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听到稚嫩的鸟叫声，更觉得有趣，张开嘴，又将口中的“小鸟”放在了地上。</p>
突然恢复自由，赤棠有些不可置信。</p>
她惊魂未定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将湿漉漉的触感甩掉，深一下浅一下地往回屋的方向走去。</p>
才走了几小步，慵懒的“喵～”声传入耳朵。</p>
赤棠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赶紧张开翅膀，还没离开地面，身体又被叼回了黑猫的口中。</p>
叼住，放开，又叼住，黑猫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p>
赤棠一开始还会啾啾叫两声，后面就没了这个想法，黑亮的豆豆眼都被蒙上水雾。</p>
没了声音，黑猫失了逗弄的心，但还是觉得口中的小朱鸟很是有趣，想要将她带回自己的领地中一起玩耍。</p>
它将赤棠换了个方便行动的位置，然后起跳。</p>
赤棠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升高一下降落，迷蒙的眼努力睁开，发现自己离洞府门口越来越远，惊惧的心炸开。</p>
“啾！”</p>
【爹爹！】</p>
“啾啾！”</p>
【要被带走吃掉了！】</p>
她吓呆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口中的叫声越发尖利，稚嫩的嗓子都被扯得嘶哑。</p>
白衡原本正在炼制大徒弟需要的一些灵宝，不知怎么，忽而眉心跳了跳。</p>
他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下，洞府一切安好，赤棠也并没有遇到危险。</p>
那怎么回事？</p>
白衡将感知尽数放开，覆盖了整座落霞峰。</p>
他看到大徒弟在给八徒弟修复伤势，看到仙侍给灵植园浇水，看到其他仙长给门下弟子授课……</p>
还有，后山的灵兽来了山门，哄着心软的女弟子要了一枚灵丹，又贪玩追着一只山鸟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叼住了赤棠……</p>
等等——</p>
白衡双眸陡然睁开，眨眼间，从炼器室消失，出现在了院中。</p>
他左手紧紧按住黑猫的后颈，遏制住它挣扎逃跑的动作，眉头紧锁。</p>
右手则动作极轻极缓慢地将赤棠取出来。</p>
毛发蓬松的灵动朱雀，现在羽毛湿漉漉的，看着十分狼狈。</p>
她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p>
黑猫是后面山林的灵兽，很有灵性，叼着赤棠只是为了一起玩，并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伤害。</p>
但是身上没有伤口，不代表就没有别的事情。</p>
赤棠明显受了不小的惊吓，手掌中的身体热得不像话，软乎乎的身体蜷在他的掌心，不停地轻颤着。</p>
白衡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p>
是他的疏忽，以为自己的领地上没有危险，就忽视了其他。</p>
赤棠毕竟还小，辨别不出黑猫是玩闹还是猎捕。</p>
就算身体上没有伤害，心上受了惊吓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p>
白衡将赤棠捧着带回房间，一边给她喂药性温和的灵丹，一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p>
可即便是很难受很难受，一向顽皮嚣张总爱当着他的面前做坏事的赤棠，这时候还拼命按捺下不舒服。</p>
她用翅膀轻轻盖在他的手掌上，似乎是在无声安抚劝慰，说：这不是他的错。</p>
白衡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他只知道，以后，不会再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p>
一直等她身体恢复平常的温度，他提起的心才放了半截。</p>
至于黑猫的处理，虽说它本心不坏，做的事情还是酿成了严重的后果。</p>
就被白衡罚关在一处灵山，镇守作乱的妖兽，百年内不得返回。</p>
赤棠当日还去亲眼去看了黑猫无能咆哮着，还是被强制送离落霞峰的场景。</p>
那之后，她精神很快就恢复如初，还能像从前一样调皮。</p>
早上趁白衡还没起床时啄他眼下的红痣，知道他不喜污迹还用沾了灰尘的爪子拍打身上雪白的衣衫……</p>
这时候，白衡也不会再训斥她，只用指腹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微笑。</p>
他心中的底线，对着赤棠，又往后退了许多。</p>
——</p>
房间里，摆放了一只盛着乳白色液体的浴桶，液体蒸腾的热气，给屋内添上一层浅白色的薄纱。</p>
朦胧的视野范围里，几片鲜红的羽毛突兀掉落，然后便是急切的叫声。</p>
“啾啾。”</p>
【救命！】</p>
紧接着，赤棠匆忙的身影就从雾气中蹿出来。</p>
她挥着翅膀，拼命往前飞，在她的身后，白衡追了出来。</p>
说来也是奇怪，往常那么在乎个人形象的上仙，此时身上白衣被水浸湿，也没有去管。</p>
他望着赤棠的身影有些失笑，无力劝道：</p>
“阿棠，别跑了，泡澡对身体好。”</p>
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遍。</p>
那日赤棠被黑猫钳制住的事情，让白衡意识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p>
赤棠不能化为人形，就只能修炼朱雀一族的传承法力。</p>
但她年纪小，根本不理解传承，体内仙力单薄，才会在百岁的灵猫面前都保护不了自己。</p>
白衡必须要让她有能自保的能力，便只能先让她化形，这样，自己才能将她引入修炼之路。</p>
他虽然见多识广，不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看过，对于促进化形的事情，当然是不熟悉的。</p>
白衡花费了许多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伤害身体，也不会影响以后修炼的办法——灵植药浴。</p>
药浴也并没有名字上听起来那么简单，光是它需要的灵植，就数都数不过来。</p>
更麻烦的，还是后面的一系列步骤。</p>
采取到的灵植不能直接使用，需要先萃取出温和的灵力，再用仙力促进不同灵植的融合，避免药性相悖，造成不好的效果。</p>
就连白衡，也是花费了好几月，才凑齐了足够赤棠化形的药。</p>
药凑齐了，让她愿意泡药浴又是一件难事。</p>
赤棠不喜身上被打湿，又是火属性，更加厌恶身体被打湿。</p>
每一次泡澡，都像是打仗一样，东奔西逃，闹得一仙一雀都无比狼狈，勉强成功。</p>
还好，今天就是最后一副药。</p>
赤棠再逃，没有仙力，很快就被白衡逮住，放进了浴桶中。</p>
乳白色的液体逐渐变得透明，萦绕在赤棠身上的白气也在消失，小小的朱雀身子被拉长、拉长。</p>
没等白衡先看到化形后的赤棠，耳边就先传来软糯的一声：</p>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