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的西装衣角在静止的时空里微微颤动，他仰头望着莫武背后悬浮的漆黑求道玉，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些玉珠表面流转的暗纹...
冰冷、混沌，带着吞噬一切的压迫感。
就如同“祂”张口吐出的火焰一样。
暗金瞳孔中的星云缭绕，莫武背后的求道玉缓缓转动。
路明非一个箭步挡在路鸣泽身前，黄金瞳亮得骇人。
“大哥！我觉得他...”转头看向路鸣泽，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道，“他可能是好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上前，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动起来了。
“谢谢你的信任，欧尼酱。”路鸣泽西装袖口无风自燃，露出苍白的小臂，他擦了擦自己眼眶的泪水，感动道，“我真的是大大一个良民。”
“良民可不会不请自来进入别人大脑。”
莫武指尖挑起一缕凝固的硫磺烟雾，向路鸣泽弹去。
“吼！”
微缩的赤龙虚影自莫武胸口发出龙吟。
男孩颈侧的领口顿时碳化脱落，露出下方惨白的皮肤。
“停战停战！”
男孩尖叫着拍打身上火苗，碳化的衣物簌簌掉落。
“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怎么能说是别人呢？”
叹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武身上的赤龙虚影，路鸣泽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他笑着问道，“倒是你，大哥有考虑在我剧本里出演吗？”
“无聊。”
轮回转生眼只是一蹬，路鸣泽脚下那一片陡然被化为熔岩。
男孩尖叫着化作鸦群四散，其中数只乌鸦撞上无形屏障坠落，在液态金属地板上烫出焦痕。
熔岩池边缘的液态金属泛起涟漪。
路鸣泽从最后一只乌鸦眼眶中钻出。
他右颈碳化皮肤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再生，嘴角有些抽搐地打量着莫武这个屡屡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男人。
“真是暴躁的大哥。”他屈指弹落西装上的火星，数枚希伯来文在蒸汽中若隐若现，“而且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大哥你是外星人吧。”路鸣泽信服地点点头。
莫武背后求道玉骤然加速，赤龙虚影鳞片间隙渗出暗金色流质。
无形威压令液态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狼爪印痕，路鸣泽脚下刚复原的地板再次泛起焦黑。
“说说吧。”轮回转生眼扫过男孩再生中的脖颈，“解释一下这个世界在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左看右看，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只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的可怕。
就像是他小时候看的动画一样，正派和反派的对峙向来都是如此火光四溅，但...
两边一个是改变他人生的好大哥，一个是自称他弟弟的路鸣泽。
“哈哈哈，要不我们坐下来，慢...”
“你这个蠢货...”
见路明非开口，莫武无奈地摇摇头。
他指尖挑起点点冰花，“你该担心的是自己。”
“两年前中秋夜摔门离家时，你的身体应该发生了比觉醒血统还要更大的变化吧？”
冰花在路明非骤然收缩的瞳孔前炸开，化作细碎的荧光没入他皮肤。
“嘶~”
倒吸一口凉气，路明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烧起来了一样，一股磅礴的力量刹那间蔓延上他的身体。
这是和那个中秋晚上一样的力量...
“看来你已经发现，自己每次情绪波动时，脊椎会发烫得像烙铁。”
莫武点点头，再度凝结出一朵冰花让路明非冷静下来。
“喂喂喂...”路鸣泽突然从窗框跃下，皮鞋在满地玻璃渣上踩出清脆的咔嗒声：“哪怕你是带哥，但擅自给别人的哥哥做体检可不礼貌。”
他袖口翻出暗金色的炼金纹路，却在触及莫武衣角的刹那僵住。
十八枚求道玉不知何时已将他围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要听听元素们在说什么吗？”
莫武的轮回眼中星云坍缩成漩涡。
“它们在哭嚎，说有个偷吃贡品的小贼把他们王的茧啃出了缺口。”他忽然伸手按在路鸣泽心口，火焰从男孩西装缝隙中渗出，“你不是黑王，这个衰仔也不是黑王。”
“我只好奇一件事，在你的计划里，最后谁会成为黑王？”
一根枝桠突然刺入路鸣泽肩头，溅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泛着星辉的黑色物质。
“这是？！”
向来波澜不惊的路鸣泽面色陡然一变，他诧异地看着莫武刺入他肩头的彩虹树枝，先是瞥了一眼路明非，而后直勾勾地盯向莫武。
“你怎么会有这个？！”
“不...”
“不对。”他皱眉道，“似是而非？不过这玩意外星居然也有？”
莫武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路鸣泽。
一旁的路明非在默默地喘气。
“祂死后从未苏醒过但又注定苏醒。”
“祂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祂更无法被毁灭。”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能杀死黑王的...”
“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
“祂是god。”
路鸣泽的瞳孔在虹色枝桠下收缩成细线，体内星辉般的黑色物质沿着枝干逆流而上，他忽然咧开嘴笑了，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如龙齿的獠牙，“而我们...也是。”
“轰！”
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整栋别墅的玻璃同时爆裂。
外界十八架直升机的探照灯将室内照得雪亮。
路鸣泽的身影在强光中片片剥落，最后消散成漫天黑羽。
楚天骄的贤者之石穿透路鸣泽消散的黑羽，直触莫武眉心。
却又在那一瞬间诡异地拐弯，将天花板轰出直径三米的焦坑。
“儿砸！”
“先带明非撤离！”楚天骄大声道，额头上已经分泌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种可怖的实力，莫名其妙的能力...
哪来的人形龙王？！
“明非，别愣了，我们赶紧走！”
楚子航闪身向一开始就呆呆站在原地的路明非。
可却当他抓住路明非手腕的瞬间，两人接触处爆出刺目的电火花。
“楚师兄...我的血在烧...”路明非的黄金瞳溢出熔岩般的赤金，被他触碰的混凝土墙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融化，“这股力量带来的预感...是有东西要...”
“明非？！”
楚天骄满脸惊愕地看着路明非这个状态。
“你他妈的和谁学的暴血啊？！”
但他还未来得多言。
“轰！”
庄园的地面突然隆起，柏油路面裂开千米长的豁口。
浑身缠绕一层粘稠液体的死侍群破土而出。
“腐殖体？”
“该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可是我为了给那两个小屁孩装逼...
向臭老头预支十年工资买的大庄园啊！
瞥了眼一旁的男人，楚天骄咬咬牙，现在这个情况的话。
必须优先处理这些变异死侍！
“所有人，优先清除钻出的死侍。”
混血种军队的机炮扫射在它们鳞甲上，二十毫米机炮弹壳在众人脚边堆成小山。
炼金弹头在死侍鳞甲上擦出的苍白火花突然转为暗红。
楚天骄的吼叫刺破硝烟：“换弹！保持扇形覆盖！“
“连死侍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看着被他们踏过而融化的地面，莫武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世界扭曲的作用吗？
左眼焦距锁定某只突破防线的蛇形死侍。
“咻！”
就在怪物獠牙距离一个混血种咽喉还剩三十公分时，他脖颈突然呈麻花状扭曲，半截骤然身躯被空间漩涡吞噬。
“看来提升不大。”
他点点头，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踏着虚空走向战场中心，求道玉在他身后拖曳出漆黑的日珥。
暗金色的骷颅骨架站在他的身后，随手便捏碎一只扑来的死侍头颅。
粘稠的黑血还未落地就被蒸发成硫磺雾气。
“你们的效率太慢了。”莫武打了个哈欠，右手轻抬，口中忽地低语，“地爆天星！”
暗金瞳孔中流转的星云突然定格。
莫武的视线穿透无数死侍躯壳，锁定大地。
他左手虚握，一个黑球骤然冲向天空。
地壳崩裂的轰鸣声中，死侍们被引力撕扯着脱离地面，
“封！“
莫武虚握的左手猛然收紧。
被引力捕获的死侍们在压缩过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当最后一只死侍被吸进球中时，直径百米的陨石在楚天骄茫然的眼神下牢牢落在了离地十米的低空。
“接着的话...”
莫武沉吟了片刻，紧接着求道玉组成的漆黑日轮在他背后轰然炸开！
只是一瞬，森罗万象之力便将地爆天星湮灭大半。
“黑...黑日？”
楚天骄喃喃道。
在他的认知里，虽然无法理解这个巨大陨石怎么形成的，但这个漆黑的日轮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凡是接触到黑日领域的事物都会化为灰烬。
就像是死神在人世间行走!
可...
黑日不他妈的是火系言灵吗？
这怎么一点焚烧的迹象都没有？
“等等！”
路明非突然嘶吼着跃起，他背后不知何时展开的膜翼将楚子航与楚天骄震飞十余米。
失控的龙威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竟让地爆天星的核心微微颤动，“大哥你不能...这群东西会...”
路明非直直展翅冲向天空中缓慢吞噬地爆天星的求道玉，似乎是想阻止其毁灭这些死侍。
“你想当伊卡洛斯是吧。”
吐槽了一句，虹色枝桠突然从莫武手中投出。
一瞬便贯穿了路明非的胸膛。
让少年皮肤下的龙纹如退潮般收缩，也让其避免了被求道玉干掉的命运。
半空坠落的身影被楚子航勉强接住，两人重重摔进支离破碎的大地之上。
楚子航的村雨插在龟裂的地缝中。
刀身倒映出路明非背后逐渐消退的膜翼残影。
远处悬停的地爆天星仍在缓慢坍缩，求道玉形成的漆黑日轮将夜空割裂成扭曲的镜面。
路明非的胸膛剧烈起伏，虹色枝桠在他心口处凝结成晶簇，将沸腾的龙血强行镇压。
他低头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显然是自己也没想到刚刚为什么突然要冲上前去。
“好了，我们接下来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空气突然凝滞。
站在路明非一瓶检测路明非身体状况的楚天骄挠挠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从他们发现有人在仕兰肆无忌惮地展现超凡，甚至跟了路明非整整一天，本以为对方是对路明非图谋不轨的混血种。
现在看来...
他们好像误会了？
路明非怎么称呼他来着？
好像是...
大哥？
“咕嘟...”
想起当年的雨夜高架，那陨落的神王...
楚天骄轻咳了两声，“这...这位...”
“称呼我先生就是了。”莫武开口。
“好的，那这位先生。”楚天骄清清嗓子，沉声道，“您究竟是什么人？”
“你无需在意。”
“....”
这还让人怎么聊天！
楚天骄嘴角一抽，一下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刚刚称呼他们为腐殖体？”莫武落在楚天骄身前，开口询问道，“他们不是死侍吗？”
这几年混血种界最大的变故这个男人居然不知道？
怕不是哪个山郊野岭出来的野人。
心中暗暗腹诽了几句，楚天骄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他们是被一种物质侵蚀的死侍。”
“喏...”指了指一旁地上残余的粘液，楚天骄脸上挂着一抹无奈，“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从一两年前就突然出现了，他会无差别感染混血种或者死侍。”
“你应该知道，龙类的血液对其他生物来说是剧毒，会永久破坏生物的的组织细胞，而血细胞中的龙类基因也会将其他生物的基因修改为龙类基因。”
“具体破坏、改造程度会因个体和情况不同而有所差异。”
“但...”
他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这不知哪冒出来的粘液，甚至能修改龙类的基因，将龙类同化！”
“而且这玩意对环境的破坏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大，只要是被他们沾染触碰到的草地，可以说是寸草不生，河流也会被瞬间污染。”
“需要炼金部的专业设备才能解决。”
“反正这个世界在这玩意的作用下是越来越乱了。”楚天骄吐了口唾沫，“也就那群疯子还有闲心给被污染的龙类取名字。”
“从低到高。”
“分别为腐殖体、葬仪官...”
“堕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