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萍说：“我在山中时常见到它，那次摔下山崖就是为了捉它，师父说它是山中精灵。”
李前进想起昨晚的叫声，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发出来的，就说：“这家伙叫起来很怪，像狗吠。”
小娃很严肃地说：“我爹说这是麂子，麂子叫像狗叫。这山里还有一种叫声：咕、嘎。这是蛤蚧，肉好吃得很。”
李前进拍拍的头，说：“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小娃说到爸爸把两条细腿叉开，浑身扭一下，骄傲的说：“我爸当过兵，侦察兵，去过外国。他说：外国跟这里一样，也是山，山上也是树。”
李前进心里估摸了一下，问：“去朝鲜？”
小娃愣了一下，摇摇头，用手一指，说：“那边。”
李前进知道这里不远就是国境，顺著小娃手指张望。可除了山，还是山，看不出名堂。
“六爪。”
这时树林里走出一个矮壮男人，看著小娃一脸宠溺的笑意。
“爸爸！”
小娃飞扑向男人，男人伸手托住他往空中一扔，便稳稳的坐在他肩上。
父子俩都笑。
李前进喜欢这种温馨的氛围，他笑著挥了挥手招呼：“你好！”
男人憨憨的笑著挠挠头，走过来跟李前进说：“你就是帮公社养猪香江老板？”
“是的，但我不是香江人，只是在那里有生意。”
李前进伸出手说：“哈市人李前进。”
男人也伸出手和李前进握住，说：“山里人肖成。”
李前进感觉自己的手和石块握在了一起，他常以傲的手劲被秒杀。
他想起刚才小娃说他当过兵，心里顿觉欣慰，就问：“侦察兵？”
肖成望望李前进，说：“哪个说？”
李前进说：“六爪。”
肯成有些慌的拍了肖六爪一下，骂道：“小狗日的！他还说些哪样？”
李前进笑说：“孩子没说什么，就说你当侦察兵呀。”
肖成想了想，看了看手，伸给李前进一只，说：“苦得很，你摸摸，大比武，苦得很。”
李前进摸一摸肖成的手。这手极硬，若在黑暗中触到，认为是手的可能性极小。
而且这手的指头短而粗。肖成将手背翻过来，指甲极小，背上的肉也如一层石壳。
再将手拳起来，指关节便挤得颜色有些发浅。
李前进推一推这拳头，心中一颤，坚如磐石。
李晓萍好奇的伸出手推，肖成的手“嗖”的一下缩回去。
李前进见肖成脸色窘红笑问：“你们平时训练什么？”
肖成将儿子放下，双腿微曲著将右手打在左掌上说：“擒拿，攀登，击拳！射击，用匕首。”
李前进从他拳头那力道就知道下了多少苦功：“你拳打得好？”
肖成看了下李前进，不说话，用左掌紧紧地推右拳，忽然蹲下去，同时将右拳平举过肩。待完全蹲下去时的一刹那，右拳也砸在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指一下石头。
李前进一看，不原来这石头断裂成两半。
他拉过肖疙瘩的右手，沉甸甸的在手上察看，却不能发现痕迹。
回头看了眼李晓萍。
李晓萍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这种硬功夫她可不行。
肖成抽回手，比出食指与中指，说：“要连打二十块。
李前进一伸大拇指，说：“牛！”
肖成揉了下鼻子咧嘴一笑：“山坡那是我家，去喝茶。”
“好！”
李前进答应一声站起来，跟著他走。
随著肖成到他的草房，房里很暗，肖成跪在地上探身到床底，抻出一个箱子，翻了下又探身向床底寻了一会儿，忽然大叫：“六爪！”
门口的小草棚里响动了一下，李前进回身一看，六爪已经赤脚蹿了进来，问：“爸，咋了？”
肖成跪在地上，问：“山茶呢？找来给叔叔和阿姨泡上。”
六爪看一看我，眯起一只眼睛，用手招招，示意李前进凑近。
李前进弯下腰，将脸移近他。
六爪将手括在嘴上，悄悄地问：“还有糖么？”
李前进直起身，想了想说：“没有了，明天去买来给你。”
六爪说：“茶明天再喝么？”
李前进料不到小家伙会有这个心计，正要笑，肖成已经站起来，扬起右手，吼道：“小狗日的！找打么？”
六爪急忙跑到门口，吸一下鼻子，哼著说：“你有本事，打叔叔么！茶我马上拿来，叔叔明天能买来糖？去镇里要走一天，回来又是一天，好玩的地方叔叔能只待一天？起码四天！”
肖成又吼道：“我叫你吃嘴巴子！”
六爪嗖地一下不见了。
李前进心里很过意不去，便说：“老肖，别凶孩子，我回车里找找看。”
肖成尴尬的笑了笑，叹一口气，抻一下床单，说：“坐。孩子也苦。我哪里有钱给他买糖？再说人大了，山上能吃的东西多得很，自己找去吧。”
李前进听王忠实说过他们公社的困难，穷虽扎不了根，想除掉它不不太容易。
他坐在床上，见床单边沿薄而且透亮，细看图案，原来是将边沿缝拼作中间，中间换作边沿，仍在使用。
一床薄被，隐隐发黄绿的面子，是军队的格式，两只枕头，形状古怪，非要用心看，才会悟出是由两只袖子扎成。
屋内无桌，一个自制木箱垫了土坯，摆在墙角，除此之外，家具便只有床了。
看来看去，就明白一家的财产大约都在箱中，可箱上并无锁，又令人生疑其中没有什么。
李前进说：“老肖，你来农场几年了？”
肖成进进出出地忙倒水，正要将一缸热茶递给李前进，听见问，仰头想想，短粗的手指略动动，说：“五年了。”
李前进接过缸子，吹一吹浮著的茶，水很烫，薄薄地吸一口，说：“这里这么多树，为什么不做些家具呢？”
肖成摩一摩手，转一转眼睛，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又将气吐出来。
李前进转移话题问：“嫂子呢？”
肖成说：“在山下林场做活。”
李前进问：“有没有想过养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