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走廊泛着刺眼的白光，李雪菲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沈君泽还在抢救。
她站在透明门后，看着那张他熟悉却苍白的脸隔着玻璃消失在医护人群中。针管插入、仪器连响、医生神情紧张的侧影……这些本该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片段，现在一幕幕真实上演。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冷硬的手攥着，呼吸每一下都带着撕裂感。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
“李女士，沈先生情况暂时稳定，但……”
医生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而严肃：
“不是突发，是长期劳累叠加旧伤复发。”
“他过去半年内的心率记录、血压波动、椎压变化数据非常异常。”
“我们初步判断，他的身体在至少两个月前就已经进入了过载状态。”
“说得直接点——他是在拖命。”
李雪菲怔住。
医生继续道：“你丈夫的病，不是今天才有。是他一边说‘没事’，一边用自律把病压住，用清醒把伤硬扛。”
“再拖下去，就是不可逆的损伤。”
她的脑子仿佛炸开。
她一直以为他在撑，是因为有底牌。
她一直以为他退居幕后，是在配合她发光。
她甚至觉得，哪怕他疲惫了，也一定会自己判断极限。
可现在医生告诉她——他不是在帮她，是在燃烧自己，死死把所有问题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经常“突然缺席”，为什么她深夜醒来时总会看到空掉的办公椅、泡了一半的咖啡、打开未合的项目文档。
不是他忙。
是他怕——她累。
iCu外的病房过道里，李雪菲拿着化验单，坐在长椅上低头一页页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从来没哭得这么没声没息。
不是剧烈地崩溃，不是哀伤地倾诉，而是那种太疼了反而沉默的哭。
她喃喃地低声说：
“你保护所有人……谁来保护你？”
沈君泽是在次日下午醒的。
病房的窗帘被拉得很严，阳光只留一丝缝洒在床边。
李雪菲就坐在他床边，一动不动，手上还攥着刚换好的药单和病历，脸色憔悴得不像话。
他一睁眼，她就察觉了，猛地站起身：“你醒了？”
他艰难地点头，嘴唇干裂，声音沙哑：“……你一直在？”
她没回他的问题，只是将手中东西“啪”地扔到床头柜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
“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医生怎么说你？”
“长期劳累、旧伤复发、免疫系统紊乱，内分泌严重失调！”
“你在做什么？你是打算拼命把曜雪从沈家嘴里抢出来，然后……把命送进去给他们看？”
沈君泽闭了闭眼，眉头轻蹙：“……我没那么严重。”
她狠狠捏紧拳头：“你现在还在说‘不严重’？你是觉得你死在发布会现场比较帅是吗？”
他一言不发，眼神里却有种沉静的歉意。
李雪菲看着他眼角细微的青紫，看着他唇边那点快干的血丝，忽然像是终于撑不住一般，哽咽了一声，整个人坐回椅子上，掩面大哭。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自己一个人做计划、一个人抗股东、一个人挨媒体骂……”
“我以为你是稳，是成熟。”
“可你根本就不是成熟。”
“你只是想让我以为你不需要我担心。”
“你把自己压到只剩责任、角色、符号……你有没有问过我，我要的是不是这样的你？”
病房陷入漫长的沉默。
许久之后，沈君泽轻轻开口：
“我怕你一个人撑太久。”
她一怔。
他望着她，目光沉静：
“你比我聪明，比我强。”
“但你比我还不肯认输。”
“我怕你真的把曜雪拿下来之后，连自己都看不见了。”
“所以我只能尽量让你少一点负担。”
“我不是不告诉你，是怕你有一天也学会像我这样撑着不倒——”
“但其实早就累到不想活了。”
李雪菲抬起头，眼泪没停，哑声问他：
“那现在呢？”
“你倒下了，我该怎么办？”
他抬起手，缓缓覆在她手背上，嗓音低沉：
“现在换你守我一段。”
“然后我们一起走完这一局。”
那一刻，她终于收起所有愤怒与崩溃。
也终于明白：
爱情不是一个人替另一个人负重前行。
而是彼此都可以倒下、崩溃、脆弱，最后还能牵着手重新站起来。
这一次，沈君泽不再是那个永远撑在最前面的人。
而李雪菲，也终于成为了那个站在他身边，替他负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