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曹郎君之意了,您往后还是莫要贸然去寻他了,何况今日公堂之事不日就要传进二大娘子耳中,您不要忘记同她解释一番。”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庭院中,云儿伸手阖上门。
“云儿,你说,曹哥哥是不是很讨厌我?”季蕴神情沮丧,她坐在了石凳上,突然开口问。
云儿微愣,她轻柔地抚摸着季蕴的头发,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呢,您这么好,谁会讨厌您,倘若曹郎君他真的讨厌您,又怎会义无反顾地为你挡刀呢?”
“可是他方才还说,换作是任何一人,他都会这么做。”季蕴苦笑道。
“娘子,您怎么听不出曹郎君这是在骗您呢?”云儿神情无奈地笑道。
“你说他方才是在骗我?”季蕴眉头蹙起,有些诧异地问道,“可是,他为何要骗我?”
“奴婢认为曹郎君肯定是为了您的清誉着想,遂就不想麻烦您罢。”云儿思忖道。
“可……”季蕴闻言面上犹豫。
“好了,娘子您就不要多想了。”云儿叹了一声,低声劝道,“要是您实在不放心,大可以去瞧他,不过莫要去得勤些,惹他人的注意。”
季蕴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云儿吩咐道:“对了,你快将耳房中的药送去。”
“晓得了,奴婢这就去。”云儿噗嗤一笑。
言罢,云儿转身进屋,收拾好药材,朝着书铺走去。
季蕴这才放下心来。
至掌灯时分,天色愈暗,竟是起了风。
铅云低垂,雷闷闷作响,其中夹杂着稀疏的风吹树木声,风雨骤至。
曹殊伏于案前,他眉头轻蹙,睡得并不安稳,额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珠,似是陷入了可怖的噩梦中。
他先是梦见他知晓自己春闱名次被划之事,愤然寻主考官徐孟泽。
徐孟泽许是料到他会来,接见了他,神情颇为淡定地道:“曹三郎,你文采斐然,可惜,你曹氏一脉因上贡药斑布的龙纹样有异彻底得罪了官家,本官迫不得已才将你的名次划去,还望你不要因此记恨本官。”
曹殊闻言却觉得格外讽刺,他的眼眶泛红。
许久,他扯起唇角,低声笑了起来,道:“可笑,可笑。”
“本官也不敢违背官家的意思,所以三郎,实在对不住了。”徐孟泽站起身来,他轻拍曹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天下之大,不是只有在朝为官可以实现人生抱负的。”
曹殊恍若未闻,起身向徐孟泽告辞。
他神情惘然地转身离去,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坍塌了下来。
画面瞬间一转,他身处崇州。
曹家落魄后,他被一群街头恶霸盯上,恶霸为了抢夺他手中的钱财,将他围困在昏暗的巷子里。
天雷轰轰作响,大雨顷刻落下,曹殊的衣衫被打湿。
因人多,曹殊不得法,他便被恶霸一脚踹在了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曹殊咬牙,他想爬起来。
恶霸抬起脚,狠狠地将他踩在脚底下,语气恶毒地笑道:“曹殊,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曹家三郎啊,现在曹家落魄了,谁还在意你啊,我劝你识相一点,把手里的钱财交出来,不然,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不给。”曹殊漆黑的眼眸瞪着恶霸,他冷笑一声道。
恶霸大怒,狞笑道:“不给是罢?不给我就废掉你这双手,你不是画纹样很厉害吗,没有了这双手我看你还怎么画啊。”
“我为何要给你们这群泼皮无赖?”曹殊神情阴冷地看着他们,他喘着息,狼狈地靠在墙上,嗤笑道。
恶霸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待他笑够了,一把拽起曹殊的衣襟。
曹殊则是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他的眼眸漆黑如墨,阴恻恻的,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
恶霸瞬间被激怒,他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曹三郎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这双手我今日是废定了!”
说罢,曹殊被人按倒在地,恶霸一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他的手上。
曹殊疼得面色发白,恍惚中他似乎是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响,手上传来了一阵阵剧烈的痛意。
他咬牙,冷森森道:“你们今日之辱,来日我必悉数奉还。”
“好啊,我等着。”
雨声中,恶霸放肆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书铺外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曹殊猛地惊醒,他心有余悸地喘着气,随即打量着眼前简陋的书铺,意识渐渐地回笼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烛光明灭之间,他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骨节分明的双手,只见右手的无名指怪异地屈着,似乎是不能伸直。
他的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悲楚的情绪。
如今,他与废人又有何区别?
他暗想。
一声惊雷响起,他回过神来。
“叩叩叩”。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