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瘟毒菩萨施药救人,又听闻他对众人宣称,与其去拜那些不见灵验的神佛,倒不如拜他,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消灾得福。
沈蕴不禁觉得,此人的行径颇有邪教传播的意味。
先是故意安排人在寺庙前求药,接着又当众上演神佛不灵,而他却能轻松解除病人痛苦的戏码。
方才那中年汉子说出极具煽动性的言语时,沈蕴便隐隐察觉到,此事绝非偶然。
尤其是中年汉子那一连串蛮不讲理的言辞,更让沈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也是他当时没有出手救人的原因,他觉得这些人来寺庙前求药,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此刻,听到瘟毒菩萨这般言论,沈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周围众多香客听了瘟毒菩萨的话,竟真有人朝着他拜了起来,口中祈祷着:
“活菩萨啊,求您赐颗灵药,保佑我们一家平安无事吧。”
这人带头朝拜不要紧,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朝拜起来,毕竟大家是亲眼目睹了瘟毒菩萨消除病痛的神奇本事。
寺庙方丈和众多僧人则满脸尴尬,这瘟毒菩萨简直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公然抢夺信徒。
半晌,方丈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确实身怀大本事,又自封菩萨,还能解除世间苦难,自当受人尊敬,只是,施主又何必说神佛无用这样的话呢?”
瘟毒菩萨冷笑一声:
“本座说的难道不对吗?你们弄的这些所谓平安符水,不过是用薄荷、艾草烧制而成,虽能短暂缓解痛楚,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做或许会让病人更加痛苦!”
“你这老秃驴既然一心维护你所信仰的神佛,为何这个时候神佛不显灵来帮你呢?但凡你能指出本座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本座立刻收回刚刚说的话!”
说罢,他环顾四周,接着大声说道:
“不然……你们就是在糊弄大家,所谓的神佛根本就是假的,只有信本座这个活菩萨,才是正道!”
这话一出,方丈气得涨红了脸,一时恼怒不已:“你…佛门净地,你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老衲……”
周围几个僧人见状,赶忙上前劝慰方丈息怒,毕竟作为出家人,应当忌讳七情六欲,很显然,这位方丈还没能做到这一点,竟动了怒,失了方寸。
瘟毒菩萨见此情形,更加得意了:
“老秃驴,本座说的没错吧?你要有本事,就让你的神佛显灵,来揭穿本座,否则,你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你?”
一众僧人怒目而视,却又无言以对,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我看未必,你也不过是在耍花招糊弄大家罢了,说起来,你可比神佛差远了,至少神佛不会教唆世人行骗!”
就在这时,沈蕴从人群中缓步走出,大声质疑。
恰巧此时,林黛玉已祈福完毕,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见众人围聚在一起,沈蕴还走到了人群之中,她不禁心生好奇,便驻足观看。
发现还有人胆敢质疑自己,瘟毒菩萨瞬间瞪大那双阴阳怪眼,恶狠狠地盯着沈蕴,不满质问: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沈蕴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我不过是一名普通香客,本不愿无端生事,只是见你存心骗人,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实在令我忍无可忍,这才站出来揭穿你。”
“至于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你不妨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
瘟毒菩萨见他竟毫无惧色,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依旧满脸不屑,呵斥道:
“一派胡言!本座何时骗过众人?大家都亲眼所见,本座拿出药治好了他们的病,难道这还有假?”
话音刚落,最先摆脱痛楚的那个中年妇人赶忙帮腔道:
“活菩萨说得没错呀,我方才还痛得死去活来,吃了活菩萨给的药,立马就好了,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绝无虚假,你可别在这里乱说。”
其余那些病痛消除的人,也纷纷随声附和,坚称瘟毒菩萨的药确实能治好他们的病,真当神奇不已。
瘟毒菩萨见他们都为自己作证,不禁高傲地看向沈蕴,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蕴微微挑眉:“你们身患疾病,痛苦不堪是事实,而现在痛苦消除,同样也是事实。”
“只不过,你们所遭受的痛苦,本就是这个瘟毒菩萨一手造成的!”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现场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连那些原本帮瘟毒菩萨说话的求药者,也都一脸愕然,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瘟毒菩萨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吼道:
“小子!你竟敢污蔑本座给人下毒?”
“本座虽精通制毒之术,但也怀有慈悲之心,绝不可能做出害人之事,这也是世人称本座为‘瘟毒菩萨’的缘由。”
沈蕴冷笑一声:“你自己都承认是瘟毒了,又何必非要把‘菩萨’之名往自己脸上贴?”
“方才,你当着众人的面,宣称神佛菩萨无用,既然你不信,又为何还要自称菩萨?大家尊称你为活菩萨时,你为何坦然接受?”
这番话更是引发了周围众人的热议,毕竟沈蕴所言句句属实,瘟毒菩萨一时无法反驳。
站在后方观望的林黛玉见状,眼眸中波光闪动。
她虽觉得沈蕴此举颇为勇敢厉害,只是心中不解,沈蕴为何要出面揭穿瘟毒菩萨?
以她对沈蕴的了解,沈蕴行事向来谨小慎微,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头,如此公然揭露,实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在她暗自思索之际,身旁的婆子小声请示道:
“姑娘,裘大人说,请您即刻上马车。”
林黛玉回过神来,望了沈蕴一眼,微微摆手道:
“去回他,就说沈公子还没走,不必担忧,一切等沈公子的指示。”
婆子听后,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去传话了。
裘韦得知消息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沈蕴还吩咐立刻护送林黛玉回府,怎么转眼间,他自己却主动凑起热闹来了?
思索良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等待,同时暗中叮嘱下属,密切留意四周的情况。
场中。
沈蕴质疑的话说完后,瘟毒菩萨一时语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哼一声道:
“哼!本座号称菩萨又有何不可?这与本座信不信神佛菩萨有什么关系”
“你说本座害人骗人,可有什么证据?”
“若说不出来,本座可得叫人押你去官府!”
沈蕴抬手指着瘟毒菩萨腰间的九眼药罐,朗声道:
“证据就在你这几个药罐之中,你敢不敢把第二个罐子里的药拿出来,赐给大家吃?”
此言一出,瘟毒菩萨眼中惊色一闪而过,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这药罐里装的是什么药,唯有他自己清楚,却没想到沈蕴竟能精准指出。
他再次死死地盯着沈蕴,咬牙切齿:
“本座凭什么听你的?”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轻哼一声:
“方才你还大言不惭,说只有拜你才能解除痛苦,而且还有人向你祈求赐一颗灵药。”
“既然如此,想必你拿出来的都该是能治病的灵药才对,否则,你这‘菩萨’怕只是个制造瘟毒的邪魔罢了!”
瘟毒菩萨听了这话,气得浑身颤抖,阴翳的左眼中闪烁着阵阵阴霾,愈发显得诡异。
过了片刻,他也伸手指着沈蕴,恶狠狠地说:
“好,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那本座就把这药赐给你,你敢吃吗?”
沈蕴听后,只觉荒谬可笑,微微摇头:
“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若是我吃了这药,你就不怕我故意装作病痛发作的样子?”
这时,一直旁观的方丈突然开口道:
“这位公子所言有理,不如把药给老衲吃,由老衲来做这个公证人。”
方丈之所以突然出声,是因为看到沈蕴挺身而出,且将瘟毒菩萨怼得无言以对,心中只觉畅快淋漓,这才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话。
瘟毒菩萨怒目圆睁,狠狠瞪着方丈,骂道:“好啊,老秃驴,你还真有种,本座倒要让你们死个明白!”
说罢,他伸手拿下腰间第二个药罐,从中倒出两颗药丸于掌心。
嘴角泛起一丝阴笑,他伸出手掌,对着沈蕴和方丈说道:
“药就在这,,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再吃,若是证明这药确实是能治病的灵药,那你们可就等着吃官司,进大牢吧!”
沈蕴听了,不禁觉得好笑,讥讽道:“你不是自称活菩萨吗?要惩罚人,竟然还得借助官府之力?看来你这活菩萨还挺奉公守法啊!”
瘟毒菩萨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是自然,本座虽善于制毒,但也遵守王法,从不骗人,更不害人。”
“哪像你们两个,一个老秃驴专门哄骗众人,而你这小子,更是信口胡诌,在这胡说八道。”
“哼!等会儿把你们押到官府,可别喊冤枉!”
话音刚落,方丈气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把抓过瘟毒菩萨手中的一颗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而沈蕴则神色悠然,从容地拿起另一颗药丸,轻轻放入口中咽下。
周围众人都紧张地盯着他们二人,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在众人后方,林黛玉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手帕,眼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