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窗外阳光温柔洒落,落在白色床被和交握的手指间。
沈君泽靠在床头,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比昨日清亮许多。
李雪菲坐在他床边,帮他调整输液管位置,动作一贯利落。
可他看着她侧脸的那一刻,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太安静了。
太安静,安静得像是重新戴上了那副“理智而强大”的假面。
他轻声开口:
“你在生我气?”
她摇头。
“你不想说话?”
她仍旧摇头,但这次唇角弯出一丝淡笑:“我在怕。”
沈君泽怔了怔,低声问:“你怕什么?”
她放下手中棉签,沉默几秒后抬头看他,眼中有点光,却更多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语气轻,却像石子砸入湖心:
“我怕我撑得太久,就再也不会被人接住。”
沈君泽的喉咙一紧。
她顿了顿,仿佛要把藏了很久的东西,一点点剖开:
“你昏倒那天我才发现……我不是怕你出事。”
“我是怕我习惯了你不出事。”
“我怕我变成了那个什么事都能处理、什么局面都能应付、连你晕倒都只会第一时间签字的人。”
“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
她低头笑了一下,眼泪却无声滑落。
“我站在iCu门口,医生说你病危通知书必须家属签字。”
“我一秒没犹豫就签了。”
“但我不是不怕。”
“是因为——我不敢怕。”
“怕会让我乱,会让我垮,会让我……失控。”
“而我一直觉得,不能让自己失控。”
“因为失控的那一秒,我就不是李雪菲了。”
她看着他,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
“我不想再一个人坚强了。”
“我不想再每一次都在你身后撑着局面,撑着所有人的信任,撑着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眼泪。”
“我也想,有人能抱我一下。”
“说一句——你不用什么都扛。”
她终于哭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压抑的眼红,不是默默的湿润。
而是像被戳中了命脉,忍了太久,终于彻底崩开。
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轻轻骂:
“你这个混蛋。”
“你倒下了,我连哭都要挑时间。”
“我甚至跟自己说,‘等忙完再哭’,你知道有多可笑吗?”
“连哭都安排得像项目一样。”
沈君泽听着,只觉得心像被刀片一下一下剐过去。
他缓缓伸出手,艰难地把她拽进怀里。
他的声音低哑,却无比坚定:
“以后,不准再一个人撑。”
“你哭,我陪你。”
“你怕,我抱你。”
“你崩溃,我替你收场。”
“哪怕你要塌,我也要站在你下面——让你塌得有地儿落。”
她靠在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病号服,嗓音还是哽:
“你说的。”
“你不能再让我一个人……强撑。”
“你要是真的不管我了,我真的、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沈君泽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抱着她,一字一顿: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谁替谁。”
“是一起。”
那一刻,李雪菲终于卸下全部盔甲。
而沈君泽,也第一次真正理解她不是“不需要保护”。
只是一直没人让她敢哭、敢弱、敢倒下。
现在,她终于可以了。
可以软弱。
可以崩溃。
也可以放心地,把所有坚强都交出来——
因为他会接住。
因为他会在她最软的那一面前,永远不退。
窗外天已全亮。
而病房里,那两个互相撑着走过多少风雨的人,此刻只是彼此怀中——
不再是Ceo,不再是战略家,不再是豪门少东与财经女王。
只是两个愿意为彼此卸下铠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