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
雅间中,沈蕴悠然坐在椅上,轻抿着香茗,刘裕斌立于一旁,恭敬通禀情况:
“大人,贾家最初的反应,是来旺媳妇拿着贾琏这位少爷的名帖,让往京兆府放人,周府丞并未理会。”
“后来,贾家又通过通判傅试,给周府丞送了二百两银子当作打点,贾政这位老爷还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周府丞看在贾家的面子上,能高抬贵手,将这案子给压下去。”
“还请大人指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沈蕴敏锐发觉刘裕斌话语中对京兆府周府丞的熟悉,不禁反问:
“刘公子,看样子你对这位周府丞很是了解?”
刘裕斌毫无隐瞒之意,坦然解释:
“不瞒大人,这位周府丞与家父交情颇深,那张状子也是承蒙他帮忙,才递到府尹姜和光面前的。”
“只是这姜和光狡猾,不愿接手此案,反倒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周府丞来处理。”
听闻此言,沈蕴暗觉意外,没想到这刘家竟还有如此人脉,能与京兆府府丞搭上关系。
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既然你们刘家与这位周府丞有这般交情,事情就好办了,你让他将贾政的信和银子,都转交给府尹姜和光。”
刘裕斌立刻应道:“是,我这就派人去传这话。”
话落,又面露迟疑:
“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若姜和光顺势接受了贾家的人情,那大人此前让我去办的事,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沈蕴看向窗外,轻声说道:“自然不会白费,要的就是让他们两方勾结在一起,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撬动这件事。”
刘裕斌心中一动,赶忙追问:
“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沈蕴看向他,神色严肃:“倘若姜和光当真接了贾家的人情,你便安排人去敲响登闻鼓告御状!”
此言一出,刘裕斌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大人,真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沈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味深长说道:
“人家双方已强强联合,你们刘家目前处于弱势,若不采取这般手段,又怎能揭开背后的阴暗?又如何能让那李衙内彻底死心?”
刘裕斌听后,心潮澎湃,微微喘息着:
“大人高见,我明白了,定按照大人所说的去做。”
察觉到刘裕斌似乎有些紧张,沈蕴又鼓舞道:
“放轻松些,虽说这其中颇为阴暗,但要坚信,世间始终存在正义,事在人为,任何阴暗在正义光芒的照耀下,都将无所遁形,最终恢复祥和安宁。”
刘裕斌深受鼓舞,重重点头:“多谢大人指点,小人受教!”
沈蕴微微摆手:“去吧。”
刘裕斌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待他离去后,沈蕴的下属裘韦走进雅间,恭敬行礼道:
“卑职参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沈蕴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咱们风羽卫北镇抚使褚霖大人平日里有哪些喜好,想来此事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裘韦虽不明白沈蕴为何有此安排,但也不多问,立刻恭敬应道:
“是,卑职这就去办。”
见沈蕴再无其他吩咐,便即刻去执行任务了。
如今的裘韦对沈蕴愈发敬畏,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沈蕴从一介平民,如鲤鱼跃龙门般迅速成为京城显贵。
来到京城不过短短几日,便又获得升迁,从百户直接跃升至副千户使。
这一步,换做其他百户,恐怕得耗费多年,甚至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可在沈蕴这里,却如吃饭喝水般轻松,令他惊叹和佩服。
正因如此,他对沈蕴的任何吩咐,都严格执行,知道只要紧紧追随这位上司,自己也能有光明前途。
裘韦离去后,沈蕴独自品味着香茗,约摸过了半刻钟,他才缓缓起身离开。
行至茶楼外头,登上早已等候的马车,吩咐随从:
“去升昌坊置坞街秦业府上。”
随从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挥动马鞭,驾着马车朝着升昌坊方向稳稳驶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前,沈蕴拿出自己御医腰牌递给随从,示意他前去叫门。
近来秦业突然重病缠身,正急需良医诊治,听闻有靖昌帝亲封的御医主动登门,秦府的下人不敢怠慢,赶忙恭请沈蕴入府。
沈蕴在客厅稍作等待,便见一位年轻公子走了出来,见他唇红齿白,十一二岁的年纪。
“在下秦钟,见过沈御医,有劳您亲自登门,感激不尽,还请随我来。”
经下人介绍,秦钟极为客气地向沈蕴施礼。
沈蕴见眼前之人便是秦钟,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敏锐发现他身上竟有微弱的病气,仔细分辨,竟似中了慢性毒药之象,眼神微微闪烁。
表面上客气回应道:“我也是受人所托,特来为令尊医治。”
秦钟闻言,面露惊疑之色,追问道:“不知是何人托您前来的?”
沈蕴自然不能道出是靖昌帝,只得撒了个谎:
“是宁国府的贾珍老爷。”
听到贾珍的名字,秦钟眼中闪过畏惧和阴霾,声音都变小了:
“原来如此,那真得多谢珍大老爷费心了。”
沈蕴却想,贾珍怕是不会关心秦业的死活,亦或许秦业病重,就和贾珍有关,恐怕巴不得秦业早些去世吧?
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秦钟朝着秦业居住的屋子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替他拎着医箱的药童。
以沈蕴如今的修为,即便不用银针,亦可医治病人,只是为了显得合乎规矩情理,不致引人过多猜疑,他还是特意挑选了一个药童,带上医箱随行。
不多时,来到秦业住的屋子,刚踏入屋内,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沈蕴不禁微微皱眉。
走进里间,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躺在床上,双眼深陷,面容枯瘦,处于昏迷之中,正是重病的秦业。
沈蕴凭借医鼎的神奇能力,能够清晰地看到,秦业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病气,病气弥漫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随时都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沈御医,这便是家父。”秦钟抹着眼泪,向沈蕴介绍道。
沈蕴微微摆手:“我这就为秦大人诊治,还请秦公子暂且回避。”
秦钟没有丝毫迟疑,当下便转身出去了,毕竟沈蕴已然表明御医身份,自然无需怀疑他会做出不利之事。
何况,秦业已是气若游丝,状况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沈蕴又吩咐跟随自己进来的药童:“将医箱放下,去外头候着。”
药童恭敬地应了一声,放下医箱后,立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