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只有一条大裤衩?

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

1978年,终南山深处的小磨公社北庄村。

低矮的茅草屋里,叶小川悠悠睁开了眼。

“这是哪儿?”

他在市场杀了七年鱼,心比刀还冷,身子却比纸还脆。

从小因为先心病被抛弃,他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他记得自己正在医院里复查。

一睁眼,他懵逼了。

熟悉的医院不见了。

他躺在破旧的土炕上,屋顶的茅草摇摇欲坠。

灰褐色的破旧土墙,还裂了好几条大口子。

土墙边靠了把扫帚疙瘩,两张小矮凳,还有一个坑坑洼洼的暖水瓶。

他的脸正对上一副挽联。

白底。

黑字。

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何处寻。

手写的挽联?

“这是剧组?”

“谁把老子弄剧组来了?”

好饿。

“导演,放饭了吗?”

没有人搭理他。

叶小川头痛欲裂,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也叫叶小川,是一个傻子,和哥哥叶大川相依为命。

叶大川结婚当天坠崖了,还没同房的嫂子成了寡妇。

他哥下葬时,嫂子的娘家人来了,要拿她再换一笔彩礼钱。

争执中,原主被他们开了瓢儿。

无辜枉死。

“还是你小子机灵。弄死这个傻子,还愁那死丫头不听话?”

……

为了让嫂子听话,就搞死原主?牵连无辜?

欺人太甚了!

叶小川狠狠一锤土炕,疼的他哎哟一声坐了起来。

“哐当!”一声。

姿容清丽的少女跌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叶小川。

叶小川:……

好冷!

他嗖一下钻回了被窝。

少女一脸菜色,身上裹着宽大的灰袄。灰袄上补丁摞着补丁,没一块儿好布。

江翠儿挣扎着爬了起来,声音颤颤巍巍:“小川,你醒了啊?”

诈尸了啊。

叶小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耳根可疑的红了。

“嫂子。”

他刚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全身上下就穿了条裤衩,还全是破洞。

他们家里穷,他和哥哥只有一身衣服,谁出门谁穿。

昨天哥哥下葬时,衣服给哥哥陪葬了。

不知道嫂子看见啥没有。

这不是耍流氓吗?

“小川饿了吧?嫂子去做饭。”

江翠儿一溜烟出去了。

叶小川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好穷。

哎~

茅草屋里简陋得可怕,坑洼的地面却很干净,扫得一尘不染。

屋里的东西也归置得整整齐齐,看来嫂子是一个勤快人。

“小川,汤来了,快趁热喝。”

江翠儿把豁口碗放在桌上,菜汤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叶小川裹好破被子,小心地坐了起来,不让自己走光。

看着中药一样的菜汤发愁。

他最烦喝中药了。

每次喝药都得捏着鼻子,喝一半吐一半。

“咕咕咕。”

肚子叫了。

叶小川深吸一口气,端起黑乎乎的菜汤子,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嗯?

没有想象中的药味儿,却意外的鲜美。等他反应过来,一碗汤就见了底。

叶小川砸了砸嘴。

“嫂子,菜汤还有吗?”

江翠儿愣住了,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长睫轻颤。

叶小川打了自己一嘴巴。

他们家里就快断顿了。

今天靠着嫂子挖的野菜,才喝了这顿野菜汤。

吃完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呢。哪儿还有多余的菜汤?

江翠儿把自己的碗递给叶小川:“小川你喝,嫂子不饿。”

叶小川心里一暖。

前世他是个孤儿,一个人在市场里杀鱼,什么苦和泪全都自己咽下去。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嫂子你还没喝呢,饿坏了怎么办?我大小是一个男人,少吃一口没事的。”

叶小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主要是嫂子做的汤太好喝,我嘴馋了。”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

江翠儿拗不过叶小川,只好自己喝了。

叶小川托着下巴看她。

江翠儿的手上布满了冻疮,指关节肿大。

他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村子里全是男人养家,他一个大小伙子,竟躺在炕上让嫂子养。

叶小川咬了咬牙,暗暗下了决心。

有他在,绝不让嫂子再饿肚子。

“嫂子,等会儿我上山看看,打点儿野味儿回来。”

江翠儿吓得连忙摇头:

“不不,不用,嫂子挖野菜就够我们吃了。你没挖过野菜,头上还有伤。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要是病了,我怎么和你哥交待?”

“我答应过你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小脸微红不自然道:

“再说,你也没衣裳穿,咱家就一身儿衣裳。”

叶小川大窘,脸上也有点烧。

他看了看江翠儿的身形,又比了比自己的。

大小差不多。

“天太冷了,野菜还埋在雪地里,太难找了。你看看你的手,全都是冻疮。”

“嫂子你在家歇着,我上山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捉几只麻雀回来,咱们烤了吃。”

“有我在,咱们一定能熬过这个冬天。”

江翠儿不说话,只低着头喝汤,一小口一小口的。

她脸上的泪顺着脸颊砸进汤里。

“啪嗒!”

激起一个小水花儿。

“都怪我害死了大川哥,家里的钱全被他们搜刮走了。”

这事儿叶小川知道。

他们俩是自己好上的。

叶大川为了娶江翠儿,家里仅有的两块钱,全给了江家当彩礼。

没想到还有人看上了江翠儿,给的彩礼更多。

最后江翠儿以死相逼,江家怕人财两空,才放了人。

没想到迎亲那天哥哥坠崖死了,留下了他们孤儿寡嫂。

叶小川的眼泪冲出眼眶。

他扯着褥子擦了擦脸。

“嫂子,你有什么错,怎么能怪你?你把衣服脱给我,我这就上山去!”

江翠儿的脸瞬间红了,红得滴血。

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这怎么能行?”

叶小川不容她拒绝,拉开了炕上的帘子。

这帘子是叶大川结婚前挂的。

他们家只有一个炕,平时兄弟俩一起睡。

叶大川要结婚了,也没钱盘新炕。

他就拉了个帘子,把大炕分成了两半。计划一半叶小川睡,一半他们夫妻睡。

叶小川等了很久,帘子对面也没有动静。

天色不早了。

再晚就上不去山了。

“嫂子,你快点脱啊。”

“我,你……”

江翠声音颤抖着,满是羞怯。

“你把被子分给我一点儿,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