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寒风凛冽的秋冬季,京城医院的急诊科犹如一个嘈杂而混乱的战场。病患们的痛苦与焦急交织在一起。
有人捂着肚子,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嘴里嗷嗷直叫;小孩子们则因恐惧而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揪扯着每个人的心。
苏郁本以为挂了急诊,就能很快得到救治,可当她来到护士台一查排序号,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前面竟然还有三十多人在等着。
苏郁两辈子都是个普通人,那些特权阶级的行事方法,对她来说既陌生又遥远,从不在她的常规操作范畴之内。
而霍骁因为之前陪她前往南方接苏母,公司里积压了好几天的事务,一大早就匆匆赶去处理了。
如果不是苏母突然病情恶化,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苏郁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助理李松在问清楚苏郁目前所在的医院后,只说了一句“太太,您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协调安排。”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大概五分钟后,一位身着白大褂、面容严肃的中年医生,身后跟着几个推着病床的护士,匆匆走进了急诊室。他们目光扫视一圈,便锁定了苏郁和她身旁轮椅上坐着的病弱苏母。
苏郁此时已完全顾不上什么脸面,也无暇顾及其他病患是否会因此愤怒。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猛地揪着医生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惊慌,声音颤抖地喊道:“医生,我妈刚刚咳得喘不上气了,
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啊,求您快帮她看看!”医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迅速转身专注地为苏母检查起来。
此刻的苏母,呼吸急促而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脸色不仅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还泛起了异常的潮红,甚至隐隐有翻白眼的迹象。
医生快速解开苏母胸口衣服的扣子,一边用听诊器仔细听着她的心肺,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病人咳嗽多久了?发烧持续了多长时间?早上有没有按时吃心脏病的药物?药带在身上了吗?
过往的病例有没有带来?还有,之前心脏病手术是在哪家医院做的?”
然而,医生不等苏郁回答,仅仅是用听诊器听了几秒,脸色便陡然一变。他果断地转身对身后的护士大声喊道:“快,送急救室,动作快点!”
几个护士迅速上前,轻轻却又不容置疑地将苏郁推开,合力把苏母从轮椅上平稳地转移到病床上。
紧接着,她们遍推着病床,一路小跑,跟着医生向急诊科的急救室奔去。
苏郁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带母亲回京城还不到24小时,事情竟会急转直下,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苏郁一阵心慌意乱,她只觉双腿发软,晕晕乎乎地抬脚追上前面已经跑出好几米远的医生和护士。
很快,她便被拦在了急救室的门口。一个护士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两张单子,冷冷地说:
“你赶紧签字,病人马上要进行抢救,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苏郁颤抖着接过单子,看到上面的标题,一张是急救通知单,另一张竟然是病危通知书。
她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吗,怎么一下子就发展到了病危的程度?
站在一旁的护士见苏郁发愣,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签字,别耽误时间!病人必须马上抢救,随时有生命危险。”
苏郁颤抖着接过护士递来的笔,泪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砸落在纸上。她勉强擦了擦模糊的双眼,手不停地哆嗦着,
好不容易才在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护士拿过文件,转身快步走进了急救室。苏郁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支撑,一下子蹲在了急救室门口。
她的回忆着刚刚签过字的文件上,几个刺眼的关键字映入眼帘:“病毒性流感,急性肺炎,引发心衰。”
母亲究竟是什么时候感染的病毒性流感呢?明明自己才和她分开十个小时而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霍骁的回电。苏郁连忙接通电话,带着哭腔喊道:
“霍骁,我妈被推进急救室了,怎么办?呜呜呜……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慌乱之中,根本没听清霍骁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苏郁终于看到抢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戴着口罩走了出来。
苏郁立刻站起身,急切地迎了上去。医生微微皱眉,说道:“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是肺炎的情况非常严重,她的心脏本就脆弱,现在更是不容乐观。我建议你们,有条件的话最好马上转院,
去军总或者协和这种权威性的大医院,我们医院虽然是三甲,但是呼吸科和心外科在这方面的权威性不够。”
苏郁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京城之地,权贵云集,没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势,面对如此重病,几乎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就在这时,霍骁的声音从苏郁身后由远及近传来:“好的,我们马上转院。李松,你去联系安排一下,就转去军总,再让协和的专家一起去军总会诊。”
霍骁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苏郁身边,轻轻搂住她微微佝偻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说:“干妈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留住她。”
直到此刻,有了霍骁的支持,苏郁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对,只要有霍骁在,凭借霍家的资源和能力,一定能请到最好的医生来治好母亲。
霍骁亲自开车,载着苏郁,一路紧紧跟随救护车转院。苏母很快被安排住进了军总的iCu病房。
病房里,苏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嘴里也连接着氧气机,显得那么虚弱和无助。
专家会诊结束后,单独向苏郁和霍骁通报了情况:“病人是由于急性肺炎引发了呼吸功能障碍,
导致气体交换严重受阻,出现了低氧血症和二氧化碳潴留的情况。而本身患有心脏病的病人,
心脏功能本就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受损,这种缺氧状态会使心脏负担急剧加重,心肌缺氧可导致心律失常、心肌收缩力明显下降,
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心力衰竭,甚至心源性休克,进而危及生命。另外,肺炎所引发的感染,会激活身体的炎症反应,释放出大量的炎症介质。
这些炎症介质不仅会影响心脏的正常功能,还可能导致血管内皮损伤,促使血栓形成,大大增加了心肌梗死、肺栓塞等严重心血管事件的发生风险……”
医生一连串的专业名词让苏郁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大致明白了母亲现在的情况极其危险。看着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苏郁只觉得心如刀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霍骁看着苏郁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突然想起她正处于怀孕初期,
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医生,我太太现在是怀孕初期,会不会也感染了我岳母的病毒?”
霍骁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让苏郁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最可怕的念头:自己不会在同一时间失去所有的亲人吧?
医生听闻这个情况,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立刻为苏郁安排了一间高级单人病房,准备为她做全面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