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 作品

第335章 335.深山喋血风云起,侠骨柔情刀剑鸣

“好个丐帮余孽!”鄂尔多看到石飞扬衣着破烂,手里握着的武器竟然是一把杀猪刀,不由狞笑一声,甩出漆黑如墨的“血魂幡”。

因为鄂尔多的这么一句话,石飞扬对余生有了新思考:决定从此乔扮丐帮弟子,行走江湖。必要时,就当丐帮帮主,一样威风八面!

毕竟当过五十多万人的雄樱会的总舵主,被人捧惯了,也习惯了发号施令。

现在,当个普通人,还真是不习惯。

黑幡展开时阴风大作,积雪突然剧烈翻涌,十几具僵尸破土而出。这些行尸身着前朝官服,双目泛着幽绿鬼火,指甲长如利刃,指尖滴落的尸毒将地面腐蚀出阵阵白烟。

周薇柔挥鞭缠住僵尸手臂,却听“嗤啦”一声,鞭梢竟被尸毒腐蚀出缕缕青烟。

石飞扬见状,琉璃眼眸泛起妖异银光,天蚕功运转至极致。

他一招“蚕噬八荒”使出,双掌连拍,无数银丝如暴雨倾泻,直入僵尸七窍。蚕丝所过之处,腐肉发出“滋滋”声响,竟如被烈火灼烧般迅速碳化。

一名僵尸的头颅被银丝贯穿,脑浆混着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诡异的血雾。

然而,这些用西域“尸陀功”炼制的行尸却极为难缠,断肢残骸落地瞬间又重新拼接,腐臭的尸气弥漫四周。石飞扬深吸一口气,杀猪刀舞出七道虚影,正是“奇门三才刀法”之“人遁太虚”。

刀光如练,将月光尽数吸纳。那些看似凌乱的刀招,实则暗合《奇门遁甲》生门死门。

随着刀锋划过,僵尸们的身躯被切成数段,脏腑脏器散落雪地,却仍在抽搐蠕动。

石飞扬足尖点地,跃上最高的古柏,天蚕功银丝如蛛网般撒下,将整片密林都笼罩其中。

“给我破!”他暴喝一声,蚕丝骤然收紧。

那些僵尸在剧痛中发出非人的嘶吼,腐肉被生生绞碎,骨骼在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片刻之间,十几具僵尸化作一地白骨,混着黑血与碎肉,在雪地上勾勒出一幅惨烈的修罗画卷。

鄂尔多面色阴沉如铁,手中血魂幡再次舞动。然而不等他召唤新的尸群,石飞扬已如鬼魅般欺近,杀猪刀带着开天辟地之势劈下,一招“地裂坤元”悍然使出!

这一刀重若千钧,刀势未到,地面已出现蛛网状裂痕。鄂尔多仓促举幡格挡,却听“咔嚓”一声,血魂幡寸寸崩裂,刀刃直劈而下,将他的右臂生生斩断!

初春的飘渺峰,残雪未消,寒风裹挟着冰碴如万箭齐发。崖壁上垂挂的冰棱泛着冷光,将天际映得一片青白。山风掠过松涛,卷起阵阵雪雾,在林间织就一幅朦胧的血色帷幕。

鄂尔多右臂断裂处鲜血喷涌如注,在雪地上溅出朵朵猩红。他面色狰狞,踉跄后退三步,踩碎满地冰晶:“结九宫连环阵!今日定要将这丐帮余孽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九枚血滴子凌空而起,玄铁革囊旋转间发出刺耳尖啸,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绞索。革囊张开时露出的森白獠牙上,还挂着未干涸的血珠,在风雪中凝成暗红冰晶。

石飞扬握紧杀猪刀,刀身缠着的布条早已浸透鲜血。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真气如惊涛骇浪般澎湃,衣摆无风自动。

“朝廷鹰犬,丐帮弟子只为讨碗饭吃,又有何不可?”暴喝声中,石飞扬握着杀猪刀,使出“奇门三才刀法之人遁太虚”,霎息之间,七道刀影同时绽放,刀光忽明忽暗,看似随意的劈砍间,暗藏北斗七星方位变化。月光被尽数吸纳进刀光,在雪幕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血滴子与刀气相撞,火星四溅。玄铁革囊绞碎漫天雪花,发出金属撕裂的声响。

石飞扬连退三步,靴底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远处观战的周薇柔突然甩出软鞭,缠住一名血滴子杀手的脖颈:“向公子!阵眼在东北方!”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却如惊雷般传入石飞扬耳中。石飞扬瞳孔骤缩,天蚕功瞬间运转至极致。掌心晶光暴涨,无数银丝如灵蛇出洞,在空中结成光茧将自己包裹。

蚕丝表面流转着妖异银辉,竟将周围的雪片都吸附过去,形成一个旋转的银色漩涡。

“困兽犹斗!给我全力绞杀!”鄂尔多见状,眼中闪过狂喜。

九枚血滴子加速旋转,绞起的气浪将地面的积雪卷上半空。

然而就在此时,光茧轰然炸裂,石飞扬化作一道银光冲天而起,杀猪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劈落,一招“奇门三才刀法之地裂坤元”悍然使出!

这一刀重若千钧,刀势未至,地面已出现蛛网状裂痕。

阵眼处的血滴子操控者脸色骤变,试图闪避却为时过晚。

刀光掠过他的肩头,带起一道血雾,紧接着石飞扬掌心甩出蚕丝,如附骨之疽般缠住对方周身大穴。

“啊——”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

石飞扬的天蚕丝正沿着他的经脉游走,将内力截散锁断,迫入内脏。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瘫倒在雪地里,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破!”石飞扬左掌推出,周身真气化作巨大的八卦图案。

奇门三才刀法的终极奥义“天地人归墟”施展而出,刀光与银光交织,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光轮。

九枚血滴子在这股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玄铁革囊纷纷崩裂,锁链断裂的碎片如暴雨般坠落。

鄂尔多见大势已去,突然仰天大笑,周身燃起血色火焰:“向天歌,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他祭出压箱底绝学“血影遁形”,整个人化作一道血雾,在风雪中急速逃窜。然而,石飞扬岂会放过,天蚕功的银丝如影随形,瞬间穿透血雾。

“啊!”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雪夜。鄂尔多的身躯被蚕丝绞成碎片,鲜血混着碎肉如雨点般洒落。

洁白的雪地上,顿时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那些飞溅的血珠落在冰棱上,将其染成暗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风停雪住,飘渺峰恢复寂静。

石飞扬收刀而立,琉璃眼眸中杀意未散。

他望着满地狼藉,衣袍上的血迹已凝结成块。

周薇柔快步上前,递过一方帕子:“向公子,可还有伤?”石飞扬接过帕子擦拭刀刃,却见刀身上倒映出自己琉璃般的面容,宛如金童降世。

血雾在月光下渐渐消散,石飞扬将杀猪刀随意插回竹筒刀鞘,震落刀背残留的碎肉与凝血。琉璃肌肤泛起的温润光泽还未褪去,映得他眼底流转的精光愈发深邃。

周薇柔紧攥着染血的软鞭,忽然上前半步,杏眼圆睁:“向天歌!你在画舫上用的明明是另一套刀法的路数,怎的今日……”

“周姑娘好眼力。”石飞扬屈指弹去袖口血渍,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日身负重伤,不过是强撑着使出些粗浅功夫。如今面对粘杆处的豺狼虎豹,若还藏拙,岂不是拿性命开玩笑?”

他故意将竹筒刀鞘撞出清脆声响,惊起树梢几只寒鸦。

周薇柔上下打量着他破烂的粗布短打,发间还沾着几缕枯草,突然嗤笑出声:“向公子这扮相倒有趣——生得面如冠玉,偏要披头散发;使着能绞碎血滴子的奇功,却配把杀猪刀。莫不是太湖水寨的藏宝阁被你偷了个遍?”

石飞扬仰头大笑,震得头顶积雪簌簌而落:“姑娘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他忽地凑近,压低声音道,“不若随我去做些‘无本买卖’?听闻那织造府的库房里,光是云锦便堆了三丈高。”

周薇柔脸色一红,后退半步甩动软鞭:“油嘴滑舌!我虽穷,却也不是那见利忘义之徒。谁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不是想哄我去当清廷的活靶子?”她嘴上斥着,目光却不自觉扫过石飞扬周身若隐若现的银芒,想起方才他以银丝绞碎僵尸的骇人场景。

“周姑娘说得是。”石飞扬突然肃容抱拳,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姑娘他日信得过向天歌,太湖岸边的酒肆,我随时备着女儿红。”

他忽地话锋一转,望向北方紫禁城的方向,“只是这天下苦清久矣,若姑娘有意,反清复明的路上,缺不得你这样的巾帼豪杰。”

周薇柔别过脸去,广袖拂过沾血的裙摆:“少拿大道理哄人!先把你这一身腌臜收拾干净再说。”她嘴上不饶人,却悄悄将掉落的茉莉花簪重新别好。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笃笃笃”的声响惊破血腥的寂静。石飞扬再次抱拳,足尖轻点间已掠上树梢:“诸位保重!清明时节,定当备下雄樱会好汉最爱喝的烧刀子!”

他的身影在雪幕中化作淡淡虚影,施展“千里不留行”轻功,朝着姑苏城方向疾驰而去。

寅时三刻的姑苏城,在初春时节,透着勃勃生机。

护城河结着薄冰,却挡不住往来漕船的桨声灯影。

阊门内外,绸缎庄的灯笼将雪地映成暖红色,波斯商人的驼队踏着积雪缓缓入城,铜铃声混着异国腔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石飞扬隐在暗处,望着玄妙观前彻夜不息的夜市,烤羊肉的香气混着糖炒栗子的甜腻扑面而来。

街角的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各位看官!话说雄樱会的神箭手苗门龙,专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话音未落,便被酒客们的哄笑声打断。

石飞扬摸了摸腰间鹿皮袋里的砾石,琉璃眼眸闪过一丝寒光。城墙上的更鼓声中,他望着城隍庙檐角的积雪,喃喃自语:“胤禛老儿,这姑苏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此时,城东的寒山寺传来钟声,悠悠十八响惊起满河鸥鹭。

石飞扬最后回望一眼太湖方向,转身没入灯火辉煌的街巷。

在石飞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时,周薇柔便跺了跺脚,将手中软鞭狠狠甩在地上,惊起一片雪雾,骂道:“这小子神神秘秘的,定有古怪!”

疤面汉子凑过来,咧着嘴笑道,“依我看,这向天歌虽然来历不明,但一身功夫倒是实打实的。”

周薇柔白了他一眼,将刀鞘揣入怀中,“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

她顿了顿,眼神望向石飞扬离去的方向,“他刚才救了咱们,这份情,我记下了。”

第二日清晨,周薇柔早早来到太湖水寨议事厅,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寨老大皱着眉头,沉吟道:“粘杆处向来行事狠辣,此番竟出动这么多人手,看来是盯上咱们了。那向天歌……确实疑点重重。”

“寨主,我申请去姑苏城走一趟!”周薇柔突然站起身,眼神坚定,“我倒要看看,这向天歌究竟是何方神圣。若他真是反清义士,咱们也好助他一臂之力;若是心怀不轨……”

她握紧腰间软鞭,“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寨老大看着周薇柔倔强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就是拗不过。也罢,此去多加小心,若有异动,速速传回消息。”

姑苏城,观前街游人如织。糖画摊的甜香混着胭脂铺的粉腻,青石板路上洒落着小贩的吆喝声。

周薇柔女扮男装混迹人群,月白长衫下摆沾着些许泥点,刻意束起的发髻歪斜着插根木簪,倒真像个走南闯北的小商贩。

她时而驻足看杂耍艺人喷火,时而在绸缎庄橱窗前假意流连,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街角那抹灰影。

“泰和当铺”的鎏金匾额下,石飞扬正倚着柜台。

他破洞的粗布衫用草绳随意束着,蓬头垢面间却掩不住琉璃般的眼眸。

腰间那只神秘的鹿皮袋半隐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褶里,此刻正随着他晃悠的腿轻轻摆动。

柜台上躺着块羊脂玉佩,温润的光泽在烛火下流转,倒与这脏兮兮的乞丐模样格格不入。

当铺掌柜眯起三角眼,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他拈起玉佩对着光端详,肥厚的手指捏着帕子反复擦拭,忽然“嗤”地笑出声:“客官,您这玉料虽说是和田羊脂,可瞧瞧这雕工——螭龙纹歪歪扭扭,爪尖都缺了半截,边角还磕出个豁口。”

他肥厚的手掌在算盘上拨弄,算珠碰撞声清脆如银,“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石飞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两排白牙:“掌柜的这是打发要饭的?上个月在宁夏,悦来当铺的王掌柜还说值三百两!”他故意将破碗往柜台边推了推,里头零星几个铜板叮当作响,“您再看看,这沁色多均匀,可不是寻常货色。”

掌柜的冷笑一声,将玉佩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铜钱都跳了起来:“宁夏?穷乡僻壤的能懂什么好玉!我在这观前街开了二十年当铺,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他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在石飞扬脸上打转,“倒是你这小子,蓬头垢面的,莫不是偷来的赃物?”

人群中传来轻咳,周薇柔拨开围观的看客挤到前排。

她装模作样地摇头咂舌:“这位兄台,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这玉佩质地虽好,雕工却着实粗劣,五十两已是天价。”

她斜睨着掌柜,故意露出腰间半露的钱袋,里头银角子碰撞出清脆声响,“掌柜的也是行家,不如再加三十两,我这朋友也算没白跑一趟。”

掌柜的目光在周薇柔腰间钱袋与石飞扬的破碗间来回游移,三角眼微微眯起。他忽而抚掌大笑,肥厚的耳垂跟着晃动:“原来是两位唱双簧!这位公子衣着鲜亮,想来是做大买卖的。”

他话锋一转,猛地抓起玉佩甩回石飞扬怀中,“可这叫花子嘛——”他用帕子掩住口鼻,“浑身酸臭,指不定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石飞扬琉璃眼眸闪过寒芒,转瞬又堆满讨好的笑。

他弯腰捡起玉佩,故意让腰间的杀猪刀滑出一角:“掌柜的这话可折煞小人了。不过是路上捡的物件,想着换些盘缠。”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实不相瞒,这玉佩下头还刻着字呢,说不定是什么藏宝图的信物......”

“哼!”掌柜的重重一哼,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我看你是穷疯了想发财!观前街可不是你这种人撒野的地方——”话音未落,石飞扬突然踉跄着撞向柜台,破碗里的铜钱撒得满地乱滚。

他慌乱中伸手去捡,却故意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银线纹身——正是天蚕功修炼者的标记。

周薇柔眼尖,余光瞥见那抹银光,心中一震。

她不动声色地踏前半步,长靴踩住几枚铜钱:“掌柜的莫急,我这朋友不懂规矩。”

她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柜上,“八十两,这玉佩我要了。就当交个朋友。”

掌柜的盯着那锭银子,喉结滚动两下。

他又看看石飞扬乱糟糟的头发下隐约露出的白皙肌肤,再瞧瞧周薇柔故作镇定的眼神,突然嘿嘿一笑:“既然这位公子仗义,老汉我也不好驳了面子。”

他收钱时故意将玉佩在石飞扬眼前晃了晃,“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假的......”

石飞扬掸了掸身上灰尘,突然凑近周薇柔耳畔低语:“周姑娘这戏演得不错,可别露了马脚。”

他直起腰时,琉璃眼眸闪过狡黠笑意,与掌柜的算计目光在空中相撞,观前街上人来人往,一场暗潮正在这玉佩交易间悄然翻涌。

今天此举,正是石飞扬意欲乔扮丐帮弟子的试水之作。

石飞扬拿到银子,冲周薇柔一抱拳,“多谢周姑娘仗义相助,不知可否赏脸吃个酒?”

周薇柔挑眉,“吃酒可以,但你得老实交代,你到姑苏城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石飞扬哈哈大笑,“周姑娘果然快人快语。走,松鹤楼的松鼠鳜鱼可是一绝,咱们边吃边聊。”

看着石飞扬坦荡的模样,周薇柔心中的警惕稍稍放下。

她跟在石飞扬身后,暗暗想着:“哼,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路上,周薇柔时而调侃石飞扬的破衣烂衫,时而对街边的新奇玩意儿评头论足,全然一副市井泼皮的模样,却又在不经意间观察着石飞扬的一举一动,尽显其聪慧狡黠、胆大心细的性格特点。

初春的姑苏城飘着细雪,松鹤楼门庭若市。雕梁画栋间,红木牌匾下高悬的大红灯笼将雪粒映得泛着暖意,门前青石阶上却凝着薄冰,映出往来食客华服上的金线刺绣。

两名锦袍保镖分立门侧,左首的满脸横肉,络腮胡上结着冰碴,腰间镶铜钉的牛皮护腕泛着冷光;右首的身形瘦削,鹰钩鼻下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手指关节粗大如虬结的老树根,赫然是练过鹰爪功的好手。石飞扬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打,发间还沾着几缕枯草,腰间钱袋叮当作响地踏上前厅。

未及开口,满脸横肉的保镖已跨出半步,绣金线的袖口带起劲风,重重扫在他胸膛:“去去去!小叫化子也敢来松鹤楼蹭白食?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界!”

那袖口金线绣着的展翅仙鹤,此刻倒像是在嘲讽他的落魄模样。

石飞扬琉璃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冷芒,余光瞥见周薇柔倚在一旁,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分明是要看他如何应对。他立刻堆起谄媚的笑,晃了晃钱袋:“这位爷,我这可是刚当了玉佩的银子,您瞧……”

“当玉佩的会穿成这般腌臜模样?”三角眼保镖嗤笑一声,喉间发出公鸭般的怪响。

他暗运鹰爪功,掌心青筋暴起,指甲在雪光下泛着青灰色,“再不滚,休怪爷们不客气!”

话音未落,五指如铁钩般直取石飞扬手腕,带起的劲风竟将地上积雪卷成小小的雪柱。

石飞扬身形微晃,施展“深藏身与名”的玄妙轻功,如泥鳅般滑出三尺开外。

三角眼保镖收势不及,鹰爪重重抓在青石阶上,“咔嚓”一声,坚硬的石板竟被抓出五道半寸深的沟壑。围观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横肉保镖见状,猛地扯开锦袍,露出里头锁子黄金甲,腰间长刀“呛啷”出鞘:“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松鹤楼撒野?”

周薇柔见状,摇着折扇踱上前,故意将腰间沉甸甸的钱袋晃得叮当响:“两位爷息怒。我这兄弟虽穿得寒酸,却是实诚人。方才在泰和当铺,可是拿块和田羊脂玉换了八十两银子呢。”

她眼角余光扫过石飞扬,见他正拍着身上灰尘,琉璃眼眸里藏着几分玩味。

三角眼保镖狐疑地上下打量两人,鹰钩鼻几乎要贴上周薇柔的脸:“八十两?就凭他?”

他突然伸手去抢石飞扬的钱袋,“我倒要验验真假!”

石飞扬不退反进,手腕翻转间,钱袋已化作残影收入鹿皮袋,三角眼的指尖堪堪擦过他袖口。

“放肆!”横肉保镖暴喝一声,长刀劈出半轮弧光。

刀风未至,雪粒已被绞成冰屑。

石飞扬足尖点地,借力跃上廊下的朱漆廊柱,粗布短打在风中猎猎作响:“两位这是要黑吃黑?我这钱袋里可装着……”

“装着什么?装着偷来的赃物吧!”三角眼保镖怪笑着甩出袖中软鞭,鞭梢缀着的铜铃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松鹤楼的规矩——衣衫不整者,概不招待!你这副模样,怕是连后厨泔水桶都不配舔!”

周薇柔突然哈哈大笑,折扇重重敲在石飞扬肩头:“兄弟,看来今日是吃不成松鼠鳜鱼了。不过……”她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雪花银,在保镖眼前晃了晃,“我这银子,总够买你们半张脸面吧?”横肉保镖的目光死死盯着银子,喉结滚动两下。

三角眼却阴恻恻地拦住他:“张老三,莫要坏了规矩。这叫花子……”

他话未说完,石飞扬已如鬼魅般欺身而至,掌心银芒一闪,几根天蚕丝悄无声息缠住他手腕穴位。

“哎哟!”三角眼保镖惨叫一声,鹰爪功瞬间消散,整个人瘫倒在地。

石飞扬拍了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横肉保镖笑道:“这位爷,我这衣衫虽破,可拳头却硬。您说,我现在能进去了么?”

此时,松鹤楼的门帘突然掀开,一位身着织锦长袍的中年掌柜快步而出。

他扫了眼地上的三角眼,又看看周薇柔手中的银子,立刻堆起满脸笑容:“误会,都是误会!两位贵客,快请进!”他狠狠瞪了横肉保镖一眼,“还不赶紧给贵客赔罪!”

满脸横肉的保镖涨红着脸,憋了半晌,却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一个小乞丐道歉。

这变故引得周遭看客纷纷驻足。

周薇柔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软鞭,杏眼眯起——方才石飞扬闪避的身法,分明暗含绝世武功的轻盈之妙。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街角突然传来怒喝,二十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举着打狗棒蜂拥而至。为首的老丐跛着右腿,独眼迸射怒火:“我丐帮兄弟行乞,从来就没见过似你们这般欺人的!”

“哟呵,要聚众闹事?”横肉保镖抽出腰间九节钢鞭,鞭梢吞吐间卷起雪雾,“知道松鹤楼是谁的产业吗?镇南王府的买卖,你们这群臭要饭的……”

石飞扬见状,突然扯开嗓子:“各位父老乡亲瞧瞧!”

他撕开衣袖,露出小臂狰狞的旧伤疤,“我这伤便是在西北抗敌时留下的,如今衣锦还乡,不过想吃顿热乎饭,竟遭如此羞辱!”这番话半真半假,倒惹得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周薇柔暗自冷笑,心想这小子倒是巧舌如簧。

她不动声色地往人群中挪了挪,忽见石飞扬与老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竟闪过默契的精光。

这细节稍纵即逝,却没逃过她的眼睛。“打他个狗仗人势的!”乞丐群中有人高喊。

霎时间,打狗棒法齐出,与保镖的钢鞭绞作一团。

石飞扬袖中银丝暗涌,却只在关键时刻轻轻一引,让保镖的招式尽数打在空处。

周薇柔瞧得分明,这看似混乱的打斗,实则被石飞扬掌控着节奏。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身着锦缎的中年掌柜手持算盘冲出门来。

他瞥见石飞扬腰间晃动的银锭,目光微闪,“这位小客官,小店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

石飞扬掸了掸身上灰尘,朝周薇柔挑眉:“周兄弟,这顿算我的?”说罢施施然跨过门槛,发间冰碴在灯笼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雪粒扑在雕花窗棂上,将姑苏城的暮色筛成细碎银芒。周薇柔望着石飞扬挺直的脊梁,那道在风雪中绞碎血滴子的凌厉身影,竟与眼前这个沾着草屑的“乞丐”渐渐重叠。

他拂落肩头残雪时,琉璃眼眸掠过一抹冷光,恰似出鞘寒刃隐入鞘中,教人捉摸不透。

松鹤楼内鎏金烛台摇曳,檀木梁柱间缠绕着陈年酒香。

石飞扬刚在窗边落座,掌柜已哈着腰捧上烫金酒壶,壶嘴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凝成白雾:“客官赎罪,方才是下人无礼。这坛三十年的花雕,算小店赔罪。”

白瓷碗碰在桌上发出清响,周薇柔望着琥珀色的酒液泛起涟漪,竹筷在碗沿敲出断续节奏。“向兄这苦肉计使得妙啊。”她忽然倾身向前,月白长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着的银丝软鞭,“不过那老丐与你配合的架势——”话音顿住,她指尖蘸了酒,在桌面上画出个“丐”字,“倒像是演练过百遍的戏码。”

石飞扬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酒水顺着脖颈滑入粗布衣领。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正在作画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周姑娘好眼力。”

琉璃眼眸在烛火下流转着奇异光彩,“丐帮彭长老与敝人有旧,此番不过是请老朋友帮衬罢了。”

周薇柔想要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两人僵持间,邻桌食客的喧闹声突然拔高,惊得她耳垂上的银坠子轻轻晃动。

石飞扬松开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的薄茧——那是常年练鞭留下的印记。

“周姑娘对我这般上心,”他忽然轻笑,声音压得极低,“莫不是……”

“住口!”周薇柔猛地站起,酒盏倾倒,琥珀色的酒液在檀木桌上蜿蜒成溪,“我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在姑苏城耍把戏!”她转身时,发间木簪扫过石飞扬耳畔,带着茉莉香的发梢拂过他冰凉的脸颊。

石飞扬望着她慌乱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边缘。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裙摆投下细碎的银斑。当周薇柔再次转身时,只见他正用竹筷在酒渍里勾勒图案,那线条蜿蜒曲折,竟似一幅未完成的江湖地图。

“周姑娘可知,”他头也不抬,声音混着酒香飘散,“这观前街看似热闹,实则暗潮汹涌。”竹筷突然折断,木屑飞溅在酒渍里,“之前的玉佩交易,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周薇柔呼吸一滞,想起当铺掌柜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重新落座,裙摆扫过满地碎瓷,发出细碎声响:“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石飞扬琉璃眼眸骤缩,鹿皮袋突然泛起微光,而周薇柔的银丝软鞭已悄然滑入掌心。

雪后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松鹤楼内烛火摇晃。

在这明暗交替间,两人对视的目光里,藏着比刀剑更锋利的试探与交锋。

一个华服公子探出身来,折扇点着石飞扬破衣,骂道:“哪来的叫花子,也配在这等雅座?掌柜的,把他给本公子轰出去!”

周薇柔手中软鞭悄然滑出三寸,却见石飞扬不慌不忙起身。

他周身银芒微闪,天蚕功凝成的细丝如蛛网盘绕梁柱。

“公子既然嫌弃,”石飞扬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那便请公子换个地方用膳如何?”

话音未落,二楼栏杆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华服公子脸色骤变,在众人惊呼声中,整个人连同桌椅一起坠向一楼。

千钧一发之际,石飞扬掌心吐出的银丝如灵蛇般缠住他腰间,将人轻轻放在地上。

“承让了。”石飞扬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琉璃眼眸闪过戏谑,“不过是让公子体验体验‘天外飞仙’的滋味。”满堂寂静中,周薇柔望着他从容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这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的分明是掌控全局的魄力与心机。

松鹤楼内酒香四溢,喧闹声中,一道青影如鬼魅般穿过回廊。

独臂道长腰间长剑轻颤,剑柄处的太极双鱼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他于石飞扬桌前顿住,玄色道袍拂过杯盏,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哥,我家掌柜想和你聊聊!”

石飞扬目光扫过道长空荡荡的左袖,又瞥见其剑柄缠裹的陈旧布条——那是武当派独有的缠剑手法。他心中微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鹿皮袋,侧身对着周薇柔,面上却堆起笑来:“妹子,稍等一会。”

转头对周薇柔眨了眨眼,将一锭大纹银拍在桌上,“想吃什么尽管点,不够再叫!”

周薇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轻叩桌面,忽然将银子收入怀中,施施然起身。

她绕过屏风,在梁柱间几个腾挪,便隐入厢房后的阴影中。

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屋内情形尽收眼底。

厢房内烛火摇曳,檀木圆桌旁七人环坐。

居中者剑眉星目,玄色锦袍上暗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正是红花会的大当家于万亭。

他端着青瓷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石飞扬:“阁下武功不错!未请教!”

石飞扬抱拳行礼,粗布短打的补丁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在下武当向天歌,久仰红花会‘天下英雄入彀中’的威名。”他话音未落,左侧的中年胖子已笑眯眯起身。

此人圆头圆脑,腰间却悬着二十四枚奇形暗器,正是红花会三当家“千手如来”赵半山。

“武当派何时出了你这号人物?”赵半山手掌如绵,内劲却如蚕丝般缠上石飞扬手腕。

太极劲游走间,石飞扬只觉掌心一紧,却比铁钳更难挣脱。

不过,石飞扬不闪不避,反而朗笑出声:“三当家这‘黏’字诀,倒是得了王氏太极拳的精髓。不过比起自创的‘回龙璧’,可就差了些火候!”话音未落,掌心银芒骤现。其天蚕功凝成的银丝如游蛇般钻入赵半山肌肤,看似轻柔的丝线瞬间缠上经脉,将赵半山的澎湃内力绞成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