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当时也满心疑惑,搞不明白大明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t.i.a-n¢x+i*b`o¢o/k~.^c¢o′www.
事实上直到现在,罗汝才也搞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此他只能在心里暗暗揣测,要么是皇帝突然开窍了,一夜之间变成了睿智英明的君主,开始励精图治,整顿朝纲。
要么就是朝廷突然出现了一位旷世奇才,此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力,这才让大明有了如今的改变。
恐怕罗汝才就算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那位他从未听说过的大明太子的功劳。
当然,这其实并不重要。
他之前之所以会和李自成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告诫李自成,朝廷刚刚打败了建奴,也算是暂时解决了外患。
可外患虽除,内忧仍在,而所谓的内忧,自然就是他们了!
要知道朝廷的大军刚刚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士气正盛,而且战斗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所以这种事情必须提早做好打算,否则等朝廷的大军杀到,他们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毕竟朝廷的大军连建奴都能打败,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农民军呢?
农民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都是些吃不饱饭的百姓,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武器装备也十分简陋,和朝廷的正规军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但李自成当时却不以为然,他满脸自信,拍着胸脯说道:
“怕什么?只要天下还有饿肚子的百姓,咱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只要本王振臂一呼,他们就会纷纷响应,加入本王的队伍。”
“而且只要拿下陕西,我们就有了立足之地,也有了和朝廷谈判的资本。”
“到时候河南以西归本王,河南以东归大明,再让崇祯册封本王为西北王,咱们和大明划江而治,到了那时,咱们也能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当时的李自成颇为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西北王的那一天。
这个时候的李自成还没有想要毁灭明朝取而代之的想法,满心想的只是能逼迫崇祯封他个西北王。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李自成看来,大明毕竟已经经历了接近三百年的时间。
大明的制度、文化、军事等方面,都有着深厚的底蕴,哪里是他一个农民军首领可以推翻的?
他觉得自己能在这乱世之中,谋得一块立足之地,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以说,目前李自成想要的,其实也就是一个西北王的名号!
事实上不止李自成是这么想的,包括张献忠等农民军首领也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是些苦出身,原本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条出路,如果朝廷愿意招安他们,并且答应他们的所有条件,那他们自然也是愿意接受朝廷招安的。
毕竟要是能有一个安稳的日子过,谁愿意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至于之前投降了又复叛,无非是觉得朝廷不够诚心罢了!
以往朝廷在招安他们的时候,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答应他们的条件往往不能兑现,他们觉得自己被朝廷耍了,所以才会再次反叛。
只不过罗汝才心里明白,大明是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的。
大明虽然如今有些衰落,但毕竟还是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他们是不会轻易地向农民军妥协,更不会答应让一个农民军首领成为西北王,和大明划江而治。
更何况农民军杀了那么多的藩王宗室,双方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可当时的他初来乍到,在李自成的阵营里还没有站稳脚跟,也不敢贸然说出这些话,也只能顺着李自成的话恭维了几句。
与此同时,营帐内。
在听完罗汝才之前的那些话之后,张献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烛火不断地摇晃着,那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帐幕上,显得格外孤寂而渺小。¢求?书\帮· ~首\发,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要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重重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不瞒你说,在投奔李自成之前,我原本是打算去山西的,我想着先在山西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然后再谋划其他事情。”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山西呢,就被山西总兵带兵打得丢盔卸甲。”
“山西那边的军队一点儿也不比左良玉的军队差,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无奈之下,我这才来投奔了李自成,我想着李自成也是个有实力、有野心的人,跟着他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大明,似乎真的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张献忠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带着无尽的感慨。
罗汝才静静地听着张献忠那一声满是沧桑的感慨,心中那股莫名的沉重之感愈发浓烈,仿佛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心头。
突然就在此时,一阵轻柔却又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悄然拂过,营帐内的烛火顿时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摇曳起来。
那闪烁不定的火光将他和张献忠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营帐的墙壁上肆意地舞动着,尽显出一片孤寂与落寞的氛围。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罗汝才的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划过一道灵光,他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极为关键的事情,眼睛瞬间瞪大,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张献忠。
声音都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可置信,大声问道:
“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
张献忠被罗汝才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罗汝才说道:
“我说这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不是这句!”
罗汝才忙道:
“是之前那句,你说你是在哪里遇到的山西总兵?”
这话问得张献忠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他满脸困惑地看着罗汝才,心里暗自嘀咕着这罗汝才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对这山西总兵的事情如此上心?
但看着罗汝才那一脸急切的样子,张献忠也不敢再卖关子,赶忙将之前遭遇山西总兵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罗汝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被拉紧。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交战,就像他们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次战斗一样,不过是朝廷军队和他们农民军之间的一次小规模冲突罢了。
可现在想来,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山西的兵马似乎早就埋伏在河南和陕西的交界处,静静地等待着农民军的出现,随时准备阻击想要从河南去往山西的农民军。
而且一旦农民军撤离回河南,他们便不再追击了!
这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在驱逐!
把农民军驱逐回河南,不让他们进入山西的地界!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河北、安徽、湖北和河南的交界处肯定也有朝廷的官兵在暗中埋伏着。
只等农民军出现就把他们驱逐回河南。
很明显,朝廷是想把他们这些农民军困在河南,就像把一群猎物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牢笼,然后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召集大军,直接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举灭杀。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汝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着,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张献忠也发现了罗汝才的变化。/幻!想,姬′ *芜!错\内¨容′
他看着罗汝才那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罗汝才看着面前的张献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直接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不只是河南和山西的交界处埋伏了朝廷的兵马,其他和河
南交界的省份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我们其实是被朝廷包围了。”
“这些军队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死死地困在了河南,然后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召集大军,直接灭杀我们。”
张献忠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因为这跟他之前想的差不多。
早在河南和山西的交界处遇到山西总兵的时候,他其实就猜到其他地方肯定也有朝廷的兵马防守了。
不然他也不会来投奔李自成。
只是他没有像罗汝才这样想得如此透彻罢了。
罗汝才看着张献忠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就知道张献忠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只能再次认真地解释道:
“你之前说你遭遇的兵马大概有三万多,那么其他周边省份的兵马全部加起来的话,最起码也有个六七万吧?”
“再加上陕西的兵马,朝廷在河南周边布置的兵力最起码也有十二三万!”
“而且你别忘了,朝廷的主力部队也就是京营还没有出动呢,若是再加上京营、以及九边的精锐部队,等到明年真正开战的时候,朝廷要调动的部队可能不下二十万!”
“要知道这可是二十万大军啊!这支军队足以将我们彻底消灭了。”
...............
听到罗汝才得解释之后,张献忠一下子就懵了。
他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之前左良玉只率领两万的兵力就可以打败拥有二十万军队的他,这要是朝廷真的出动二十万大军,那这场仗该怎么打啊?
一时间,张献忠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他实在想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只能看向罗汝才,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无奈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罗汝才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目前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了,本来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攻破潼关进入陕西。”
“占领陕西之后,我们就可以凭借潼关的天险守住陕西,毕竟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就算朝廷真派二十万大军来了,我们也该也守得住。”
“就算最后实在守不住,我们也可以从陕西进入四川,四川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物产丰富,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但是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潼关实在是太难打了,李自成打了三个月都没有打下。”
“潼关就像一块坚硬的顽石,任凭李自成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它分毫。”
“这要是再打下去的话,我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不仅会消耗我们大量的兵力和物资,还会让我们的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
“可要是不打陕西的话,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去山西倒是可以,虽然山西有兵马防守,但是应该抵挡不住我们的六十万大军。”
“不过我们的策略可以改变,但朝廷的策略同样也可以改变,恐怕我们刚到山西,朝廷就会立刻调整兵力围攻山西了。”
“而且我可以肯定,李自成绝对不会去山西的,因为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就是陕西,他只想当他的西北王。”
“陕西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无法自拔。”
话说到这里,罗汝才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他到底还是小看了朝廷,他本以为朝廷会在明年对他们下手,却万万没有想到朝廷现在就已经对他们下手了。
而且手段如此高明,让他们毫无办法。
现在的他们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
张献忠低头喝了一口闷酒,那酒进入喉咙,却像是一团火,烧得他心里一阵难受。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毕竟连罗汝才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时间,帐内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那烛火摇曳的声音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片刻之后,罗汝才幽幽开口道:
“算了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是先说你的事吧。”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如果你现在想要带着你的人马逃走的话,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虽然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还是有机会的。”
张献忠听到这话苦笑一声,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涩。
“你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如今我哪里还有地方去?况且凭借我的这点兵力,去哪里不是找死?”
“万一不小心再遇到左良玉,到时候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罗汝才一时间也沉默了,因为以张献忠目前的兵力,他确实无处可去了。
不多时,张献忠突然抬起头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声音坚定地说道:
“看来事到如今,我只能选择加入李自成的队伍了!”
罗汝才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看了张献忠一眼。
因为他知道张献忠说这话的意思不单单是加入那么简单,其实更像是臣服于李自成了。
换句话说,就是张献忠这个“八大王”甘愿成为李自成的手下,并且要将所有的部队都交给李自成。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张献忠来说,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虽然张献忠的决定让罗汝才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这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了。
毕竟他这十万人要是脱离了李自成的部队,确实翻不起什么浪花。
要是再遭遇到左良玉或者其他朝廷的军队,一下子就被打没了,连张献忠本人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与其这样,还不如投靠李自成,虽然要受制于人,但至少能安稳一阵子,说不定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这里,罗汝才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了张献忠的决定叹息。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营帐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缓缓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样,等到明天一早,你就主动去见李自成,将此事详细地说明一番,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想必李自成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张献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也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做好了决定之后,营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压抑。
双方默默无语,各自围坐在桌边对饮了起来。
那酒入口辛辣,却也带着一丝苦涩,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般。
可突然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闯......闯王!您.....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震惊。
张献忠本来还以为李自成是罗汝才喊来的,而刚才罗汝才和他说的那些话就只是为了代替李自成考验他的忠心。
所以一时间看向罗汝才得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起来。
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从罗汝才的眼神中也看出来了震惊。
只见此刻罗汝才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很明显,罗汝才也不知道李自成会在这个时候赶来。
事实上确实如此,这件事情罗汝才并没有告知李自成。
甚至他还是趁着夜幕降临悄悄来见张献忠的,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里可是李自成的大营,到处都是李自成的亲信。
这些人就像李自成的眼睛和耳朵,对大营里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们见面的事情怎么瞒得过李自成呢?
早在罗汝才出了自己的大营来找张献忠的时候,李自成那边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不过当时李自成并没有着急出面阻止,而是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这才赶到了这里。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营帐突然一下子被人掀开。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此人年约四十来岁,身形魁梧,面容棱角分明,古铜
色的皮肤因常年征战暴晒显得粗糙,布满了岁月与风沙留下的痕迹。
唯一奇怪的是左眼带着一只特质的眼罩,显的有些怪异。
但即便如此,他的另外一只眼睛却宛如鹰隼般凌厉,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此人正是闯王李自成!
至于他的那只左眼,是之前围攻开封的时候被开封副将陈永福所射。
不过好在伤口没有感染,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而已。
与此同时,罗汝才和张献忠见到李自成,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对着李自成行礼。
“参见闯王!”
李自成哈哈一笑,那笑声爽朗而又豪迈,仿佛能驱散这营帐内的压抑气氛。
他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
“这大晚上的,你们二人怎么聚在一起了?”
二人听到这话,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李自成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说道:
“不过你们还真是不讲义气,喝酒这种好事怎么不叫上本王呢?”
说完这话,李自成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仿佛这里就是他的主场一般。
随后,身后的营帐再次被人掀开,有几个人手里捧着美酒和下酒菜走了进来,然后将那些东西一一摆放在了桌上。
至于之前罗汝才带来的东西,则是被撤了下去。
新的酒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不得不说,李自成带来的这些东西和之前罗汝才带来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只见那酒壶晶莹剔透,似乎是由整块水晶雕刻而成的,酒杯小巧玲珑,亦是由水晶雕刻。
下酒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这是因为李自成有了身份和地位之后,也开始注重奢靡的生活了。
他的麾下聚集了不少厨子,都是之前攻下城池的时候,从王府、酒楼中抢来的。
就在这时,李自成看着眼前还站着的二人,当下便招呼道:
“你们二位还站着干吗?快坐下,今天咱们就好好地喝上一顿,不醉不归!”
二人听到这话,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只是他们的屁股刚一沾到凳子,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仿佛这凳子上长了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