香火气?息,本应该到地府投胎的张善阴差阳错,竟然就此得了修行,借着这泥塑之身修炼出了身体,有了修为。
这上宜城乃是他的故乡,张善不?愿意离开此地,便在驻守在此处,成为了此地的一名小仙。
张善一直等在城门前,瞧见两人过?来?便匆匆迎上去。
“小仙参见上仙,可算等到你们来?了,这些天都快急死我了。”
这张善个子不?算太高?,身形也不?算魁梧,却是生了一副颇为俊朗的面容。
只是此刻,他匆匆而来?,愁容满面,眉毛都快皱的打结了,生生糟蹋了一副好相貌。
蓬熠顶着白司木的脸,毫不?见外地下令道:“先带我去见见那些尸体。”
张善见过?白翎仙尊的画像自然认得他是谁,他将跟在蓬熠身后的白司木当成了随身的护卫,也没有多?加过?问,便领着两人去了停尸间。
尸体停放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他那座后来?又?扩建的庙宇。
因为别?的地方都不?敢收,就连当地的官府看着这些尸体也觉得瘆得慌,在知道此乃非人事件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些尸体全都送到这里来?了。
也幸好,这个时?节正值寒冬,这些尸体虽然死了有些时?日,可尚未腐烂,依旧能看清原来?的面目。
张善带着两人进了庙宇。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停了有四?十八副棺材,为了防止被雨淋雪打,张善还特定在上面修建了一层雨棚。
“这些个尸体没人敢收,我只好将他们接手过?来?,放在这院落中。”
张善这人即便是死后成仙,也改不?了善于?助人的性格。
说好听点叫乐于?助人,说难听点,叫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白司木问道:“你即是以鬼身修炼成仙,可曾去地府看看,问问这些人的鬼魂,凶手究竟长什么样?子?”
说到此处,张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眼中含着心疼,愤愤道:“地府我早就已经去过?了,阎王十殿里的鬼官我也都熟,可是到处都未曾寻到这些人的魂魄。”
人死后,魂魄离体,会?在原地逗留七到十五天,待鬼府阎罗殿的人派人来?接。
入地府,定生死,走?轮回。
若是地府都找不?到魂魄,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些人的魂魄全都被人困在了某处,另一种可能,便是魂飞魄散。
张善不?愿意去思考第二种可能,这些人全都是他上宜城的百姓,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百姓。
蓬熠环顾一周,问道:“所有的尸体都在这里了吗?”
张善摇摇头?:“这只是能寻得到的,尚且存在的尸体,还有多?数人家家人失踪,至今未曾回来?的,我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了。”
没说一句,他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他在此地驻守已有二十余年,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又?因为毗邻皇城,便是两个杀人的事件都很少发生。
却没想到这次,一死便是这么多?人。
最关键的是,他一丝一毫都未曾察觉。
蓬熠将手平放在棺材之上,掌心向下,淡蓝色的光自掌心亮起,刹那间一股及强劲的力量如波纹散开,所有的棺材盖一瞬间,全开了。
顿时?一股及其难闻的臭味在空中散开。
虽然尸体未曾腐烂至极,但?毕竟也是死了多?日的人,这尸臭味着实难以承受。
蓬熠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他翻动手掌,复冥镜从掌间冒出,然而他催动了半日,这镜子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良久,他收起镜子,低声说道:“这些人魂魄已散,找不?到了。”
张善着急:“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蓬熠转头?看他:“复冥镜可以在短暂时?间内看到一人过?去曾发生的事情,但?是前提条件是,这人需得魂魄俱全。”
镜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答案——魂飞魄散,连入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张善瞬间便呆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眨动了一下眼睛,泪水便顺着眼角汩汩流下。
“都怪我,我要是能够及早察觉,也不?至于?……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作为一个魔,他体会?不?了张善这种别?人死,却将过?错揽着自己身上的这种感情,有这功夫去哭,倒不?如早点将凶手找出来?。
他环顾四?周,便擡脚往最近的那具棺材走?去。
按照棺身的新旧来?看,这具尸体应当是最新的一具。
白司木也顺着这些棺材开始一具一具的看过?去。
“伤口都在颈部,且咬痕极深,从咬痕来?看,确实像是某种动物所为。”
蓬熠看着手下这个男子,下了初步的结论。
白司木走?过?一圈,最后站在蓬熠身旁,看着面前这具尸身。
张善走?近了介绍道:“这具尸体是昨天刚送过?来?的,家里还有父母妻儿俱在,原本还不?愿意送到我这边来?,但?是这被咬过?的尸体带毒,寻常百姓要是碰上,虽然不?会?死,却是会?身中奇毒,皮肤溃烂,我好言好语相劝了半日,答应一定会?寻到凶手,这才将尸体运了过?来?。”
“他的名字叫王义勇,住在上宜城的一处胡同里面,平日里靠木匠手艺为生,不?干活的时?候,便会?上山砍柴,是个非常勤恳的老实人。”
“昨天早上,她家人报官,说是他出去砍柴,一夜未归,家里人担心至极,便向官府寻求帮助。”
“这些时?日,城中本来?就因为妖怪伤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听到有人失踪,便觉得又?是这妖怪作乱,便将这件事情报道了我这边。”
“我和本地官府的人一起出去寻找,最后在他平常砍柴的林子发现了他的尸体。”
白司木伸手想要摸上这具尸体,尚未碰到便被蓬熠拉住了手腕:“有毒。”
白司木眸中柔光闪烁,他顺势缩回手,便看着蓬熠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极薄的银丝手套出来?。
“这毒不?知道对仙人有没有作用,但?是有所防备总是没错的。”
这可是他的身体,真要是染上个什么毒,导致皮肤溃烂,那还要不?要见人了。
白司木也不?动作,任由这人一点一点为他戴上手套。
这手套被套住之后,便与手掌完全贴合,看不?出戴了手套。
白司木认认真真地说了句谢谢。
这倒让蓬熠有些不?自在起来?。
“谢什么,你这身体可是属于?我的,自然要好好保护。”
作为一个并不?知道两人交换了身体的张善,蓬熠这句话让他本来?焦灼的心微微一愣,目光不?禁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心中却是诧异不?已。
原来?,这人竟然不?是上仙的侍卫,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不?过?上仙跟传闻中似乎有些不?同,这种话也能这般坦荡的说出来?,果真不?同常人。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微微逗留,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这些枉死的人,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
白司木伸手擡起了王义勇的头?。
这咬痕在脖子下端,咬痕周围有一圈暗红色,像是被吸出来?的一样?。
周围一圈全都变成了暗紫色,不?难看出,这咬痕极具毒性。
白司木的手在这咬痕之上摸了摸,原本白皙的手便渐渐地变成了黑色,银丝手套已经昭示了这毒性极强的伤口。
张善忍不?住问道:“上仙,这是不?是妖人所为?”
白司木收回手:“尚不?能下定论。”
蓬熠趁这会?功夫已经看过?了所有的尸体。
“死者皆为男子,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伤口也全都在脖子下方,不?知道张仙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善这一生都是一人独居,自然不?明?白蓬熠言语中的暗示。
“我再提示一句,这些个咬痕要是什么样?的动作才能做得出来?,你可明?白?”
蓬熠说着已经走?到了白司木的身旁,瞧着张善那副傻乎乎,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突然伸手,一把揽过?了白司木的腰肢,将这人抱入怀中。
“看好了。”
说着,竟是低头?,将唇覆在了白司木的脖颈之上。
只是这么一瞬间,白司木整个人都僵硬的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蓬熠的唇虽然没有当真紧贴在皮肤之上,可是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却是尽数喷洒在了他的脖子间。
温热,潮湿,还带着淡淡的水汽。
这傻子张善不?愧是单身了二十五年的汉子,看见蓬熠这个动作,他未曾理会?这人的话,竟是猛地转过?身去,一下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心中却道:这上仙竟然如此孟浪,当着他的面也能做出这样?的亲密之事,这叫他如何是好。
蓬熠这个动作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示范,便又?站直了身体,然后问道:“你可曾看清楚了?”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张善颇为无奈的背影。
蓬熠:……
好家伙,感情他刚刚干了什么,这人都没有瞧见,那岂不?都是白演示了。
张善闻言,捂着眼睛,连忙回道:“小仙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上仙尽管做你的。”
蓬熠:……
做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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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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