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顾秋容听得脸色泛白。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盛逢萧的帮助，如今的盛逢萧对她，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难以维持，若是这种时候，陈文瑾真的按照她所言，挟恩图报，她唯一的靠山，便彻底没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侯府谁都没资格决定！”
陈文瑾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皱紧眉头，“你如今年纪尚小，这些事你根本不明白，女子只有嫁一个好夫家，未来才有依仗，娘所做这些，都是在为你打算。”
顾秋容双眼通红，“别打着自以为为我好的旗号，插手我的人生，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贱婢养大的，以前不需要你们，现在更不需要你们来为我谋划！”
陈文瑾撞入她通红的眼红，呼吸微微一紧，她不理解，顾秋容对她的排斥与厌恶，为何如此浓郁。
她震惊道，“娘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般恨我？”
一股子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都已经被侯府逼得这般惨，陈文瑾竟然还有脸问出，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
顾秋容嗓音哽住，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面对陈文瑾，面对整个侯府，如今的她，只剩无力和厌烦。
“将我丢弃在大狱中，受尽煎熬，便是你做得好吗？”顾秋容嗓音微哑，她叹气，“我说得很清楚，侯府给我一纸断亲书，从今往后，我与侯府，再无瓜葛，我的婚事，也轮不到侯夫人来多管。”
“你果真是嫉恨这件事，你怨娘，我能理解，但当初那件事，是你做错了，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陈文瑾说完，沉眸盯着她，“容容，你的婚事，绝对轮不到你来做主，哪怕以后你会怨我，我也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婚事是你的人生大事，娘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顾秋容一颗心被揪紧，她听得出来，陈文瑾是势必要利用盛逢萧，以这恩情逼迫盛逢萧来娶她了。
“安排好？”顾秋容嗤笑一声，“你又能安排好何事？”
“娘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月事的事吗？”顾秋容黑沉沉的眼盯着陈文瑾。
陈文瑾抿唇，不知她突然提起此事，目的是什么。
便听顾秋容嗓音轻飘飘道，“因为顾令微没来，我便先来了月事，你扇着我的脸说，是我下贱，是我不知廉耻，否则我怎会这么早来月事……”
“你看着那些血，说我脏，说我是腌臜的东西。”
“在我最慌乱，最无助的时候，你对我没有半分母女之情，没有半点关爱，那时候我渴求你爱我，但如今，我已经不再渴求，我不会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亲情，隐忍下去。”
陈文瑾想到那件事，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后来她找府医打听过，说是女子第一次来月事的年纪，并不固定，提前也许是因为吃错了什么东西。
但那个时候，她怕这些流传出去，所以才会那样训斥她，警告她不能说出去分毫。
她都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啊！
“那时候娘不了解你，但如今已经不一样了，你做出了改变，娘也会改变自己，以后会好好对待你，你好好听娘的话，其他什么都可以依你，只有婚事，娘绝对不会害你……”
顾秋容彻底心死，她知道，自己劝不动陈文瑾了。
自知之明，顾秋容有的。
盛逢萧是她唯一的依仗，她绝对不会允许陈文瑾这么做，毁掉她和盛逢萧之间好不容易搭建的联系。
顾秋容漆黑的眼睛，幽幽盯着陈文瑾。
“你这是什么眼神？”陈文瑾莫名觉得后背一股凉意。
顾秋容突然挑唇，阴恻恻笑了，越笑越深，倏地侧眸看向祠堂内那些牌位，“娘应该不知道，我在狱中为了活下去，有多疯狂吧。”
陈文瑾一怔，显然没明白这是何意。
等她缓过神来时，顾秋容已经将距离她最近的那块牌匾，抓起来砸在了地上。
牌位碎裂声响起。
陈文瑾目眦欲裂，眼瞳都在颤抖。
“你……你疯了？”她的嗓音震惊又绝望，这可是侯府祖先的牌位，顾秋容是不要命了，但凡冒犯祖先。
若是被侯爷知道，顾秋容小命难保……！
“若是你敢挟恩图报，逼迫王爷娶我，我不介意把侯府所有牌位都砸碎。”
“你会死的！”陈文瑾呼吸急促，“彻底惹恼你爹，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顾秋容微微挑眉，“死就死吧。”
“总比永远被你控制住活着要好。”
陈文瑾看着顾秋容那偏执阴暗的目光，看出她眼底的阴狠和决绝，好像只要她敢多管这个闲事，她就能将整个侯府闹得鸡犬不宁。
“娘，不是只有我有软肋。”顾秋容语调很轻，“你没有软肋吗？”
陈文瑾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顾秋容可怕。
她像是浑身长满了刺，尖锐锋利的那端，狠狠刺向她。
似乎她不是她的娘亲，而是她的仇敌。
“好，娘不挟恩图报，娘不管你的婚事，你先冷静下来……”
“方才我和娘亲讲道理时，娘怎么就不能放弃？”顾秋容挑起唇角，“现在，有些晚了。”
顾秋容冲上去，将烛台推翻在地。
牌位一块又一块摔在地上。
陈文瑾的心就跟着那些牌位，一下又一下，几乎能看到平定侯暴怒的神色，不敬祖先本就是大罪，如今还祸害祖先的牌位，按照侯府家法，这是必死无疑的事！
“容容，容容……”
陈文瑾慌张上前去，“算娘求你，别推了。”
若是传出去，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才跟侯爷保证，顾秋容有了改变，她一定会让她成为侯府合格的大家小姐……
若是惹怒侯爷，陈文瑾不敢想这个后果。
李嬷嬷上前来，拼命抱住顾秋容。
但看似瘦削的顾秋容，发起疯来，却浑身蛮劲儿。
她像一只横冲直撞的牛，将眼前的一切都撞倒。
陈文瑾又喊了人进来，强行摁住顾秋容，把人控制住后，亲自将那些牌位全都摆放好，一边摆放，一边碎碎念，“列祖列宗饶恕，容容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在此替她跟你们认错，求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个孩子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