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脸色很是难看。/齐+盛~小·说?惘? `冕!肺?阅*黩+
目前叶煊为何会遇到种种案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叶煊提出了土地兼并方法。
但这也怪不得叶煊,若非是他们联合起来弄出来这科举舞弊案件,牵连到了叶煊,叶煊为了保命不得已献出来这些国策,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解决土地兼并之事了,可以说源头还是这群大族们。
这群人,现在可谓是太想弄死叶煊了,他们连西平侯沐英都敢杀,要知道当今陛下对待异姓功臣中,最喜欢的就是这沐英了。
还敢制造震惊天下的矿洞坍塌案件。
这么看来的话,他们确实真的有胆子,敢害自己。
毕竟,大族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甚至都敢和皇权斗一斗,更何况自己一个区区的功臣了,甚至徐达认为,在他们眼中所谓的功臣只能嚣张的了一时,而整个大明朝现在包括未来,都始终是文官的天下。
“那就请周王帮忙抓药吧。”
徐达点了点头。
这可谓是最万无一失的方法了,能确保这药方中的各种药材,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不会出现类似西平侯当初的问题了。
因为此事涉及到了周王。
纵然陛下不是很喜欢周王,但陛下对于亲情是格外看重的,这些大族若是针对某些臣子的话,陛下还可能设立个案件什么的,但一旦牵扯到陛下的子嗣中,那案件都不用设立了,直接杀便是。
这就是当今陛下的能力,乾纲独断,莫不如是。
当然,若是陛下没有这股能力的话,自然这土地兼并方法也不可能实行了。
事情都已经敲定完毕了,随即又在谢氏和徐妙云、徐妙锦等人的帮助下,开始为徐达做暂时的清理伤口,和敷药工作。
今日这家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叶煊随即告辞。
他现在和徐妙锦只是有着朱元璋定下的婚事,甚至连婚约都没有,他自然也不可能在徐达的府邸中住,需要回到东宫内。
东宫,叶煊的院落。
虽然明天就是和那群官职对峙的日子了,可叶煊并没有丝毫的压力,反而睡的格外的香,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第二日,清晨。
奉天殿!
今日的奉天殿气氛格外压抑,因为很多人从某些消息来源的地方,确认了今日会审理‘矿洞坍塌案件’,而审理的地方就是在奉天殿,这也代表着,今日势必会杀人。
杀谁?
很有可能就是那群官员?
这是许多不确定事情经过的官员心中想的,因为现在陛下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偏袒叶煊,除非这群人能拿出来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叶煊所做的,不然的话,估计这群人难以获胜啊。
叶煊也早早的来了,他不过是五品官员,自然没有资格参加朝会,但今日不同。
想了想,叶煊也就随意找了个位置站着。
不过,虽然叶煊来了,但朝会还是要走一个正常的流程,今日的事情倒不是很多,但叶煊却发现了几个问题,可他并未指正出来。
虽然他有解决办法,但现在不适合,因为他还是需要懂得什么叫做规矩的,他一个五品官,不适合在这里谈天说地的。
等到今日的朝会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大殿忽然陷入沉寂,朱元璋也没有磨叽,直接言道:
“衮衮诸公、文武百官皆在此,咱正好就用这个时间,审理审理矿洞坍塌案子,就在这奉天殿审!”
“诸位,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回家吧?”
朱元璋淡声道,扫视着下方诸臣,闻言臣子们胆颤心惊,按照规矩而言今日的事情商议完了,他们确实可以离开了,但人家皇帝都说这种话了,谁敢离开?
而此时,更多臣子其实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的话这案子一旦偏袒向叶煊这边,那以陛下的性格,肯定会要大肆屠戮一番了!
“让蒋瓛进来。”朱元璋淡声道。
群臣更是心头一颤,看来锦衣卫也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了?
蒋瓛身材魁梧,步伐稳健,缓步进入到宫内,朱元璋见状没有犹豫,立刻问道:“可都调查清楚了?”
随即,蒋瓛跪下禀告道:
“臣已经调查清楚,目前叶春坊所创造出的新型火药,若是两千斤的话,经过三次提纯,最终能剩下一千一百斤。”
“可军器局副使陈德文却言称,只剩下三百斤。”
“而这消失的八百斤新型火药,则是被陈德文安排人手,秘密送到句容县郊外七十里处的矿山,用作火药引爆使用。”
随着蒋瓛这般回答,朱元璋点了点头道,然后道:“让陈德文进来。”
朱元璋今日要审理案件,自然早就安排人准备齐全了,把但凡参与到此案中的官员,全部带到奉天殿里面来,其中有资格上朝的,那自然此时正在殿堂上,而没有资格上朝的,就在外面候着呢。
很快,陈德文就走了进来,他的面色显得很慌乱。
叶煊这个时候,眼神始终凝视着陈德文,根据蒋瓛所说,八百斤新型火药就是陈德文安排人运送到句容县郊区外的。
此时这件事情已经调查出来了,陈德文表现出很慌张的样子,确实很正常。
可叶煊却觉得,这太不正常了,因为当初第一批新型火药提纯出来后,他就发觉到少了足足八百斤,于是他便询问陈德文。
而当时陈德文表现的不慌不乱,很是沉稳,甚至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这陈德文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天,禧\小~税^枉/ _勉.费?悦\黩¢
可现在为何,表现的如此慌乱?
难道,已经放弃了?
也唯有放弃了,才会显得慌乱,因为这样就代表着他几乎已经承认了,自己参与到了事情中,自己犯下大罪;但表现的依旧冷静,那么还有着机会。
“陈德文,你为何要把八百斤火药,运输到句容县郊区,用来炸矿?是谁命令你陷害叶煊的?”
朱元璋声音骤然间冷了下来,怒视着陈德文,那番态度可谓是格外狠厉,充斥着满满的威压,朱元璋杀了那么多人,此时这番态度对于官员而言,可谓是非常恐怖了。
相比来说,甚至有的时候朱元璋亲自审讯犯罪的官员,比锦衣卫还强一些。
心里威压可比肉身疼痛恐怖多了。
“回禀陛下,是叶煊命令我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上立刻哗然了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成叶煊命令的了?
“你确定,是叶煊命令你的?”朱元璋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陈德文继续言道:
“确实是叶煊命令我这么做的。”
“也就是新型火药炼制的过程中,叶煊私下里和我商谈起了这火药的事情,叶煊言称两千斤旧型火药经过三次提纯后,总共能炼制出来一千一百斤新型火药,但到时候上报给朝廷,只需要上报三百斤就行了,因为剩下的八百斤,叶煊要准备干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情,当初叶煊也和我说的清清楚楚,就是因为一条鞭法在句容县难以推行,所以必须要让这群矿户死于天灾和意外事故才行,那么也唯有炸矿这一种办法,而八百斤新型火药,已经拥有足够的炸矿能力了,臣本来根本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臣清楚这是触犯大明朝律法的事情,但叶煊身为皇太孙的老师,更是身兼数职,和范敏、滕毅两位尚书、徐恢等侍郎,甚至西平侯爷交好,又是魏国公的女婿,他若是想让臣死,臣恐怕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在叶煊的威胁之下,臣也只能这么做了!”
陈德文言之凿凿,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和叶煊一同商议炼制火药时的那副平静之态了,完全就像是一条疯狗,在追着叶煊咬。
叶煊虽然面色平静,但此刻却感到了一丝棘手,因为陈德文这番话,对他有着一定的伤害。
果然,这官场上的人,都不简单。
其实,陈德文前面的话,只是在指认他就是炸毁矿洞的凶手而已,但其后半段的话,才是最致命的。
陈德文言称,他和范敏、滕毅、徐恢、沐英、徐达等人交好,这代表着什么?
结党!
自古以来,结党是最让皇帝无法容忍的,而朱元璋更是面对结党事件,会以最铁血的手段处理!
这番话,可谓是一石二鸟。
有着两个致自己于死地的方法,第一个就是彻底诬陷他为炸毁矿洞的凶手,让他犯下大罪;第二个就是让所有人甚至朱元璋都认为,他有着结党的想法。
第二个方法,才是最为致命的,不管他有没有,经过陈德文的提醒,朱元璋是否会对自己产生戒备?
还是那句话,不管他有没有这种想法,他现在身边的一股股力量,是否已经形成了党羽?
是否已经发展成为了不俗的力量?
这才是最致命的,这会让老朱对于自己产生堤防,甚至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庇护自己了,而一旦朱元璋不庇护自己,以他现在的力量,可谓是必死无疑。
这才是大族们的必杀手段,通过瓦解朱元璋对于自己的庇护,让朱元璋对自己产生堤防,从而使得自己没有任何依靠的地方。
最终,他就算是徐达的女婿又如何?
这大明朝只有一座天,那就是朱元璋!
别说他是徐达的女婿了,就算是徐达也得死,朱元璋现在是真正的乾纲独断,他想让谁死,谁就活不下去。
真狠啊。
朱元璋听了陈德文的话后,忽然表情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继续道:
“把句容县的那几个官,带上来。”
“还有那个家奴。”
闻言,侍卫们立刻出去传令,很快句容县的县令李原、县丞王守成、主簿王简,以及监工桓阎,桓阎的家奴桓黑,全部被带了上来。
“李原,咱记得你之前说过,
这起矿洞坍塌事件,是监工桓阎和你所说,是叶煊给桓阎下的命令,是吧?”
面对这么多高官,李原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些慌的,不过他依旧脸色平静,道:“是。”
朱元璋又看向王守成、张简:“你们两个也确认是这样的,是否?”
两人闻言脸色微顿,但始终咬死就是桓阎根据叶煊的授意。
“那么桓阎,你之前的意思是,矿洞坍塌案件是李原下令让你去做的,而非叶煊,你也从未见过叶煊,对吧?”
朱元璋道。
桓阎点头。
然后就是桓黑了,桓黑表示他曾见过叶煊私底下见过桓阎,和桓阎具体商议过矿洞坍塌的事情。
“让南京户部侍郎魏政和进来!”
朱元璋又下令道。
这起矿洞坍塌的案件,可比西平侯沐英复杂多了,就连主要的小人物都这么多,更何况其背后的力量了。
连一位南京户部侍郎,都成为了棋子!
魏政和进入殿中,朱元璋让他回答他所告发的案件种种,闻言魏政和道:
“启禀陛下,炸毁矿洞这个想法,最初是臣想到的,因为这群矿户本就犯下律法,合该杀死;但若直接杀死难免无法向百姓交代,也不利于推行一条鞭法,因此我产生了这个想法,这样既可以不让这群矿工牵连到家族,也能让矿户全部死亡,让一条鞭法顺利推行。·狐.恋,文?血` ?耕\鑫·蕞\哙′”
“我曾经在通文院内,向叶煊提出过这个想法,可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很多官员在场,叶煊却拒绝了。”
叶煊听到这里,心中不免冷笑,这魏政和言外之意,不就是因为当时人多,他才拒绝的,为了维持自己善良为民的形象,而私底下却同意了。
“当时臣见叶煊拒绝了,于是也就不在思索此事,可一条鞭法始终无法推行下去,叶煊也拿不出来办法,臣虽官职低下,但也是忧心忧国之人,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条鞭法迟迟无法推行下去?于是又拜访叶煊,而这次私底下拜见叶煊,叶煊却表示臣这方法很可行。”
魏征和的这番话,可谓又是一项证据。
这重重证据之下,简直把叶煊压的死死的。
任谁都能看出来,叶煊没有任何胜算。
朱元璋这边静静的听着众人的‘供词’,微微点头,随即他看向叶煊,道:“叶煊,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犯下此等大罪,你作何解释?”
眼下这起案件,具体经过,朱元璋很清楚,但这是文官大族共同出的谋划,最后是需要证据的,而叶煊这边很重要,他若不能从中找处各种证明,证明自己没有下过这些命令,那么就连他这个皇帝也帮不了叶煊。
但,朱元璋相信他。
不然也就不至于把这起案件拿到奉天殿来审理了,而是直接让锦衣卫按照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挨个把官员们抓入到昭狱中,大刑伺候,他们会老老实实交代的。
为何明明有着更方便、更快捷解决这案子的方法,他却没有选择,反而需要叶煊出来对峙?就是因为哪怕他乾纲独断,是当今的皇帝,也不是说随随便便的杀人的,杀人必须要有证据。
若是真的让锦衣卫直接抓人,那会让其他官员们认为他真的毫无半点道理可讲。
特别是这起案件,李原、魏政和拿出的各种证据,都明确证明了叶煊就是主谋,文武百官皆知晓,若他不让叶煊出来对峙的话,反而让锦衣卫直接解决,那自己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臣,有话要说。”
叶煊从官员中走了出来,他现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随即他先看向了军器局副使陈德文,道:
“陈副使言称,这火药是我下令让你运输到句容县的,那么这运输新型火药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用了多少?”
闻言,陈德文不禁冷笑道:“这些皆是你所下的命令,为何要问我?”
“如你所言,若是我下的命令,那么你作为参与者,也应该知晓具体的人力物力数量。”叶煊淡声道。
不知道为何,陈德文忽然感觉到隐约有些不对劲,他并非是蠢人,能很明确的发现,对方这话似乎在把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给带,似乎就是在设套子。
但这个套子究竟是什么,他目前根本不清楚。
而现在,他又只能回答叶煊具体的人力物力数量,毕竟按照他的话,他确实有理由清楚这一切。
“总共动用人力约四十八人,合计牛车十二辆,总共用了整夜的时间,从军器局运输到了句容县。”
听着陈德文这么说,叶煊忽然露出来了笑容,这家伙记得还挺清晰的。
随即他看向群臣,缓声道:
“诸位也都知道,我大明朝的军器局所在的位置,其位于皇城西南,具体在聚宝门内西侧,临近秦淮河,因为这个位置便于水路运输。”
“而从军器局运输八百斤火药至句容县郊区外,这期间动用了牛车十二两、人力四十八人
。”
“同时还是夜间行动。”
“这中间所需要路过的关卡,可是不少啊。”
叶煊说到这里,那陈德文忽然脸色就变了,身躯都在颤栗。
“既然是牛车拉载,那自然是陆运,而从军器局出发至句容县的话,路线只有一条,总共需要经过四道关卡。”
“第一道关卡,为京城内关卡,也就是军器局验放所,此地位于军器局南门,由工部主事与锦衣卫共同查验火药批票,同时需载明数量、用途、押运官印。”
“陈德文,既然是你负责押运的,那么当时负责查验批票的工部主事和锦衣卫是何人?”
“同时,运输火药这第一道关卡,需要批票,你是负责人,更是军器局副使,不可能批票都不知道是什么吧,这批票是工部侍郎批下的,请问是哪位工部侍郎批下的批票?”
“而其中的押运官印,需要京城工部主事负责下发,请问是哪位工部主事下发的押运官印?”
“如你所言,这是我所下的命令,甚至这些人都是我联系的,那么好,你作为负责人,无论是批票、官印,上面都有相应下发者的名字,请问都是谁下发的?”
叶煊每说一句话,就让陈德文脸色苍白一分。
他没有理会陈德文苍白的脸色,继续道:“至于第二道关卡,则是聚宝门巡检司。”
“出城第一关,核查路引与货物匹配性,登记押运人员,同时我大明朝有着特殊规定,火药运输不得在酉时后出城,防夜行失察,可这火药却是深夜运输的,也就代表着聚宝门巡检司的人,也是我的人,对吧?”
“一会就把聚宝门巡宝司的人喊过来,仔细问问。”
到这里,叶煊可没说完。
“第三道关卡,为麒麟门巡检司,此为京城外郭东门,核对兵部勘合。”
“兵部的批示,是哪位兵部官员下发的?麒麟门巡检司,也是我叶煊的人?”
“第四道关卡,为东流镇隘口。”
“此地为汤山西麓要冲,设木栅哨卡,驻弓兵十名,抽检文书并火器封条是否完好。”
“这文书,是京城哪位主事下发的,要冲之地哪位军官检查后放行的?我还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甚至连东流镇隘口的驻守弓弩兵将,也是我的人。”
“还有,我虽然说了有四道官咖,但若是到了句容县,还有着第五道关卡,也就是句容县接官亭。”
“运输火药乃是大事,根据我大明朝律法,若运输火药至县,需县丞来人亲自护送,也就是当时深夜,句容城西五里处,需要由县丞率典史、巡检接收,验明交割文书后,派县兵护送至郊外。”
句容县的县丞可就在这里的,名叫王守成,他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哦对了,因为这处坍塌的矿山位于句容县七十里外,此地近宝华山,运输火药还需加验僧录司牒文。”
“这僧侣司的碟文,是哪位下的?陈德文可记清楚了?我叶煊连僧录司都涉及到了?”
叶煊缓缓的说着这些,而那陈德文的身躯颤抖的越来越严重。
叶煊知道,对方已经败了。
其实,他说这些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
因为这是整个大族针对他策划的一场阴谋,对方的力量很强,足以涉及到各个部门,那么对方提前把他所说的全部准备好,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真的是这样的话,问题可就更加严重了,对于老朱而言大族集体团结起来,竟然能控制整个京城内外的通道,这还得了?
这可谓是触及到了老朱的逆鳞,他岂不是要大开杀戒?
现在,他不确定大族们到底有没有这通天之力,能把所有的关卡负责人,以及需要下达一道道批示和官印的官员全部串通好,但他肯定的是,就算大族们真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这小小的陈德文,真的能记清楚每一个验查的官员、下批示的官员名字?
自洪武朝建国以来,火药数量完全不够用,而针对漠北草原,火药的效果大大降低。
这也导致,火药发展停滞,京城内的军器坊都没有多少火药,更何况把火药运输到其他地方了,他特意查了一下,洪武朝如今十五年了,还没有出现过军器局把火药运输到周围县的情况,这也就代表着陈德文是没有经历过运输火药至县内,这种事情的。
那么,他所提问的这一切,对方必然回答不上来。
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一切都要靠着编造,这陈德文是神仙啊,能靠编造,编的栩栩如生,编的和真的似的?对方若是有这能耐的话,岂能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器局大使?
就算文官大族提前给陈德文准备好了,对方也需要背的滚瓜烂熟才行,但如果陈德文真的这样说了。
那就代表着,这一路上关卡的负责人、下批票的人,全部参与到了这起案件中。
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就更可怕了,这得多少人涉及到了此案件中?
这个时候,陈德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群臣中不少人变色,有参与者脸色阴沉,叶煊这番话太可怕了。
若陈德文回答不上来的话,就证明陈德文方才所言的全部都是假的,是编造的,目的就是要陷害叶煊。
而若陈德文回答上来的话,问题更严重。
这就代表着,真的有一股力量能打通从京城到地方县的沿路各个官卡,这陛下岂能不担忧惧怕?
他们,太低估叶煊这个人了。
陈德文无法回答叶煊的问题,有人欢喜有人愁,坐在上方的老朱这个时候眼睛亮了起来,果然,相信叶煊是没错的。
不过,这群大族真的有些太过分了,若是叶煊的话语中,真的就是运输火药的全部经过的话,那这股力量得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毛骧何在?立刻把这群官员给咱带到奉天殿外,你先给咱审着。”
朱元璋淡声下令道。
案件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能手软了,有的官员不杀也得杀,即使这起案子牵连了大量的官员,实在是他们的胆子和手脚太大了。
解决掉了陈德文后,叶煊把目光看向魏政和,缓声道:
“魏主事。”
魏政和神色微顿,心中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慌了,这叶煊也太厉害了,该不会对方真的就凭借这一张嘴,把整个案子也颠覆过来了吧?
“魏主事,你方才曾言,私下里拜访我,商讨利用炸药毁掉矿洞的事情,请问魏主事,此事当时可有证人?”
叶煊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倒是让魏政和愣了愣,此言何意?
难道真的就是简单的询问证人么?
这证人嘛,自然是有。
因为东宫内,可是有着不少人见到他前往叶煊住处的,而且叶煊当时也言称,暗中蒋瓛始终保护着叶煊,蒋瓛都可以算作是一位证人了。
思索间,魏政和言道:“当时东宫内,很多人都看到了我拜访叶春坊,这些皆是人证。”
“似乎当时蒋镇抚使也在叶春坊住处周围吧,蒋镇抚使也能证明这一切。”
见魏政和这般回答,叶煊立刻就笑了,他言道:
“好,那么敢问阁下,你是如何以一个户部主事的身份,进入到东宫的?”
“是谁允许你进来的?你是私自进来的,还是有人给你放进来的?”
这两句话。
让魏政和差点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这一刻也纷纷变色,魏政和如何进入到的东宫?
这其中的问题太大了。
要知道,东宫这种地方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入的,东宫禁卫体系中,东宫门设于皇城东侧,由亲军都尉府派兵十二时辰轮守,出入需验“东宫牙牌”。
内廷门,也就是太子寝殿区域,更是由府军前卫专司东宫护卫把守,非宣召不得入内。
而这所谓的东宫牙牌,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金符,太子、东宫师傅持金铸“储宫”字样符牌,可随时通行。
第二种是银符,詹事府官员、太子侍讲持银制符牌,仅限辰时至酉时出入。
第三种是木符,低级属吏,如典膳局厨役持木制符牌,限申时前完成差务离宫。
叶煊使用的,就是银符。
至于其他官员,只有着[临时准入权],这些官员指的是外朝官员,包括六部尚书、都督府佥事等,他们若想进入东宫,需要提前三日向通政使司递交“请谒东宫疏”,获陛下朱元璋或太子朱标朱批后方可入内。
哪怕是遇到紧急奏事,如兵部急报,需由左顺门值守宦官持“火票”引至东宫,但禁入内殿,仅能在文华殿东庑奏对。
无论哪个方面,魏政和都是不可能进入到东宫的,他既不是东宫的属官,更不是类似典膳局的官员,他的官职更仅仅是个户部主事,这在户部中还要排在户部侍郎下面。
他怎么可能进入?
见叶煊这种事情,更是没有资格获得临时准入权了。
要知道,擅入东宫,这在洪武朝可是有人做过的。
洪武三年工部主事王远案中,王远因未持牙牌私入东宫库房核查建材,被府军前卫擒获,朱元璋下诏:“擅闯储宫者,斩。”后念其核查贪腐有功,改杖一百,革职流放云南。
洪武十三年御史李知行案中,李知行以“风闻太子近侍舞弊”为由,未经通政司批红直闯东宫,虽查实贪腐,仍以“坏祖宗法度”罪被廷杖四十,贬为九品照磨。
这两起案件,几乎刚刚发生就被通报给了陛下,而魏政和却到现在,都没有清楚他是怎么进入的。
是私自闯入,还是有着其他人的帮助?
“叶煊问你话呢,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到东宫的?”
朱元璋这个时候,心中的愤怒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大族的力量已经能做到,随随便便让一个小小的主事进入到了东宫中?这还得了!
下一次,是不是人
家就能随便进入到皇宫中了?
以后是不是他睡觉的时候,有人能偷偷的来到他的龙榻边了!
这是在欺他朱元璋不敢杀人。
欺天了!!!
“臣,臣是因为太急了,私自闯入,请陛下恕罪...”
魏政和脸色一颤,这个时候他清楚,选择哪个罪名能小点,私自闯入的话,大概率是被削去官职而已,但若是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是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进入东宫,那么事情可就大了。
他低着头,心中颤颤巍巍,他此时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今日可能要遭殃了,叶煊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他根本无法选择。
选哪个,都是祸事!
选择私自进入,他最好的情况也是被削为九品官,正常情况也就是流放,最差的就是被斩首,而根据大明朝律法,私自闯入东宫内,就是砍头的罪。
以陛下的态度,他必死无疑。
而选择其他人帮助进入东宫呢?那么,是谁帮助的?这就会牵扯出来一大群人,到时候这起案子就真正的水落石出了,整个陷害叶煊的过程会全面展现出来,这更是死罪。
“按照咱大明律法,私闯东宫,死罪。”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魏政和道,随即又言道:
“但,你身为户部主事,岂能不知道自己所犯之罪?”
“而你明明犯罪,却始终不肯投案自首,你这是在欺君啊。”
“咱觉得,应该定你一个凌迟处死,抄家灭族的罪名!”
“你又不像其他人那般,立下了功劳,咱不能饶你...”
朱元璋悠悠道。
凌迟处死,抄家灭族!!
魏政和苦胆都要被吓爆了,怎么突然间刑法这般严重?这矿洞坍塌的事情还没结束呢,就因为私自闯入东宫,被抄家凌迟?
等等。
陛下说了,他没有立下功劳。
所以不能饶恕自己。
那么。
自己立下功劳不就行了?
洪武三年的工部主事王远,和自己官职相同,也是犯了私自闯入宫廷的罪,但因其查腐有功,不就减轻处罚了?
仅仅是流放到云南而已。
流放也行,起码比凌迟处死好啊,也不用被抄家灭族!
现在,他唯一立功的机会只有一个。
那就是...
“陛下,臣当时能进入到东宫,是因为通政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