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蕴的社交网络宛如一部精心编排的舞台剧,而她与那位所谓“闺蜜”的关系,则是其中最为复杂的一幕。
两个女人在公共场合相拥而笑,在私下里却如同两只围绕同一块领地的猫科动物,始终保持着警惕而危险的平衡。
这种表面友谊下的暗流,朗安在第一次送刘蕴参加某个生日聚会时就已察觉。
两人的每一次对视、每一句赞美、每一个拥抱,都带着一种只有内行才能解读的竞争气息。
“她又穿那套dior,明知道是我上个月刚从巴黎带回来的同款。”回程路上,刘蕴曾对着后视镜中自已的倒影喃喃自语,而朗安只是微微点头,将这一信息存入他的观察笔记中。
周三下午的别墅静得出奇。
朗安正在车库检查车辆状况,突然听到别墅内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的身体本能地绷紧,右手已经摸向腰间,那里本应有一把枪,但现在空无一物。
他很快调整了姿态,回归到“小安”的角色中,小跑着向别墅走去。
“刘小姐?”他站在敞开的起居室门口,声音刻意保持着一种恰当的关切与距离。
起居室一片狼藉。
刘蕴站在房间中央,一袭家居便装,右手还握着半截花瓶把手,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
地毯上散落着花瓶碎片、杂志和相框,墙上的一幅抽象画也歪向一边,仿佛遭受了无妄之灾。
“滚出去!”刘蕴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中带着朗安从未听过的尖锐与脆弱。
朗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用余光扫视着房间,试图捕捉这场情绪爆发的原因。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条消息进入视线:徐婉接替刘蕴出演《虚度》女二号,搭档国际影帝。
徐婉,那个所谓的“闺蜜”。
“我说了滚出去!”刘蕴转身,眼神中的愤怒和耻辱像是两种相互缠绕的毒蛇。
朗安垂下眼睛,微微鞠躬,退出房间。
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拐角处,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偶尔砸东西的声响。
十几分钟后,刘蕴的声音传来:“小安,去给我倒杯水。”
朗安立即行动,为她准备了一杯温水,还在托盘上放了几张纸巾。
当他再次进入起居室时,刘蕴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介于愤怒和绝望之间。
“放在那里。”她示意茶几,目光仍然盯着手机屏幕。
朗安放下水杯,注意到她正在拨打电话,屏幕上的联系人名称简单直接:“俊”。
电话接通了,刘蕴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但底层仍能听出紧绷的情绪:“是我。那个《虚度》的角色,我已经试镜通过了,合同都准备好了,怎么突然就……”
朗安垂着头,假装整理茶几上的杂志,实则全神贯注地听着这通对话。
透过刘蕴的只言片语,他能拼凑出电话那头秦俊的回应,冷静、疏离、敷衍。
“……不是这个问题,你知道徐婉是谁,她就是故意的……不,我不是为了片酬……那不一样,这是《虚度》,是黎导的新片……”
刘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揪扯着沙发套,“……那林业的电影能一样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水平……”
朗安看到她的眼睛再次湿润,但那泪水中盛满的不只是失落,更多的是不甘与屈辱。
“行,我知道了。”最终,刘蕴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冷淡,“好,我自已想办法……”
电话挂断后,房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刘蕴没有看朗安,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她的目光穿过窗户,投向远处的天空,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那种空洞的神情,朗安在太多绝望的人脸上见过。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刘小姐?”朗安轻声问,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刘蕴像是被这声音惊醒,转向朗安,眼神逐渐聚焦。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你知道徐婉吗?”
朗安谨慎地点头:“知道一些,您的朋友。”
刘蕴发出一声近乎嘲讽的轻笑:“朋友?也许吧。”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杯:“我从艺校开始就认识她,十年了。十年来我们一直在比赛,谁的戏约多,谁的代言好,谁能得奖,谁能嫁得好……”
朗安站在适当的距离,保持着聆听的姿态。
这是刘蕴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私人的内容,而这种意外的坦诚正是少有的机会。
“《虚度》对我有多重要,你不会明白。”刘蕴的声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这不只是一个角色,这是我的转型之路。而现在……”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锋利:“她赢了,又一次。明天见面时,她会装作关心我,说些‘真遗憾’之类的屁话,然后在背后笑我连个女二都保不住。”
“秦总没法帮忙吗?”朗安试探性地问,声音中融入一丝刻意的天真。
刘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每天开车的男人:“他?”
她摇了摇头,表情介于嘲讽与自嘲之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而且,这是娱乐圈的事,他插手太明显反而不好。”
她的回答表面上是对秦俊的维护,实则暗藏着某种对权力不平等的清醒认知。
朗安能感觉到,在刘蕴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存在着一个极度清醒的计算者,一个深谙人情世故的玩家。
“我也许能帮上忙。”
刘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明显的轻视:“你?一个司机能帮什么忙?”
朗安没有被这种轻视激怒,而是开口道:“我认识些人,或许能够帮上忙。”
“哦?”刘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你还有这种人脉?”
朗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刘蕴注视着他,目光中的怀疑与好奇交织。
最终,她轻轻摆了摆手:“随你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我可以试一试,请给我一点时间。”朗安恭敬地说,后退一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