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州皇明日恢复早朝的旨意传遍六部时,整个朝堂顿时掀起一阵暗潮。
各派势力闻风而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纷纷开始各自的盘算。
宰相王甫的府上,灯火通明至深夜.....
年过六旬的宰相王甫一把推开书房窗户,任由夜风灌入,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刚收到的密报,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陛下...竟然要临朝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这位太子党的中流砥柱,此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管家小心翼翼地奉上参茶。
“老爷,要不要派人快马加鞭通知太子殿下?”
“糊涂!”
王甫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西境距此上千里路,如何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去,把兵部尚书钱栋大人、户部王侍郎都请来,就说.....就说有要事相商。”
半个时辰后,几位太子党的核心重臣齐聚密室。
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阴郁,兵部尚书钱栋来回踱步,急躁的脚步声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二皇子刚立战功,陛下就恢复早朝,这绝非巧合!”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不安。
”明日朝堂上,必定会大加封赏,到时候太子殿下在西境的那些事可如何是好啊?”
“慎言!”
宰相王甫厉声打断,随即又缓和语气。
“当务之急,是要设法把太子的事情给压下去,其他的都还能筹谋!”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书房内,几位心腹幕僚难掩喜色,年迈的孙太傅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殿下,这实在是天赐良机啊。”
“老臣已经联络了御史台,明日他们会联名上奏,详陈太子在西境的种种劣迹....”
二皇子却抬手制止,他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不急于一时,父皇突然恢复早朝必有深意,我们且静观其变。”
最令人玩味的,是向来低调的三皇子党羽也开始蠢蠢欲动。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茶楼雅间内,几位身着便服的官员正在密谈。
“三殿下让下官转告各位。”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低声道。
“明日不论发生什么,我等只需保持沉默。”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态。”
而在四皇子支持的工部衙门里,气氛同样微妙。
工部尚书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对左右笑道。
“本官明日要上奏重修运河的折子,诸位觉得如何?”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尚书大人为何要提这等琐事。
只有最亲近的师爷会意一笑,这是要试探圣心啊。
宫墙之外,各大世家的探子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明日的朝会,六部九卿都要到场!”
“二皇子这次怕是要入主东宫了.....”
“未必,我听说赵尚书连夜召集群臣密谋了很久。”
流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打着旋儿传遍皇城每个角落。
而此刻的九州皇,正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听着暗卫统领低声汇报各方的反应。
当听到太子党连夜密谋时,他唇角微微上扬。
得知二皇子按兵不动,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而三皇子那边的沉默表态,则让他轻轻啧了一声。
明日这场大戏,所有角色都已就位。
只是不知这些自以为精明的臣子们,可曾想过为何卧病许久的九州皇,偏偏选在这个时机重临朝堂?
.....
第二天的早朝,九州皇倚在龙椅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半阖着眼帘,手指有气无力地搭在扶手上,整个人仿佛随时会倒下,殿内檀香袅袅,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九州皇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
“各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宰相王甫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四周,二皇子一派的大臣们看似恭敬,实则都在暗中交换眼色。
三皇子党羽们更是如泥塑木雕,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刻钟。
终于,工部尚书徐大人轻咳一声,出列拱手。
“微臣有一事要奏。”
九州皇微微抬眼,目光涣散。
“讲。”
“近年来运河淤塞严重,漕运受阻,臣请重修运河以利民生。”
徐尚书说得小心翼翼,这本是四皇子授意的试探之策。
令人意外的是,九州皇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摆摆手,声音轻飘飘的。
“准了,徐爱卿看着办吧。”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几位老臣不敢置信地抬头.....
若是往日的九州皇,必定要追问预算几何、工期多久、民夫如何调配,如今竟这般草率?
太子党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兵部尚书钱栋甚至偷偷擦了擦汗,看来陛下确实病得不轻,连这等大事都不再过问。
他悄悄给同僚递了个眼色.....机会来了!
钱栋迫不及待地出列。
“臣要参镇西军统领冯寒衣一本!此人纵容部下哗变,目无军纪!”
九州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颤抖着掏出绢帕捂住嘴,待拿开时,雪白的绢帕上赫然染着刺目的猩红。
侍从慌忙递上药盏,却被他挥手打翻。
九州皇气若游丝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
“这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先不必提,二皇子呢?”
二皇子立即出列。
“儿臣在。”
九州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北境一战打得好,来人,赐.....”
话未说完,他突然身子一歪,竟似要昏厥过去,太监总管慌忙上前搀扶,朝会在一片混乱中匆匆结束。
退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宫门外。
“陛下这病....”宰相王甫欲言又止。
“看来是真的不轻啊。”
兵部尚书钱栋意味深长地接话。
徐尚书却眉头紧锁。
“重修运河这等大事,陛下竟问都不问....”
有人突然打断。
“嘘,是二皇子来了。”
众人顿时噤声,只见二皇子独自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望着父皇离去的方向,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只有最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正紧紧攥着那枚御赐的玉佩。
宫墙内,九州皇的轿辇转过拐角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如初。
他随手将染血的绢帕扔给太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