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陈四海正与几位副将围坐在沙盘前商讨战事,烛火映照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这些都是近日异兽频繁出没的区域。
“报!朝廷的补给已到,将士们正在分发。”
一名亲兵掀帘而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次送来的箭矢都是精铁打造的,还有足足二十车粮草呢。”
陈四海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公公!陈公公!”
太子身边的随从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满头大汗。
“您快去看看吧,殿下大发雷霆,已经.....已经砍了一个传令兵的脑袋!”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几位副将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诧,他们一直以为这位陈将军只是个普通将领,没想到竟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
陈四海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特意隐瞒身份来此督军,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蠢货随从的一声陈公公,直接让他这些日子的伪装前功尽弃。
“诸位将军先按方才商议的布置防务。”
陈四海强压怒火,起身整了整铠甲。
“本官去去就回。”
走出营帐,陈四海一把揪住那随从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
“再敢乱喊,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随从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点头。
太子的营帐外,侍卫们噤若寒蝉,陈四海刚掀开帐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地上横着一具无头尸体,鲜血已经浸透了地毯,太子正背对着门口,手中的佩剑还在滴血。
“殿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陈四海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得仿佛没看见地上的尸体。
太子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他将一份皱巴巴的军报砸在陈四海脸上。
“你看看这个,老二那个废物,居然立了大功!”
不等陈四海说话,太子又一把将案几上的文书全部扫落在地,瓷杯茶盏摔得粉碎。
他面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指着陈四海的鼻子厉声喝道。
“废物!我带你来镇西军这么久,你可曾帮我立下半点功劳?”
陈四海垂首而立,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双手拢在袖中,指节却已攥得发白。
“看看老二,这么短时间内他都能在北境大破蛮族,我却要在这荒山野岭跟这些畜生周旋!你.....”
话到此处,太子突然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呵,我倒是忘了,太监终究是太监,就算披着铠甲也比正常人差一截。”
帐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陈四海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但转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般。
“殿下息怒,皇后娘娘只是让老奴来保护您的安全。”
“至于立功.....”
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本就不在老奴职责范围内。”
远处突然传来异兽的嘶吼声,震得帐篷簌簌作响,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脸色更加难看。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抓起一个烛台就朝陈四海砸去。
陈四海微微侧身,烛台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在帐篷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躬身退出帐外,转身时,脸上的恭敬之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阴冷。
陈四海望着太子的营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远处,异兽的吼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应和着什么。
太子在陈四海离开后,余怒未消,立即召来了他最信任的几位幕僚。
这些文人谋士匆匆赶来,刚进帐就被满地的鲜血和碎瓷片吓了一跳,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先开口。
“都哑巴了?”
太子阴沉着脸,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扶手。
”本宫养你们这么久,现在需要你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废物?”
为首的幕僚赵先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殿下息怒,臣等正在思量。”
太子猛地一拍桌子。
“思量个屁!老二在北境都立下大功了,今天你们必须给本宫想个法子出来!”
“否则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几位幕僚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精通权谋之术,但对行军打仗确实一窍不通,眼见太子如此震怒,谁也不敢直接说没有办法。
沉默片刻后,一个叫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幕僚突然眼睛一亮。
“殿下,今日不是刚到了一批军粮补给吗?臣有个主意......”
太子不耐烦地挥手。
“有主意了就快说。”
那幕僚擦了擦额头的汗,谄媚地笑道。
“臣是决定殿下不如设个考核,将士们必须斩杀异兽才能吃饭。”
“杀得越多、异兽等级越高的,伙食就越好。”
“若是毫无斩获,那就只能饿着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其他幕僚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提出如此狠毒的主意。
太子却慢慢露出笑容。
“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这位幕僚见太子感兴趣,顿时来了精神。
“这样一来,将士们为了口吃的,必定拼死作战,殿下只需坐等捷报,到时候功劳自然都是您的。”
“好!就这么办!”
太子拍案而起,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立刻传令下去,明日开始执行!不,从现在就开始执行!”
几位幕僚暗暗松了口气,唯独年迈的孙先生欲言又止,他太了解军心了,这样的命令只怕......
他原本想开口劝太子甚至,却不料太子却先一步抚掌大笑,随即扔给那幕僚一枚玉佩。
“妙!实在是妙!这是赏你的,本宫早就该想到这招!”
他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嫌恶之色。
“就是因为本宫平日里对这些镇西军太过仁慈,才养得他们如此懈怠!一个个贪生怕死,连几只畜生都收拾不了!”
说到此处,太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那个老阉货陈四海,整天就知道说什么与将士同甘共苦,非要本宫跟他们同吃同住.....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
“一个腌臜太监,也配跟本宫谈什么带兵之道?”
帐内的幕僚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话。
太子越说越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炭盆,烧红的炭块滚落一地。
而他却并不知道,刚才的那一番话,都被营帐外的陈四海听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