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再度转过身去，身后又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小真，好了。”
陈真转身，抬眸看去，霍姨原本蜡黄的脸呈现病态的潮红之色，再往下，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淤青，而是两团晃人的白，就像是纹着红牡丹的白瓷一般...
救人要紧，不能胡思乱想——
陈真垂下眼睑，长舒几口气，轻轻拿起旁边的衣服将晃人的雪白之色完全遮住，待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轻声低语：
“霍姨，以后只露出肚子就好。”
“嗯。”
霍云儿声若蚊蝇，垂下脑袋，长长的睫毛低垂，不敢与陈真对上眼睛。
听着陈真的言语，尤其是那声霍姨，在她耳中，是格外的刺耳，让她心跳忍不住加速，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
霍云儿脸色一白，眉头紧皱。
陈真声音恢复了平淡，嘱咐道：“霍姨，你现在的情况切忌情绪波动太大，你把我当作一个孩子或者医生就好。”
说罢，他便垂眸，开始在霍云儿肚子上铭刻起了法阵，眼中再别无波澜。
长久的专注是有作用的，最起码这种时候，陈真能够迅速理清心中的杂念，做到专注于眼前之事。
霍云儿垂眸扫过陈真清澈明亮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到他眼中倒映的复杂纹路，他是如此心无旁骛。
终究还是个孩子，心无杂念——
她的内心羞涩渐褪，开始变得坦然。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陈真也迅速铭刻完成。
接下来是腿部，这里倒是简单，有了前边的经验，霍云儿也遮掩好了该遮掩的地方，没出现什么能扰乱陈真思绪的春色。
待到阵法刻画完成，陈真感应了一下，叮嘱道：“霍姨，这三个阵法可以持续三天，三天后要重新刻画。”
“以后还要重新刻画啊？”霍云儿神情错愕。
陈真点点头，“我的修为不高，这法阵现在只能坚持三天就会失去效果，等我以后变强了，时间会慢慢变长。”
“好了，霍姨，你自己整理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说罢，陈真便连忙快步走出房门。
霍云儿神色僵硬的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和腿上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纹路，不知道是何种心情。
三天就要刻画一次，现在还好，等小真长大一些——
霍云儿咬了咬唇，脸颊红得滴血。
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多长时间能养好。
霍云儿幽幽一叹。
“哥，好了——吗？”
陈真刚走出房门，小雨瞳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好了。”陈真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去，便发现小姑娘正神色奇怪中带着担心看着自己。
陈真奇怪，“我怎么了？”
小雨瞳关切道：“哥，你怎么流鼻血了，你还好吗？”
陈真：“...”
他连忙擦了擦，只有一点，陈真觉得这大概可能应该绝对是不小心哪里蹭到的。
“我没事。倒是小瞳你，你有事。”
陈真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
“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有些困惑的眨巴了下眼睛，侧着脑袋看着陈真。
陈真牵过小姑娘的手，透过这处小院望向整个公爵府。
此时已经入夜，夜幕笼罩，远方的殿宇依旧灯火通明，灯光璀璨，映照着公爵府的富丽堂皇，映照着的是公爵府的富贵和权势。
他和小雨瞳在漆黑的夜幕中遥遥看着，周围一片寂静，轻微的晚风拂过两人脸颊，吹动两人的发丝。
良久，陈真指着远处的灯火，轻声道：“雨瞳，看到了吗？那就是你要做的事。你想好以后怎么面对公爵府了吗？”
小雨瞳顺着陈真所指的方向遥望，灯光点亮了她明亮的眸子，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着，眸光晶亮而又夺目。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叹息，随后又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垂下眼睑，眼中的情绪散去，呆呆的看向陈真，声音中带着迷茫，闷声道：
“哥，我不知道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吗？”
终究还是个孩子——
陈真心中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声音轻柔而又坚定。
“小瞳，这件事哥哥不能替你做决定。”
“欸？！”小雨瞳眼中带着困惑和迷茫，定定看着陈真。
“小瞳，有些事，有些选择，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你也需要成长，需要独立，需要为自己的人生添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陈真目光注视着小姑娘。
“我可以带你走遍这个世界，教你认识这个世界的人与物，引导你该如何面对未来，教导你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
“我也可以在你遇到困难时伸出双手，托举你继续向前。可以在你劳累时做你休憩的港湾，给予你心神的安眠。”
“但是——”
“你人生的决定，需要你自己做出抉择，你的人生和未来，也需要你自己来把握航向。”
“我可以做你的后盾，做你最好的伙伴，在有人想要掌控操弄我们命运之时和你一起打断他的爪牙。但我不能做你的舵手，掌控你的人生航向。小瞳，该去往何处，是你自己应该做出的决定！”
陈真并不想去操弄别人的命运，也很反感别人肆意玩弄其他人的人生。
他不是唐三，也不想做唐三那样的事，一手操弄小雨瞳的命途与人生。
他只想做小雨瞳的亲友，一路彼此信任，互相帮助，永不抛弃。
“哥哥不要我了吗？我是哪里做错了吗？哥哥你告诉我，小瞳能改好的！”
陈真话音刚落，眼睛便对上了小姑娘眼泪泫然的眼睛。小姑娘声音带着委屈和忐忑，就像是不知为何被主人抛弃在大街上的小狗一般，可怜又无助。
陈真：“...”
原来他刚才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是白说了吗？
陈真苦恼的揉了揉脑袋，解释道：“哥哥怎么会不要小瞳，小瞳这么可爱。哥哥只是想让小瞳变得独立，变得坚强。”
小姑娘用手背抹去眼泪，眼中透出欣喜之色，连连点头，“我会的！”
“好吧。”陈真只能笑着摸摸小丫头的脑袋，“那小瞳记住今天我说的话，你现在不懂，等以后懂了，就是哥哥对你的期盼。”
小姑娘终究还小，什么都不懂。
“嗯，我会记住的。”
小雨瞳坚定点头。
她定定的看着陈真，少年的目光和煦而又温暖，在这漆黑的夜里，她却觉得远比远处璀璨的殿宇要明亮。
他就是一道光，猝不及防的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其实不是什么都听不懂，只是她早已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管未来如何，将来她要去往何处，她只知道，哥哥去哪，她就去哪。
这是她做出的决定，属于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