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八的方糖 作品

第96章 病榻床前张居正

“故弄玄虚?”

王世贞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摇摇头说道。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自去岁以来,这张江陵便已然身子孱弱,时常寻京中名医问诊,消息一问便知。”

王锡爵似终于起了兴趣,他压低声音说道。

“元美兄似有消息?”

王世贞笑着说道:“那太医院我自有些老友,曾为张江陵诊治过,言明其乃是身患热症,时常需服用凉药,前几月已然脾虚而不能进食!”

王锡爵眼前一亮说道:“《史记》有典,辛幼安引为典故‘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食乃气血生化之源,若人不能食,则命不久矣!”

言语之间,竟然升起了一丝期待。

王世贞有些欣喜地说道:“元驭兄想通了?”

王锡爵终究是脱去了他那层云淡风轻,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虽想远离朝堂,然朝堂不能远离于我,那张江陵调派殷正茂来南直隶任职南京刑部尚书,恐怕所图不小。”

“元驭兄是说.......”王世贞有些不解。

王锡爵说道:“张江陵之谋划,我自不太清楚,不过自那殷正茂近来的行径来说,恐怕与清丈田亩一事有关。”

王世贞关注京城事宜,王锡爵则更加关心南直隶周边的风吹草动。

“张江陵他!”王世贞吓了一跳,似有些愤恨地说道。“他要将人逼上绝路不成!”

王锡爵轻蔑说道:“滔滔大势之下,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即便是给那殷正茂查出些名堂,上上下下几百名官员,张江陵可有魄力?”

“只怕他狗急跳墙!”王世贞感叹说道。

王锡爵摇了摇头:“当年嘉靖朝之时,杨廷和杨公致仕,权倾朝野的严嵩尚且蛰伏十年,若张江陵不能事,这朝堂便是要变天了......”

“元驭兄似乎忘记了那张士元?”

王锡爵嗤笑说道:“黄口小儿不足为虑,李太后已然归宫,那冯保也已然失宠,这天下非皇帝一人之天下,天子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那张士元已然触发众怒,张江陵也难以为继,何足惧哉!”

王世贞吓了一跳,他原想着这王锡爵已然意志消沉,要好好激他一激,没想到三言两语之下,对方比之自己还要“愤慨”!

这天下非皇帝一人之天下?

这话是能够说出口的嘛,王锡爵是不是有些狂妄?

一时间,如此大的转变,却让身为“说客”的王世贞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手中茶盏停滞在空中询问说道:“元驭兄看起来,不似先前那般云淡风轻啊?”

“哗啦哗啦~”

亭榭外头这场春雨下得越发激烈,击打着假山边的芭蕉上下摇晃。

王锡爵脸上笑意渐渐收敛,神情变得极其凝重起来。

“《易经》有言,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他端起还剩下半盏的茶杯继续说道。

“非我无动于衷,乃是时候未到矣!若是时机已到,这江南淡雅柔茶,我却觉得口中无味。”

说话间,他将那茶杯中的茶水随意泼洒入亭榭外湖水之中。

......

张府。

后院书房内。

书房角落里有一多年未用拔步床,不知为何近日便被拉出来使用。

“咳咳~”

张居正倚靠在床边,炭盆将屋子里烘得燥热,可他指尖翻过那些奏疏,却仍旧有些僵硬。

他用沙哑地声音开口说道:“票拟将瘟疫防治之法,纳入于京师官员考成法......各坊里甲每日申时呈报病亡数目......瞒报超三日者,该管官革职查办......”

有一名面容儒雅青年人立在一旁,一手端着册子,一手端着毛笔记录。

张懋修排行老三,乃是去岁庚辰科状元,一直于翰林院任修撰之职。

听闻张居正的言语,他写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迟疑抬头看向父亲说道。

“爹爹,这会不会太过于操切了?恐引来京官不满。”

京城内外,如今本来就对于那瘟疫防治之策有所不满,张居正在搞上这么一出,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让你写你便写!”张居正言语严厉地说道。

张懋修不再言语,只能乖乖将相关奏疏内容,模拟张居正的字迹票拟记录。

一连两个时辰,两个人便这样一念一答一记录。

张懋修手都记录得酸涩,听张居正话语声也有些沙哑,他转头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疏,不免叹了一口气说道。

“爹爹,你身子不适,还是歇息一下吧。”

“莫要......”

张居正还想要严厉斥责,可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温和了不少,解释着说道。

“近来陛下怠于朝政,我身子不适不能予以劝

慰,可瘟疫之情如火,万万不可轻慢,无事的你便继续念。”

“可爹爹是真病了!非是弄虚作假!这般下去身子如何能够受的了?”张懋修急得直跺脚。

张居正倚靠在病榻上,脸色有些苍白,可却还是说道:“我素来习惯如此,对身子心中有数,你无需多言。”

“我!”

张懋修险些气坏了,可自小而来的家教,令他根本不敢与五弟张允修一般忤逆父亲,只能试探性地询问说道。

“陛下那边......”

“陛下且还以为我乃是装病,不必告诉他,若他知道了此事便瞒不住。”

张居正摇摇头,显然他也清楚,皇帝身边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

“士元!总该与士元说说吧!”

张懋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总归是能够知道的吧?仁民医馆现今医术高明,让他们为爹爹您诊治一番。”

“不必惊扰于他。”

张居正面容古板的样子。

“近来瘟疫防治步入正轨,正是着力解决之时,岂可因我一人影响全京师百姓之生计?

况且我便明白的,我这热症难以根治,从前总信一些神医御医之言,现在看起来实在可笑。”

张居正有自己的思虑,他查遍医术古籍,也不见根治肠澼之症的记载。

近来更是看到仁民医馆之中,曾经那些御医之丑态,更加不信任什么大夫。

至于张允修之“现代医学”?依靠着那些数据,张居正自然是信服的。

可在他的固有认知看来,幼子张允修或有些医术方面的才能,然而也是精力有限。

当下瘟疫肆虐,北直隶各地百姓水深火热,张允修将精力投入至研制破解瘟疫之法。

若此刻为了自己这肠澼之症,将精力耗费在自己身上,绝非张居正所愿。

张居正老了有些偏执,可他依旧还存着年轻时候那股子兼济天下的情怀。

“爹爹!”

张懋修急得抓耳挠腮,可却对其毫无办法。

便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游七的通报。

“老爷,三少爷,五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