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山间古道的尽头处,连接着一条青石小径。本文搜:大神看书 免费阅读
顺着小径前进,很快就能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高大古松,以及一座敞开着大门的建筑。
经过了三天的摸索,一路上磕磕绊绊前进的罗大富,终于第一次抵达了这里,抵达了这座曾在画中出现过的建筑物——此前猜想的最后一块拼图被凑齐,他每晚进入的,确实是画中的世界没错。
只可惜,当时的罗大富因为缺少经验,在路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还没来得及进入建筑内部探索,便先一步从床上醒了过来——别人的冒险告一段落是因为敌不过困意,而他是敌不过睡眠饱和导致的苏醒。
但无论如何,这一晚的发现,已经让罗大富欣喜若狂了。
没想到,随手收来的画作,居然还有这样的神奇之处,让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就这么照进了现实——一生追求着新奇感的他,终于在步入中年的时候,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场惊奇际遇,他怎能不兴奋呢?
不过梦中奇妙经历是一回事,罗大富在现实中的身份终归还是“社会成功人士”,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那天的罗大富,顶着鸡窝头和新长出的胡渣,拿起纸笔,在房间的书桌前用着最简朴的方式,就着这几天梦中的经历,又做出了一次总结和分析。
一、梦中的一切都不会在醒来以后,被带进现实,无论是他在山间折来的、被塞进口袋里树枝,还是登山过后双腿积累的疲惫感,又或者身上被灌木划伤的细小伤口。
在醒来以后,一切只会归零,留下的只有记忆。
同样的,他在现实世界中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无法带进梦中——每次在梦中苏醒的他,都是穿着一身浅灰色长袍和圆口鞋的朴素装扮——因为这双谈不上舒适的鞋子,害得罗大富在初期探索的时候吃尽了苦头。
以及在那个世界里的他,永远只会在固定的地方醒来,那条山间小径就像是游戏中的固定出生点,容不得他选择。
二、梦中时间的流逝速度与现实不同,大概是0.x比1的速度。
简单来说,就在做梦的时候,时间会流逝的更快一些。
这导致了他哪怕通过助眠药物延长睡眠,在梦中所争取到的时间也是十分有限。
三、此前他顺着那条下山的山道前行,却屡屡迷路受挫,很可能不是他本人的问题,而是某些“限定条件”在作祟。
要知道,罗大富本人的方向感极好,这辈子除了做生意之外,最擅长的就是“找路”,在年轻的时候,是安平市“驴友界”的小明星,曾自诩“这世上就没有能让他迷路的深山老林”。
最好证明就是,当他调整策略,转而向山的更深处进发后,只花了两个晚上便取得突破性进展。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下山的路可能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的屡次迷路,是因为触碰到了这座山的“边界”,就像是游戏中还没开发完毕的地图,不允许玩家自由探索一样——毕竟那副画里,并没有画出这座山的全貌,更没有描绘“山下”有什么,身处画中世界的罗大富无法抵达不存在的区域,也算是能说得通。
而这场过于真实的梦,不会把你传送回“出生点”,只会用“迷路”的方式让你的探索受阻。
四,也是最后一点。
那座画中的世界,有山,有树,有水,有建筑。
却没有飞鸟,野兽,游鱼,和“其他人”。
罗大富无法肯定,这是否也是因为“画”的某些特性所导致的,但就目前所知,他很可能是这幅画里,唯一的“活物”。
看着被自己画满了各种符号和线条的草稿纸,罗大富陷入了沉思。
他心里清楚,截至目前自己所发现的,并不一定能囊括这幅画中存在的所有“怪异之处”,和自己进入画中的原因——就目前看来,这幅画是特殊的,他本人也是特殊的,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那位画商朋友、同样居住在这栋别墅里的小娜和住家保姆们,没有像他一样进入画中的世界。
以及,罗大富还没有思考过“风险性”的问题。
最直观的一点,虽然在梦里的伤口无法带入现实,但死亡呢?
如果在梦中死去的话,现实中的他会怎么样?
是马上醒来?还是就此失去生命?
罗大富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以身试险的勇气。
同时理性告诉他,遇到这样的离奇的事件,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向那些所谓的高人们求助,看看他们怎么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总裁,类似“道上、江湖上”的朋友,多多少少也认识一些。
但罗大富最终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愿意自己和这幅画的秘密就此暴露。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他跟名为“好奇心”的魔鬼做了交易,在这场奇妙的旅程之中,也许他会付出一些代价,也许一直以
来“还算不错”的运气,能让他逃过一劫,甚至是收获颇丰。
可罗大富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在梦里待得更久一点。
没有为什么。
……
在一场山林间的奔行过后,身穿灰色长袍的罗大富站在了那棵古松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他身前的大门敞开着,晨雾未散,距离“日上三竿,山雾散尽”预计还有二三十分钟的样子。
这是正常的,毕竟距离罗大富第一次踏入这座大山,已经过了快两个月。
方向感本就很好的他,在夜复一夜的梦中,很快总结出了一条“最快上山”的捷径,再搭配上日益进步的登山技巧,现在每每踏上这条山间古道,对他而言就跟“回了家”似的,完全是轻车熟路。
以及,这两个月以来的经历,让罗大富已经确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这座画中的古朴建筑的本相。
无论是供奉着神像的大殿,还是青砖灰瓦的房屋、围墙,以及那块印着“云华观”三个大字的匾额,都足以说明,这里是一座道观,一座名为云华观的道观。
根据他的观察,这座道观占地颇广,可供人居住的厢房足足有几十上百间,看得出来曾经也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宇。
至于为什么是曾经,是因为就目前看来,虽然这里厢房很多,但绝大多数都处于空置状态,有明显生活痕迹的不过十几二十来间。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双人间,所以粗略估计一下,这座道观中生活的人数大约在三十上下,与鼎盛时期相比,明显是有些没落。
当然还是老样子,尽管这些发现无不表明了,这里是“有人生活的场所”,但截至目前,罗大富并没有在这座道观里撞见,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就好像这些人上一秒还在这里生活,可等到自己一来,他们就随着山风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坦白说,最开始的时候罗大富是有点恐慌的,毕竟山里“不见动物和飞鸟”,跟道观里“明明有人,却不见人”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所带来的心理压力,跟后者也完全没法比。
不过人的适应性终归还是强,在前几日的初步探索结束后,罗大富的心境很便快有了变化。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每次入梦后身穿的那一套衣服,跟那些道士衣柜中的衣物,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那身浅灰色长袍加圆头鞋的穿着,其实是道士们的打扮。
这代表着,每次进入这里时,他代入的其实是一位道士的身份。
再结合此前“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入画中的世界”的推断,罗大富渐渐地开始认为,这起事件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字。
“缘”。
这就像是误入山崖洞穴的愣头青主角捡到了武功秘籍,最后成为江湖大侠的故事情节一样。
为什么别人捡不到,只有主角能捡到?
当然是因为他是“主角”,那本武功秘籍,本就是上苍为“主角”而准备的。
总之,在这种“看多了古早小说的中年人独有的热血思维浪潮”的推动之下,罗大富开始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和“修道”这件事,有缘——不然要怎么解释,他会穿着一身道袍,进入这座梦中的道观呢?
罗大富对“修道”的兴趣,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最初他还只是在梦里,争分夺秒地翻看那些厢房中的书本、古籍(大部分内容都看不懂)、摆弄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道家器具(除了木鱼之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琢磨那些看着虽然是“鬼画符”,可拿在手中却莫名有一种“清神明智”之感的符纸(应该不是心理作用)。
后来随着兴趣越来越盛,他开始和自己社交圈里的那些,同样对“修道”这件事感兴趣的朋友一起,去著名的道观拜访,和跟着很有名气的道长学习、体验观中的生活。
可结果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那一周的体验过后,罗大富发现,现实里的道观,跟他梦中的云华观,除了“建筑风格看起来差不多”以外,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些道观里上班领工资的观主、道士们,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墨水,绝大多数都只知道夸夸其谈,每天就想着怎么让义工们多干点活,怎么让香客们多捐点香火钱。
跟着这些人,根本就学不到什么有用的知识——要知道在梦中的道观里,他随便拿出一本书,随便拿出一件器具、符纸,看着都比这些道士们平时读的、用的,不知道高大上了多少倍。
最关键的是,在离开家,准确来说是离开了那副山水画之后,罗大富就没法在梦中进入那座山了。
在如此大的落差之下,罗大富想要“现实和梦中双重推进以快速实现修道大业”的梦便算是彻底破碎了。
狼狈地回到家中的罗大富,在给自己起了个新道号表明决心之后,几乎把所有闲暇时间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钻研道术,和对梦中世界的探索上。
随着入戏渐深,期间他也愈发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天命之子、天选修道人,渐渐还养成了穿着道袍入睡的习惯。
现实不靠谱,我就在梦里加倍努力,争取自学成才!
而就像之前说的,夜夜在山中醒来的他,把这条进山的古道走得是越来越明白。
这使得他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对这座道观的探索上——从一开始只能粗略的查看一间屋子,到有充分的时间彻底搜索两三间屋子,进步可以说是非常明显。
而在历时一个多月,将整个住宿的区域完整地探索了一遍之后,给罗大富留下较为深刻印象的,当属一个由两个对门的厢房组成的院落。
那个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花草草,从墙上翠绿的爬山虎就能看出,这些草木都是被人精心打理、修剪过的。
左边的屋子里住着的似乎是个孩子,房间里头乱糟糟的,被子很随便地坨在床上,衣柜里收着几件明显小了几号的道袍、地上、桌上都放着不少木头、竹子编成的玩具,门边还摆着一只丑丑的木马——可以说,道观里没有任何一间屋子能比这里更乱,和比这里更有“童趣”。
至于右边的那间,门外还挂着贝壳风铃的屋子,跟这间孩子住的房间完全是两个世界。
房间里头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说,屋主人的爱好似乎也颇为风雅,从古琴到成套的笔墨纸砚,再到几幅没有完成的画作,看得出是位多才多艺的道门前辈。
但真正让罗大富留心的,并不只是这个。
在初次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曾“阅女无数”的罗大富,就感觉有一道来自心底的声音正在提醒自己——这是一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女人。
尽管,除了相较其他房间要更加整洁一些以外,屋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女人生活过的迹象,也不存在胭脂粉黛一类的东西。
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一个生活着孩子,和女道人的道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