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骑上停在保卫科门口的自行车扬长而去,留给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本文搜:美艳教师 免费阅读
三人对视一眼后全部上了车,在保卫科充满调侃的目光中驶离厂区,朝香河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张有才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到处看看摸摸,然后问李建国:
“建国同志,咱们为啥晚上出发啊?还有刚才陈科长提到被打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还没想好如何作答,坐在副驾驶的张大全就先开了口:
“晚上出发容易隐蔽,咱们直接把车开进塔沟公社。
如果今晚能把三头猪弄回来,咱们就连夜赶回去;要是弄不回,就住在村里,等天亮村民都起床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迅速行动带走那些猪。”
说到这里,张大全递了根烟给李建国,又给自己点上一根,吐了一口烟圈继续说道:
“至于被打了嘛,道理很简单,咱们去别人的地盘抢猪,每个地方计划外的猪本就寥寥无几,咱们一拉走,当地人吃什么?抓到咱们肯定要打一顿出出气呀。”
张有才听完这些陷入了沉默。
而李建国一边开车一边问:
“全哥,咱们科经常干这种事吗?”
张大全抽了一口烟,靠在座椅上闭目沉思,许久后才缓缓说道:
“这辆车刚修好的时候,咱们科常常这样行动,每次都花高价请运输科的司机帮忙跑一趟。
也曾被抓到过两次,每次都挨打,东西被强行买走,人才能放回来。
去年秋天那次,也是拉猪的任务,结果被人抓住了。
当时运输科的司机特别嚣张,结果被打得住院躺了三天。
带队的是咱科的老刘,那司机住院了,老刘他们也被关了起来,直到厂里派人来解救,才被释放。”
张大全把快烧到手指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踩灭扔出窗外:
“等他们回来后,运输科的司机们看见自己的同事被打得那么惨,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接这样的活了。
咱们科长找不到司机也就暂停了这样的行动。”
李建国听得哭笑不得,心想这就是陈有福那家伙发现我会开车,所以重启了这个早已叫停的任务呗。
听到张大全这么说,后面的张有才吓得脸都白了,惊恐地问:
“全哥,陈科长给我们配枪难道是让我们跟他们拼命吗?”
李建国和张大全听闻此言,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哎呀,张有才,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们三人当中,有谁像是会为三头猪就跟别人拔枪对射的主呢?再说我们配枪可不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啊。
要知道,你现在身上可是带着五百块钱呢!带枪主要是为了保护这些钱。”
听到李建国这么一说,张有才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三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从轧钢厂到香河大约五十多公里的路程。
若是放在后世,那时候没有红绿灯,也没有拥堵,一路顺畅的话,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但如今这路况实在不好,而且车灯也昏暗得很,路上磕磕绊绊不断。
他们只能将车速保持在四十码左右,再快就会有问题。
一路上三人聊天、扯皮,大概开了三个小时,这才驶出四九城来到三河县。
随后按照陈大全指的方向,径直朝塔沟公社开去。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前方出现一个村子。
陈大全探头看了看,开口说道:
“总算到了。
进村吧,随便找个村民敲门问问,让他们帮忙带个路去找支书。”
李建国有些犹豫地说:
“这个时间太晚了,不太好打扰吧?”
张大全瞥了李建国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道:
“你想明早让人发现被本地采购堵在这里挨打吗?”
李建国闻言不再迟疑,猛地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汽车迅速冲进村里。
夜深人静,寂静的村庄被引擎声打破,很快村子里的狗全都汪汪地叫起来。
就在李建国开着车在村子里慢慢转悠的时候,已经有村民开门提着马灯出来查看情况。
陈大全看到有人出来了,便不用特意找人家敲门了。
他对李建国挥挥手示意停车到那个村民身旁。
停稳之后,陈大全下车,递烟给对方打招呼道:
“同志,你好!我们是轧钢厂的,听说你们村上交完计划内任务后,还剩下几头计划外的生猪没处理吧?”
借着车灯的微弱光线,李建国观察这个人三十岁出头,背上有杆猎枪,一张脸黑黝黝的,显然经常务农干活。
那个人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建国等人后,低头瞧了眼烟的品牌,发现是大前门后,乐呵呵地将其点燃说道:
“轧钢厂?到底是哪个轧钢厂呢?看你们也不像我们这儿三河的人吧,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吧?”
张大全并未因此而慌张,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难以隐瞒的。
如果不是外地来的,在当地采购为何要大半夜偷偷摸摸而来,肯定白天就直接光明正大地来了嘛!能深更半夜开着吉普以轧钢厂的名义来悄悄买猪,必定是四九城里的人。
听了这话,张大全也不再多费口舌,索性直接把那剩下的半包大前门硬塞进了那人手中。
“好同志啊,没错,我就是从四九城来的。
跑那么远大老远的赶着晚上过来,为的就是这几头猪的事情。
不知您能不能帮个忙,喊一下咱们公社的书记啊?”
那人见到张大全挺会做人,立马就把这一盒烟收了下来,而后满脸笑容地说:
“也不是不行带你去见书记,不过啊……我饿得很,走不动路呢。”
张大全笑着点点头,并不跟他废话纠结,直接掏兜掏出一张粮票递过去。
虽说具体有多少李建国也没看见,但这种事本来就得做好吃亏准备。
为什么人家要把猪卖给你而不是卖给当地工厂呢?毕竟如果是当地工厂采购的话,以后可能还有合作机会,给村里带来手工活计和收入,可如果让给了外人,那岂不是啥好处都没有了吗?
要想顺利买到猪,就不能在村子里争论不休,对于一些小事情,该付出的就必须付出。
陈有福之前给的信封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合。
对面的那个男人接过粮票后,举到车灯下仔细查看了面值,确认无误后满意地收了起来,随后转过身来对三人说道:
“行,这位同志一看就是经验丰富,懂得规矩。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们书记。”
张大全没想到一张粮票就把对方打发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大家上车跟着带路。
没过多久,一行四人便到了公社支书家门前。
那个带路的男人率先跳下车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头走了出来,想必这就是公社书记了。
带路的人把老者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又返回来对他们说道:
“请随我去公社办公室吧,书记和其他领导稍后就到。”
四人来到办公室坐下后,那人先为李建国等三人倒了水,接着自我介绍道:
“各位从四九城来的采购员同志,你们好。
我是塔沟公社的民兵队长宋威。
请在这里稍等,书记和公社领导一会儿就来,到时候你们再详谈。”
话音刚落,他便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再理会三人。
虽然表面镇定,但李建国和张大全还是点燃了烟缓缓抽了起来,只有张有才显得有些紧张。
这时,李建国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扭头看去,发现是满头冷汗的张有才,不禁关切问道:
“有才兄,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引得屋内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张有才。
张有才一时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
“建国兄,您能不能……给我根烟啊?”
李建国明白过来,看来张有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场面,顿时生出几分同情感,点了点头递过去一根烟。
张有才颤抖着接过来,李建国替他划着火柴。
他小心翼翼地学着别人点烟的样子,凑近火苗,用手挡住风,用力深吸一口——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办公室短暂的宁静。
宋威见状哈哈大笑,语气带着些许调侃:
“小伙子啊,这可不行。
做采购工作的哪有不会抽烟的?这点本事还得练!”
张有才羞愧难当,脸颊憋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紧张。
眼看着气氛略显尴尬,李建国赶忙帮张有才圆场:
“宋队长,这位可是知识分子,是我们厂财务科的干部,并非从事采购工作的小工。”
听完这句话,宋威脸上的嘲笑渐渐褪去,换上了敬重的神色:
“哦,原来是知识分子啊!既然是这样的同志,确实不用强求学习这些东西。
毕竟,知识份子应将精力完全投入到国家建设中去。”
这番话语让李建国心里对宋威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