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吃橡皮 作品

第806章 想起比赛那天

“你疯了?”阿卓皱起眉,“你现在上场,膝盖随时可能报废。”

“我知道。”苏盘点点头,“但我不想悄无声息地退出。我想……至少留下一个我自己都满意的收尾。”

他不是要赢。他只是想证明,哪怕只有一场,也要在球场上画上句号,而不是在病床上、或者教练席边。

阿卓沉默了几秒,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你想好了,就去做。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别拿命赌。”

苏盘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倔强的明亮:“好。”

夜色依旧沉沉,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模糊成一片,像星海倒映人间。苏盘站在阳台上,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有酸菜鱼的味道,混着夜风的咸意和他心里的那份热。

他知道这会是一段艰难的路。他知道恢复训练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刃上走。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打完。

于是,他转过身,走进宿舍。

可那些战术图再怎么精妙,也无法解决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他的伤。

他不是不知道那种伤意味着什么,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意愿会让身边人为难。可人哪有那么多“理智”可以轻易听从?有时候,心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越是告诉自己要冷静,它就越是悄悄往崩的方向滑过去。

“唉……”苏盘喃喃叹了口气,脑海里却又回荡起教练那句平静却笃定的话,“你现在这样,谁敢把你派上场?”

他明白。

他不是一个人打球,他不是一个孤岛。球队要比赛,要成绩,教练要带队伍前进,队友也都在拼命进步,努力训练。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执念,把所有人的节奏都搅乱。他不是新人了,不能再用“我想上场”这种话去为难别人。

“苏盘。”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队里的控卫,小段。

苏盘抬头,看到对方手里提着两盒盒饭,走进来时眉眼里透着些迟疑,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兄弟气息。“刚从食堂回来,你那份我帮你留着了。”

苏盘苦笑着点点头,“你倒是记性好。”

“那当然。”小段放下饭,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你那点爱吃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话语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明显的安慰。就像平时一样,自然而然。但越是这样,苏盘心里反倒越是复杂。

“你们训练怎么样?”苏盘边吃饭边问。

“还能怎么样,老陆今天骂我们骂得快翻天了,说咱们跑位死板,节奏太慢。”小段把手指交叉枕在脑后,仰躺在空铺的床上,语气虽然调侃,眼神却带着一丝疲惫。

“嗯……”苏盘轻轻点了下头。

小段顿了顿,眼神从天花板转到苏盘身上,沉默了一下后低声说:“教练他……说你可能得彻底休了?”

苏盘的动作停了片刻,筷子悬在半空。他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我知道。”

“你要是真不打了……”小段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像是怕刺痛他一样,“你也别太难过,真……不行咱们还能一起玩别的。”

苏盘放下筷子,靠在墙上,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僵,“你啊,说话还是这么不会拐弯。”

“我这不是……怕你闷出毛病来。”小段挠挠头,有些不安地坐起来,“我也知道你不甘心,可你要明白,兄弟不是非得上场才叫打球。你在我们心里一首是主心骨啊。”

苏盘垂下眼,心里一阵刺疼。他听得出小段是真心的,但正是这种真心,让他越发不能任性。他不能让队友担心,也不能让教练为难。

“我不会为难他们的。”他忽然说,声音轻却坚定,“如果我状态不行,我不会强求上场。”

小段怔了怔,然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不过……”苏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想再试试,看看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哪怕最后不能上场,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那你打算怎么搞?”小段歪着头问,“你可别瞎来,咱们都指着你康复呢。”

“放心。”苏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冰袋,“我知道怎么配合治疗,也会和医生配合,按计划走。真的不行,我也不闹。”

小段看着他那双眼睛,那是一种即便在黑夜中也带着光的目光。他突然明白,苏盘不是想回场拿荣誉、争胜负,他是想——在离开前,好好走完这条路。

晚上十点,宿舍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扇发出的“咯咯”转动声偶尔打破寂静。苏盘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那本厚厚的战术记录本摊开来,上面密密麻麻的箭头、数字和名字交错成了一张复杂的地图。他开始一点点地勾勒新的训练安排,把自己当成一个刚入队的小子,从最基础的肌肉拉伸开始,重新走一遍这条路。

有时候,他也会愣住,手里的笔停在半空,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夜晚训练到腿软的时刻,教练站在阴影里冷冷看着,偶尔一句短促的批评就像针扎进骨子里。他也会想起比赛那天,观众席上爆发出的欢呼声,以及三分球命中那一刹那,心跳几乎都要跳出胸腔

的悸动。

那些记忆,像火一样,在他心底燃烧着。他知道,他舍不得。

但他更知道——他不能任性,不能把这份热爱变成别人的负担。

“不是每个人都能一首站在赛场中央。”他轻声对自己说,“但只要还能触球,还能热血沸腾,我就不算退出。”

而现在,它成了一种存在感——提醒着他:他还在,还没倒,还能动,还能投。

夜风拂过走廊,带着训练馆外那熟悉的尘土与汗味,还有混合着树叶与夏虫鸣叫的潮湿空气,像极了他刚进校队那会儿的晚训时间。球馆灯光一盏盏熄灭了,只剩下最边角那排应急灯还亮着。苏盘穿过那片半明半暗的走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侧门,篮球场内的空气一下子裹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