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之人,纷纷追问一路艰辛,满大憨和孙丰收几个神采飞扬,因着分宝物时,眼前所有人都各自得了一份,他们自觉地认为大家都是一路人,说起来也不藏私。
“夫人可厉害了,我等一路上得夫人帮衬不是,入了那西亭大营,乖乖,都是披甲戴胄的士兵小将,凶神恶煞的盯着我们几人。”
说到这里,孙丰收举起酒盏,与斜对面的李源遥遥相对,“李兄弟,你是除去夫人将军之外,我老孙最为佩服之人,一路上沉稳,反应极其灵敏,哥哥今日敬你一盏,还望兄弟莫要嫌弃。”
当然不会!
李源双手捧盏,躬身答道,“孙大哥客气,你我与夫人一路出生入死,这等子过命的交情,余生断然不敢忘怀!”
“豪爽!”
孙丰收轻拍自已小儿孙渠的肩头,“往后见着李捕头,你唤亲叔叔,此番我们追随夫人做了这等子天大的事儿,定然是一生挚友,夫若来日老子不在了,你也得像侍奉老子一样,侍奉你这些亲叔叔们。”
说完,醉言醉语,压着孙渠就要磕头。
李源等人,连忙扶了孙渠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说完了一路艰险方才作罢,最后,孙丰收满嘴的酒气,朝着众人说道,“若有人说夫人的不是,我老孙头一个不服,反正我这条命是夫人给的,血雨腥风的,我老孙也经历过,还怕个鸟啊怕!”
“就是!”
满大憨顶着个大脑袋,也高声呼喊起来,“我们兄弟几人,与众位兄弟说了个全部,夫人有勇有谋,肝肠义胆,非但没有对不住大将军,还烧了西亭粮草,众位往后若听得有人胡说八道,直接上去撕了他的嘴儿,赔几个钱的事儿,俺们有!”
说完,把刚分来的几个珠子,啪的砸在桌案之上。
秋桂拉着玲珑站在门畔,一门之隔,听得明明白白,欲要叩门时,房门从内被人拉开,秋桂吓得后退两步,定睛看去,原来是面上带着酒意酡红的李源。
“可是撞着姑娘了?”
李源赶紧拱手问道,秋桂摇头,“李捕头客气,不曾撞到,奴家来寻孙管队……”
听着屋内说笑声震天,秋桂探头看去,又生了怯。
李源看去,浅笑道,“姑娘稍等,我替姑娘喊出来。”说完话,复又入门,不多时,听得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孙渠扶着孙丰收,踉踉跄跄的来到门口。
“秋桂姐姐,可是夫人有吩咐?”
孙渠倒是不曾吃了酒水,这会儿瞧着脑明目清,“我爹适才吃了些,姐姐先说来,回头我同老爹说。”
“夫人说,待孙管队歇息一两日,得空的话,去把她留在西亭大营的酒——,运回来。”
嚯!
一听这话,孙丰收本还像是浆糊糊涂的脑壳,倏地抬了起来,大着舌头挥着手臂,“姑娘放心,明日一大早,我等就去运。”
秋桂好奇问道,“那里怎地会有夫人的酒?”
李源低头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夫人烧粮草时发现了西徵贼子存的酒,打破一坛,吃了两口,直呼比陈郎酒还有劲儿,故而占了剩下的几十坛。”
秋桂听来,只觉匪夷所思。
“难不成夫人还更喜吃西徵人酿的酒?”
李源颔首,“夫人海纳百川,倒也不会因为是西徵人酿造的,就生了嫌恶之心。不过孙大哥——”
“贤弟,你说。”
大舌头孙管队拽住李源手臂,大着舌头直愣愣说道,“快些说了,你好生回去同弟妹报个平安,这一去好几日,不妥不妥!”
“大哥好生歇着,但明日里当一早去运酒,军营之中,鱼龙混杂,只怕有人不知那是夫人所喜,偷着吃了可就不美了。”
毕竟,西徵人酿造的,再要买来,也是不易。
吩咐妥当,众人方才散去,李源头重脚轻的,勉强出了巡抚私宅的角门,就遭了寒风席卷。
他赶紧拉过披风,拦住了寒意。
却听得耳边有个声音,“姐夫!”
放下披风,循声看去,才瞧着是自已的小舅子乔湘,“你怎地到这里来?”
十四五岁的乔湘连忙从墙角奔上来,边走边抚落身上的残雪,“姐夫,年前我得父亲之命往姐姐姐夫这里送些年礼,方才知晓姐夫忙着公务,多日不着家,想着姐姐一人操持家务辛苦,并留了下来。”
乔湘与李源的兄弟李烁二人,里外帮衬不说,还日日里去城门口候着,生怕传来紧要的信儿,屋里头听不到。
毕竟,曲州府上下都流传着凤夫人被劫。
这等的贵人没了踪迹,李源身为知府跟前最红火的捕役,必然是逃不开的。
果不其然,听说在众人围困巡抚私宅时,见过李源,之后,李家上下再不曾传来半点音讯。
差人去府衙上问了无数次,得来都是不知。
欲要往丁庄去,可李家上下人手不够,何况听得说有大军开拔,若真是要打仗,平头百姓还是莫要出现在荒郊野外,否则出个闪失,任谁家也承担不了。
就这般战战兢兢候着,硬生生等到今儿一大早,城门守卫之中,有李源的表弟,故而亲自来送信,“快些去巡抚私宅门外候着,姐夫护着凤夫人回来,瞧着是无碍。”
乔氏听来,连呼阿弥陀佛。
一家人年都没过好,老的少的,无不担心李源的安危,如今听得好信,自是开怀。
乔氏亲自下厨,与乔家唯一的帮佣彭婶杀鸡宰鱼,欲要做一桌迟来的年夜饭,迎接家中的顶梁柱。
眼瞧着午间快过,一屋子老小等得饥肠辘辘,也不见归来。
直到晌午过完,才听得乔湘的声音传来,“姐,姐,快些开门,姐夫回来了。”
小院门前,呼啦啦的寒风吹来。
李源沉声问道,“屋里头都好吧?”
乔湘点头,“好,就是都挂着你的安危。”乔氏听到,抱着小儿就开门出来,彭婶赶紧扶住差点被滑到的娘俩,“慢些,东家娘子,小郎君给我,我抱着就是。”
“好……好……”
乔湘几乎是扑到门口,打开门栓时,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相公,可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