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晓¨税~C~m_s! ^追.最^新·璋!截¢
红墙黄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飞檐上的脊兽冷眼俯瞰着这深宫大院。
御书房内。
十二盏宫灯将鎏金蟠龙纹照得纤毫毕现,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
易华伟端坐在紫檀木龙椅上,手中握着朱笔,正在批阅奏折,眉眼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更鼓刚过三响,易华伟朱笔悬在奏折上方,一滴墨汁将落未落。檀木案几上的冰鉴散着白气,在砚台边凝成细密水珠。
“陛下,寅时三刻了,该用养神汤了。”
王承恩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养神汤,脚步轻缓地走到易华伟身旁,声音低得仿佛怕惊碎了这寂静。
青瓷碗中,养神汤汤色澄黄,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气息,与往日并无二致。
易华伟抬手接过青瓷碗,指尖触碰到碗壁的温度,微微一顿。盯着碗中翻滚的热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将碗凑近鼻尖,轻轻一嗅,眉头突然紧紧皱起。那熟悉的苦涩气息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味道,虽然微弱,却逃不过他的鼻子。
易华伟没有饮下,而是将碗放回案上:
“今日这汤,谁熬的?”
易华伟声音平淡,却惊得王承恩混身一颤。
王承恩心中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强作镇定,躬身回道:“回陛下,仍是御膳房李总管亲自熬制,太医院周院判验过。……奴才亲眼看着从膳房到乾清宫,经手不过三人。”
易华伟目光扫过王承恩,沉声道:“传李德全、周济。”
“是!”
王承恩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退出御书房。
片刻后,御膳房总管太监李德全与太医院右院判周济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中。
李德全身形微胖,平日里总是一副油光满面、八面玲珑的模样,此刻却脸色惨白,额头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将身前的青砖洇湿一片。周济则身形清瘦,一袭素色长袍,此刻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摆,指节泛白,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汤里加了什么?”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易华伟悠悠地靠在龙椅上,眼神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德全跪在地上,头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回、回陛下,与往日一样,人参、茯苓、远志……”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慌乱。
“够了!”
易华伟抬手打断,目光刺向周济:“周院判,你说。+如\文`网? ,更?新+最-全`”
周济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发颤:“陛下,臣按方查验,绝无问题。”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不敢与易华伟对视,额头上的青筋随着话语的颤抖突突跳动。
易华伟看着眼前这两个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如此,朕赏你们二人分食。”
话音落下,他突然招了招手。
王承恩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将青瓷碗分别倒在两个小碟中,端到李德全和周济面前。
李德全和周济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李德全的嘴唇不停地哆嗦,双手颤抖着拿起小碟,迟迟不敢送到嘴边。周济则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衣襟上。
“喝!”
易华伟突然一声怒喝,如雷霆般震得两人浑身一激灵。
“砰!”
“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啊!!”
二人跪立不稳,匍匐在地,连声求饶。
“来人!”
易华伟猛地站起身来,龙袍在身后飞扬,眼中满是杀意。
阴影中立刻闪出两名番子,迅速冲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李德全和周济死死按住。
易华伟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们好大的狗胆!……还不如实招来!”
李德全喉结上下滚动,牙齿磕得碟沿叮当响。周济后颈渗出深色汗渍,指节攥紧,指甲盖泛出青白,浑身抖得像筛糠,额头重重磕在砖缝里,渗出暗红血珠。
“皇上饶命!”
李德全的额头在青砖上磨出两道血痕,小碟里的褐色药汁泼在衣襟。周济瘫在地上,裤管湿了大片,尿骚味混着药气在殿内散开。
“王承恩!”
易华伟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回龙椅。
“奴婢在。”
“带人封了御膳房、太医院。凡今日当值的——全部下诏狱。”
………
太医院值房内,十几名御医正整理药箱。突然,东厂番子踹开大门,铁链哗啦作响。
“奉旨,太医院所有人即刻下诏狱!”
院判张景岳手中药材“咣当”落地,脸色惨白。年轻的御医徐春甫双腿发软,被番子一把拖起。角落里,药童吓得打翻了研钵,药粉洒了一地。
众人被押出宫门时,正遇上李德全与周济被拖往诏狱。李德全的十指血肉模糊,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血痕。周济的官袍被扯烂,露出背上鞭痕。+h_t·x?s`w_.*n′e′t~
“院判大人!“一名御医忍不住喊道。
周济抬头,眼中满是绝望,嘴唇蠕动两下,终究没出声。
……………
诏狱刑房,火盆烧得正旺,铁钳在炭火中烧得通红。李德全被绑在刑架上,东厂档头拿起拶子,套上他十指。
“说!…谁指使的?”
“啊啊啊——”
“谁指使的?”
惨叫声中,李德全指甲全部翻起,鲜血滴在砖面上。三次用刑后,他终于崩溃:“是晋商王登库!他许诺··…事成后给奴才侄儿盐引····”
隔壁刑架上周济被冷水泼醒,番子正往他指甲缝里钉竹签。
“微臣冤枉!是王登库挟持臣老母……”
养心殿内,易华伟听完供词,提笔蘸墨,在黄绢上写下朱批:“缉拿王登库九族下狱。周济、李德全,赐养神丹一颗。”
“遵旨!”
王承恩接过圣旨时,手微微发抖。
……………卯时三刻,诏狱地牢。
青砖墙面凝结着水珠,顺着砖缝滑落,过道两侧的火把将人影拉长,投射在潮湿的地面上。铁栅栏上锈迹斑斑,牢房深处的稻草堆散发着霉味。
李德全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手腕处的镣铐已经磨出血痕。周济关在隔壁牢房,官袍被扒去,只穿着白色中衣,衣襟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张景岳带着三名御医站在牢门外,手中捧着记录簿。四人面色惨白,张景岳的胡须微微颤抖。
“张院使,这‘养神丹’……”
一名年轻御医低声询问,声音发紧。
张景岳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牢房内的两人。他身后的老御医突然干呕一声,捂住嘴退到墙角。
“咔嚓!”
两名东厂番子推开牢门,铁锁碰撞声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刺耳。为首的番子从怀中取出锦盒,盒内躺着两颗猩红色药丸。
李德全看到药丸,瞳孔骤缩,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不!我不要吃!求求你们…皇上饶命啊~~”
番子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下巴,拇指用力一按牙关。李德全的嘴被迫张开,药丸被塞入喉中。另一名番子端起水碗,灌下一大口。
周济见状,突然扑向牢门,手指死死扣住栅栏:“我是被逼的!是他们威胁我…”
“砰!”
番子一脚踹开牢门,三人将他按在地上。周济的额头撞在砖地上,血顺着眉骨流下。药丸塞入口中时,他咬住番子的手指,换来一记重拳。药丸混着血水被咽下。
半个时辰后,李德全开始抓挠胸口。他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官服前襟被撕成碎片。呼吸变得急促,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
周济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突然开始用后脑撞击墙壁。“咚、咚”的闷响在牢房中回荡,额角很快血肉模糊。
张景岳颤抖着提笔记录:服药者开始抓挠皮肤,三刻后出现自残行为,痛觉反应迟钝……瞳孔扩散……”
“呕~~”
一名御医突然跪倒在地,呕吐物溅在靴面上。
午时,李德全的哀嚎声变得嘶哑。他在地上翻滚,撞翻了便桶,秽物沾满全身。手指已经抓烂胸口的皮肉,露出森森肋骨。
周济的撞墙行为持续到未时,突然改为撕咬自己的手臂。牙齿咬穿皮肉时,鲜血顺着嘴角滴落,眼球布满血丝,直勾勾盯着牢顶。
值班的锦衣卫百户站在过道中,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新来的狱卒第三次跑到角落干呕,被百户一脚踹在腿弯:“站直了!这就是背叛陛下的下场!”
次日丑时,李德全的嚎叫转为低沉的呜咽。他的手指已经磨得露出白骨,仍在无意识地抓挠地面。
第三日申时,张景岳带着仵作进入牢房。李德全的尸体呈扭曲的弓形,十指全部折断。周济的颅骨完全碎裂,墙上沾着灰白色的脑浆。
番子们用草席裹住尸体,拖出牢房时在地面留下两道血痕。狱卒提着水桶冲刷牢房,血水顺着排水沟流走。
张景岳走出诏狱时,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记录簿,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抠进了掌心,留下四个带血的月牙形伤口。
……………
诏狱外的值房里,易华伟坐在紫檀木案前,面前堆放着数十册泛黄的太医院档案。烛火摇曳,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
王承恩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地将一本册子递上:“陛下,这是弘治年间的记录。”
易华伟接过,翻开厚重的册页。纸张因年代久远而变得脆硬,墨迹却依然清晰。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
“弘治十一年三月,太医院使刘文泰奉万贵妃命,于宪宗药中添砒霜二钱。宪宗服药后呕血不止,三日后驾崩。”
易华伟的手指在‘砒霜’二字上重重一按,抬头看向王承恩:
“万贵妃给了刘文泰什么好处?”
王承恩低声回道:“刘文泰之子后被擢升为锦衣卫千户,其侄得盐引三十道。”
易华伟冷笑一声,又翻开正德年间的记录:
“正德七年五月,院判王琏受宁王朱宸濠黄金千两,于武宗饮食中掺入慢药‘百日枯’。武宗日渐消瘦,终至不治。”
再往后翻,是嘉靖朝的记载: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宫女杨金英等谋刺世宗,御医许绅以‘还魂汤’救回。然事后搜查太医院,竟于药库暗格中发现鹤顶红三瓶。”
易华伟‘啪’地合上档案,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太医院!!”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气氛凝重。
易华伟高坐龙椅,扫视群臣:“朕昨日翻阅太医院旧档,发现自弘治以来,竟有七位御医涉及谋害帝王。”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李道登出列:“陛下,此乃个别奸佞所为,太医院历代亦有名医……”
“名医?”
易华伟打断他,冷冷道:“名医会在药库里私藏鹤顶红?”
说着,猛地将几本档案掷于殿中:“自己看!”
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拾。
赵南星硬着头皮出列道:“陛下,太医院乃祖制,若贸然废除……”
“祖制?”
易华伟冷笑,“祖制可没说让太医毒杀皇帝!”
说着,易华伟站起身,声音如铁:“即日起,解散太医院,成立医部。朕已下诏,招平一指、蓝凤凰入京主事。”
……………
消息传至太医院时,众太医正在议事。院使张景岳坐在首位,手捧茶盏,正与几位院判商议下月御药房的进项分配。
毕竟,事情已经出了,该死的也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得过日子。
突然,一名药童慌慌张张冲进来,跪倒在地:“院使大人,不好了!皇上……皇上要解散太医院!”
“啪!”
张景岳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你……你说什么?”
药童伏地不敢抬头:“刚、刚才乾清宫传出的消息,皇上翻阅太医院旧档,龙颜大怒,下令裁撤太医院,改立医部,由江湖郎中平一指和五毒教蓝凤凰执掌。”
堂内霎时死寂。
院判李四针的弟子庞宪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脉枕都被震得跳了一下:“荒唐!太医院自洪武年设立,历代御医皆由世家子弟充任,岂能让江湖游医和苗疆妖女执掌?”
说着,转头看向张景岳,声音因愤怒而发颤:“院使大人,此事绝不能坐视!”
角落里,药童们缩成一团,低声议论:
“听说那蓝凤凰擅使蛊毒,杀人于无形……”
“平一指更是怪癖,医一人,杀一人…”
“我们会不会被下蛊啊?”
“……”
角落里,年轻的御医吴有性却站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翻旧的《指下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闻言,不仅不惊,眼中反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喃喃自语:“终于……能见到平先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