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西宫传出婚制草诏,诏词短得离谱,只五行:
【宁烈许婚,册为皇配。】
【不拜天地,不上宗庙。】
【以战入门,以命为聘。】
【此生一人,终身一誓。】
【敢问者,斩。】
整个王都都疯了。
但没人敢拦。
因为第二天一早,宁烈骑着马,穿着盔甲,领着六百亲兵,从宫门正道走进了宗庙。
不拜祖,不敬天,只跪苏瑾一人。
那天,朝中有个老祭官硬是不服,当场拦在宫道前要他跪神位。
宁烈没回头,停了马说:“我不跪神。”
“神要我跪,就让他亲自下来。”
“我只跪她。”
然后真的在所有人面前,单膝一跪。
身后六百甲兵一并跪下,盔甲碰地,震得地砖都发颤。
三天后,婚制行礼。
王都全城封街,百姓争相传颂,说这新皇配是疯子,是硬从战场杀进后宫的人物。
有人不信,说吹的。
结果那天夜里,江界军发了份公告贴在宫门口:
【江界军归王都调令,待皇后之命。】
【宁帅已婚,兵随人定。】
【若再有人问谁家天下,请看谁在她床上。】
苏瑾那夜拿着告示,气得咬牙,第二天一早就把宁烈拎进寝殿。
“你是不是疯了?!”
“你写这个干什么?”
宁烈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我也没说错。”
“我嫁给你了,天下自然归你。”
苏瑾瞪着他不说话,半晌,扔下一句话:
“等我哪天看你不顺眼了——你别想再上床。”
宁烈笑了:“那你可得小心点。”
“我要是真憋狠了,说不定哪天——”
“我就把你整个宫给掀了。”
没人知道这俩人到底怎么过的。
只知道,从那以后,江界军成了南朝最硬的一支兵。
而江界那两字,从此不仅代表边防,也成了天下唯一敢与皇并肩之人的称号。
有兵有马,有命也有她。
这就是宁烈——
天下第一疯,也是皇心里那根最软的钉。
这一年夏末,北封旧部动了。
封王之子封隐,借祭祖名义聚兵于洼岭,暗地里招收退将流军,声势迅猛。
朝廷密探连夜送来情报,送到西宫时,宁烈正掀着苏瑾衣摆往上蹿。
侍卫一句“禀陛下——”刚出口,宁烈就反手拿了枕头扔过去:“有病吧?”
“我这才上来半截你就吼人。”
苏瑾坐起身,一脚踹他:“正经点。”
“说吧,什么事?”
侍卫脸都红了,低头把情报递上:“北封之子叛迹已现,边线三营有动摇迹象,请陛下裁定。”
苏瑾接过一看,眉头皱得死紧。
“封隐?”
“他竟还活着。”
宁烈直接从她身后翻下来,披上外袍:“行了,我去收。”
苏瑾还没说话,他又回头加一句:“这次你别跟着我争政令、批军报。”
“我要怎么打,你别插手。”
苏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些:“你要真出事,我怎么办?”
宁烈走过来,在她耳边说:“我不死。”
“我还没把你这人拿稳呢,我死个屁。”
“等我回来。”
“你再躺稳一点。”
三天后,江界军全员东调,直奔洼岭。
前锋军三日急行破崖渡,一举破封隐外营,封军倒退四十里。
但封隐没乱,反而在谷中建了三重火堑,一边死守一边放话:
“我不是叛军。”
“我是正统。”
“陛下封我父为王,如今王亡,子承。”
“那江界之主,凭什么不跪?”
这话传到宁烈营中,众将炸锅。
李承拿着信吼道:“他有病吧?”
“你不跪,他还真想给你定个‘不臣罪’?”
宁烈坐在桌前,一手剥着桃子,一边淡淡道:
“他不是疯。”
“他是嫉妒。”
“他知道我从战场走进皇宫,他做不到,就想把我从宫里逼出去。”
“这仗打的不是兵,是脸。”
李承一听这话就来气:“咱给不给他?”
宁烈把那只剥了一半的桃子丢进嘴里,咬了一口,声音压着冷:
“给他脸——他不要。”
“那就打到他连姓都改。”
半个月后,封隐连营三败,退守雾岭。
宁烈领亲军追至谷底,一战夜袭,斩首两千,破旗十三,封军主将当场战死,封隐被俘。
这一战打得太快,京中还在讨论要不要先和谈。
结果前线的战报已经贴到了王都酒馆墙上,老百姓抄着段子传:
“江界军来之前是战线。”
“江界军走之后就是国界。”
“别说敌军,就连地图都得听他画。”
王都的老百姓看完只说一句:
“疯子还是那个疯子。”
“不过——”
“这疯子现在是皇上的疯子。”
封隐被押回那天,宁烈直接扔到了殿外,说:
“你不是想见她?”
“她在上面坐着呢,你自己走上去问。”
“问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个‘不跪’的机会。”
封隐被打得快没气了,嘴角还硬:“我姓封。”
宁烈笑了:“你以为我想姓宁?”
“我姓宁,不也是你们逼出来的?”
“我原本连个姓都没有,是她给我的。”
“她说这天下谁都可以有名,我凭什么不配?”
“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不跪?”
他凑近封隐,低声道:
“因为她说我不用。”
“那我就不跪。”
封隐那天晚上死了,死在宫牢里,具体怎么死的没人查。
第二天早朝,苏瑾照常上朝,宁烈站在殿角,穿着一身便服。
他不说话,也不插话,就这么站着。
有大臣看不惯了,又跳出来说:“皇配身份特殊,朝会应避嫌。”
苏瑾把玉简往桌上一敲:
“他若在,便是我人。”
“我人不能上朝,那这朝也没什么意思了。”
“要不您来?”
那大臣当场就噎回去了。
没人再敢提宁烈的朝堂身份。
但有人问私下,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宁烈只说了一句:
“我想要的,我早拿到了。”
“兵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
“这天下——是她的。”
“可我可以陪她守。”
那年冬天,北境又乱了。
旧梁余孽勾结外族,从金牙口破防,一路烧杀,连下四郡。
兵部急调北线兵,但各路军候多是贵族子弟,一路按章行事,等兵走完程序,百姓都被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