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上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镇定。
他整了整破烂的衣襟,尽管满身泥污,却硬是摆出几分储君的架子。
“李青书,你最好记住今日的所作所为。”
战红衣的枪尖抵在他后心,冷笑道。
“怎么?不装可怜了?”
太子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李青书。
“你以为押我回京就能讨回公道?可笑。”
他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等见了父皇,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君要臣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战红衣甩了甩手腕。
“废话真多。”
太子的脸立刻肿起老高,嘴角渗出血丝,他阴毒地瞪着二人,却真的闭了嘴。
只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恨意,比荒域最毒的蛇蝎还要瘆人。
暮色渐沉,皇城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前,李青书抬头看了眼后便转身对身后的战红衣道。
“今晚就住这里吧。”
战红衣押着被捆着的太子,皱眉问道。
“为何不直接进宫?现在还不算太晚。”
李青书推开客栈的雕花木门淡淡开口。
“进宫这事不着急。”
他示意店小二开了一间上房,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房内,太子被牢牢绑在太师椅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他那身华贵的锦袍早已沾满尘土,金冠歪斜,哪还有半点储君的威仪。
战红衣将黑枪靠在桌边,倒了杯茶递给李青书。
“你在等什么?还是有别的打算?”
李青书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从纸上写下简短几句话后便对着窗外轻唤。
“来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屋檐落下,正是四方阁的暗线,李青书将密信递了过去。
“送到二皇子府上,让他务必立刻进宫。”
待暗卫离去,战红衣仍是不解。
“你这是何意?为什么要让二皇子去送信,我们回来的时候应该逃不过九州皇的眼睛。”
李青书看了眼面目狰狞的太子,嘴角微扬。
“明日一早,我要让全城百姓都看见,他们的储君是如何被押解回京的。”
他放下茶盏,声音渐冷。
“更要看看九州皇对这个儿子,到底还存几分父子之情。”
四方阁的人很快就将密信送到了二皇子府中。
书房内,二皇子展开信纸,烛火映照下,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幕僚孙先生见状,连忙上前。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皇子将那封密信递给他。
“李青书把太子押回来了,太子这次是犯了弥天大罪了,我得进宫!”
孙先生眼中精光一闪。
“此乃天赐良机啊!殿下何不将之前的罪状一起呈上呢?”
二皇子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要按照青书道长说的做即可,那些罪状先不动,青书道长这样做定有他的理由。”
“来人,备轿!”
“殿下这是要给陛下送信?万一触怒了陛下,得不偿失啊。”
孙先生欲言又止。
二皇子系上墨色披风,他望向皇宫方向沉声道。
“青书道长应该是想看看今日父皇会不会让太子进宫。”
御书房里,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缓缓燃烧,二皇子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将李青书押解太子回京的消息禀报完后,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九州皇端坐在龙椅上,烛火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那节奏缓慢而沉重,每一声都像敲在二皇子心上。
二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在外终究不妥,不如先接回东宫?”
“不必了。”
九州皇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柄利剑斩断了二皇子未尽的话语,老皇帝缓缓抬起眼帘,那双然锐利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儿子。
“此事你不必再插手,你且先回去吧。”
二皇子浑身一僵。
他分明看见父皇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似是痛心,又似是.....决绝?
虽然他心中万般不解,但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是,那儿臣先行告退。”
退出殿外时,二皇子的后背已经湿透,夜风拂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父皇这个态度,到底是震怒至极,还是另有打算?
二皇子很快就这个消息命人送给了李青书,战红衣见李青书读完密信,忍不住问道。
李青书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有意思,九州皇今晚真的不打算让人接太子回宫。”
战红衣挑了挑眉,她似乎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你是说陛下明知道太子被我们带回来,但是并不打算管?”
李青书目光深邃的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太过于生气,哪应该就是对太子另有打算了。”
角落里被捆着的太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父皇竟然不让他回宫?难道父皇真的打算彻底放弃他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皇城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已是人声鼎沸。
李青书一袭青衫走在最前,战红衣押着太子紧随其后,黑枪的枪尖时不时抵在太子后心.....
那身金线绣龙的锦袍沾满泥污,玉带歪斜,发冠早不知丢在何处,散乱的头发遮住半边青肿的脸。
“让开让开!”
巡城卫兵在前头开道,可百姓们反而挤得更近。
卖炊饼的老汉踮着脚张望,茶楼二层的雕花窗全数推开,连屋顶上都趴着看热闹的顽童。
“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绸缎庄的老板娘攥着帕子惊呼。
“哎哟,瞧这模样,准是犯了天大的事!”
隔壁药铺的伙计挤在人群中,嗓门亮得刺耳。
太子浑身发抖,捆他的绳子勒进手腕的皮肉里,他死死盯着青石板上的裂痕,耳边全是别人对他的议论纷纷。
“听说镇西军里面死了好多将士,都是太子勾结邪修干的!”
茶楼窗边,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说得煞有介事。
酒肆里醉汉拍桌。
“放屁!分明是太子在荒域吃了败仗,拿将士顶罪!”
最刺耳的当属街角乞丐的嗤笑。
“什么狗屁储君?连个道士都打不过!像狗一样被牵着。”
太子牙龈咬出血来,他盯着路边一个朝他扔烂菜叶的孩童,将那稚嫩的面容刻进骨髓.....
待他登基,定要屠尽这条街的贱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