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高飞拿着铜钱儿翻来覆去地瞧,瞧包浆,至少流通了十来年,不像是假货。
可若说是真货,兴许是自己孤陋寡闻,还从没听说哪位皇帝铸造过这种钱币,兴许不是中原之物也说不定。再看那公子哥打扮,确实有些说不上的奇怪。胖子掂量着铜钱,随口道:“四弟,就算这位客人给了假铜钱,你为什么要吃屎?”“我没吃!”长孙透欲哭无泪。他没想到第一天上工,就赶上这档子事。刚刚他发觉铜钱不对劲,就拦住对方不让走。那富贵公子哥不仅口音奇怪,问的问题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居然问少年现在是何年何月。长孙透如实相告后,对方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一会儿说时间不对,一会又说地点没错,满脸古怪神色。少年怕他赖账,又催促了一遍,青年这才回过神来,在桌子底下一阵瞎捣鼓,最后递出一枚银元宝。长孙透看他形迹可疑,保险起见,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结果这一咬之下,发现又苦又咸,还带着股刺鼻臭味。拿出一看,脸直接吓绿了,好端端的银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狗屎。长孙透又气又恨,当即拉住公子哥的衣袖不让他走,后者仍不消停,手上捏着奇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施咒。少年愈发确定他会妖法,叫嚷起来,这才引来了隔壁的侯高飞跟李环。长孙透气愤说完经过,直接朝侯高飞道:“二哥,甭跟他废话,先一桶黑狗血破了他的妖法,再扭送官府让他吃顿板子。”少年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显然是对吃屎之仇耿耿于怀。公子哥闻言赶忙致歉:“此事确实是在下做的不对,我出门走得急,没带银两,所以才使了个障眼法。”“嘿,你还有理了!”长孙透当即撸起了袖子。胖子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种身怀奇艺之人,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天知道他会不会扎小人、下蛊这类邪门功法。侯家世代经商,胖子没少听过类似的故事。什么走商途中遇到的客栈第二天变成坟地,押镖镖师七窍流血横死于半路。虽然大多最后被证实是有人装神弄鬼,独吞货物,但其中也不乏至今都解释不清的怪事。侯家家大业大,犯不着为了点银子招惹祸患。再看那公子哥,举止儒雅、谈吐礼貌,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于是胖子客客气气道:“远来皆是客,听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不知打哪来啊?”“挺远的地方。”青年的回答显得很鸡贼。胖子没有深究,继续道:“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公子一时半会儿缺钱,侯某也能理解。不过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如果人人都白吃白喝,酒楼肯定支撑不下去。看公子仪表堂堂,必定不是吃白食的主儿,今日不妨留下个随身物件,他日有银子了再来赎便是。”侯高飞的话可谓给足了面子,解决方法也不是不能接受。一旁长孙透跟着附和道:“二哥说得对,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敢来白玉楼混吃混喝,没钱可以,那得留下根指头。”说完,还朝胖子使了个眼色。长孙透本意是吓唬吓唬他,不料对面青年非但没害怕,反而一本正经道: “给你们根指头也不是不行,虽说能再长出来,但免不了有些疼。”“你他娘吹什么……”长孙透刚想出言讥讽,被胖子打断道:“四弟,你不觉得味道有点大吗,先去洗洗手吧。”年轻人恨恨瞪了眼公子哥,转身离去。没了他瞎搅和,几人交谈简单了不少。青年没再说多余的话,直接变戏法一样拿出个白玉盘。侯高飞见状眼都直了,那玉盘通体洁白,温润如脂,乃是上佳羊脂玉,且能做到如此大一块,十分难得。胖子双手伸出,脸上带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岂料公子哥压根没打算给他,而是轻轻拨弄一下盘面道:“我为你们算算命吧。”侯高飞与李环这时才看清,那玉璧之上刻有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并非普通玉璧,而是一个玉质罗盘。不等胖子开口,青年便将罗盘对准他,口中默念咒语,罗盘竟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转了起来。换做以前,侯高飞肯定会大惊小怪,不过这半年来的历练,让他见识了不少能人异士,也就见怪不怪了。罗盘兀自转了一会儿,最终停了下来。青年凑近仔细查看,煞有介事点点头道:“依罗盘显示,公子乃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这辈子当有四位娘子,八个子嗣。”侯高飞并未显现出半分高兴,而是面带怀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小声朝李环道:“李哥,这小子不会是你师父请来的托儿,想要骗我银子吧?”这番命理,老道张怀谷也曾跟侯高飞讲过,胖子自是半信半疑。李环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按师尊的做派,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有了这种猜想,胖子心里放松几分。眼前年轻人如果真是张老道请来的,说明是自己人,看对方本事,说不定还是李环的师兄弟,于是他语气略有缓和道:
“公子神算,若是不介意,还请帮我这位兄弟算上一算。”说着,将李环往前推了推。公子哥看向长相平平无奇的李环,先是轻“咦”一声,不顾礼节绕着对方转了一圈,紧接着点点头,跟先前一样催动手中罗盘。待转动彻底停止,他低头注视着罗盘,另一只手一个劲掐算,脸上疑惑却是越来越重,自语道:“如此寻常,不应该啊?”李环听到他这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辈子就想当个普通寻常人,有什么不应该的?就在这时,原本没了动静的罗盘突然再次转动起来,不仅比刚才快了许多,且迟迟没有停止的架势。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洁白的玉石竟隐隐透出金色光芒。公子哥见状先是略惊,而后又面色狂喜,口中啧啧出声道:“奇了,真是奇了。”说话间,连续捏出几个繁杂手诀,每捏一个手诀,白玉圆盘运转便慢几分,最后彻底停了下来。公子哥再看罗盘所现,已与先前大有不同。他一言不发盯着盘面,伸手在中心一勾,似冥冥中勾出一条丝线。与此同时,李环突然感觉内心被扯动一下,面色惊骇看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