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雨下得很急。
天灰沉沉的,窗外是一连串被风打歪的树枝和汽车水迹声。
曜雪高层会议刚刚结束,李雪菲从会议室走出,脸上仍带着惯常的沉静与克制。
直到助理端着一杯热茶递过来时,她低头伸手,却在那一瞬,身子忽然一晃。
茶杯险些砸在地上。
“李总!”助理惊呼一声。
她站稳,却眉头微蹙,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小腹。
那一刻,胸口有种不安的抽动。
她本想忍住,可刚走两步,便感到小腹下方一阵温热。
她低头看去——
裙摆下方,有血。
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被定格。
下一秒,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转身对助理说:“……去叫沈总。”
……
三分钟后。
沈君泽推门而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唇角也失了血色。
“雪菲?”
她抬眼,看着他,轻轻说了两个字:
“出血了。”
那一刻,他眼神彻底变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冲过去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朝电梯疾步而去。
“车在楼下。”助理跟着喊。
“不等。”他头也不回,“急救车堵车——我自己开得更快。”
整栋大楼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向来冷静淡漠的沈君泽,像疯了一样冲进电梯,怀中抱着苍白的李雪菲,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车门“砰”一声被推开。
他将她安置在副驾,发动引擎。
车子如一道利箭冲进雨幕。
窗外雨势猛烈,雨刮飞快地扫着挡风玻璃。
沈君泽全程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牢牢扣着她的指尖。
他看似冷静,但掌心的汗早已浸湿她的手背。
李雪菲看着他眼神泛红,却努力挤出一句玩笑:“你这么紧张,会吓到我们小朋友。”
他转头看她一眼,嗓音低哑:
“你还说得出话,我就安心。”
“我没事。”
“你流血了,这不是‘没事’。”
“医生说……孕初期会有不稳定情况。”
“可医生没说你要撑着不讲。”
她不说话了。
雨声裹挟着急促的心跳,在车厢里放大。
医院到了。
沈君泽几乎是抱着她冲进急诊室。
“孕七周,腹部出血,紧急就诊!”他一脚踹开诊室门,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急切。
值班医生见状立刻上前:“家属稍等——病人先放床上检查!”
护士接手时,李雪菲还强撑着自理,却被沈君泽按住肩膀。
“你听话。”
“别逞强。”
她躺下那一刻,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
哪怕她曾走过多少刀山火海,可当身体真正失控时,她仍然只是个需要被护住的女人。
检查室外。
沈君泽一遍遍来回踱步,西装早已被雨水打湿,鞋尖泥点斑斑,掌心还带着微微的抖。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哪怕是父亲猝然去世、哪怕是母亲背叛、哪怕董事会逼宫,他都能冷静应对。
可此刻,他坐立难安。
医生出来时,他第一时间冲上前:“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还算平稳:“出血量不大,属先兆流产。胎心有波动,但未停止。”
“目前开了保胎针,建议接下来十天绝对静养,避免剧烈活动、情绪波动。”
沈君泽低头,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现在可以。”
……
病房内,李雪菲正躺着,脸色仍苍白,但看见他进来时,眼角弯了一下。
“医生说了?”
“嗯。”
“没出什么大问题。”
沈君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这一次,他再没隐藏眼里的湿意。
她看见了,轻声说:“你别哭啊,我可没哭。”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手背,声音嘶哑:
“你没哭,是因为你还要安慰我。”
“可我真的……差一点以为我会失去你们。”
她听着,眼泪悄然滑落,却仍强撑着笑着逗他:
“你沈总都能稳住一个上市集团,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怕?”
他抬头看她,眼神沉静又坚定:
“上市集团我可以失去。”
“但你和他,我不行。”
“你们一旦出事,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她闭上眼,眼泪滑落,却笑着说:
“好。”
“那就别让我一个人扛。”
“你说过你会在的。”
他点头,凑过去抱紧她,轻声在她耳边说:
“别怕。”
“我在。”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