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居正满脸狐疑,觉得这小子又在诈人。/齐+盛~小·说?惘? `冕!肺?阅*黩+
“蛟龙吸水?又在编造出什么荒唐说辞。”
不怪他不相信。
自古以来,即便是能人异士,穷其一生能创一二惊世神工,便已然是难能可贵。
如蔡伦改良造纸术,如毕昇刻活字排版等等。
便连是千古诗家,所能传世的也不过是寥寥几篇罢了。
以张允修首创“仁民医馆”与报纸的创举,便已然能够名留青史。
若再来个“蛟龙吸水”,岂真就是妖孽下凡?
张居正不容置喙地继续说道:“我意已绝,此事已然上奏陛下,西山之事刻不容缓!”
“你!”
张允修气坏了,跟古人解释清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费口舌了。
他干脆不解释了,用“魔法打败魔法”。
“糟老头子!此乃泽被后世的不传之秘,你若执意阻拦,他日族谱之上怕要刻下'不肖'二字!待清明祭祖,列祖列宗若知晓你毁我心血,只怕掀棺而起,定要你跪于祠堂前说个明白!”
张居正都懵了。
不肖子孙是什么玩意儿?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自家儿子骂一句不肖子孙啊!
张居正拍案而起,终于是忍无可忍。
“竖子!老夫一再忍让,你竟愈发张狂!真当老夫是纸糊的不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俩人已然无法正常交流,动不动便要吹胡子瞪眼。
张允修却满不在乎的样子,双臂抱胸说道。
“爹爹你便别操心这些了,说了你也不太懂,这货殖之术博大精深,一时半会儿还真解释不清楚。
但有一点明了,晋商那群利欲熏心之徒,休想从我的心血里分走半杯羹!且待工坊账目清算之日,一切皆可见真章!”
这些道理他实在是难以解释,甚至张允修有预感,即便自己解释了,没有真凭实据在前,张居正也很难理解。
说了你也不太懂......
这句话回荡在张居正的耳边,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抄起一本奏疏便扔了过去。
“逆子!你怎会这般油盐不进?老夫定要将......”
张允修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躲开了这本奏疏,他嘿嘿一笑说道。
“爹爹你便瞧好了吧,此事我自有决断。”
说完这句话,他便飞也似的逃离了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头的喧嚣渐渐平息,张居正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平息。
却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书房后头,游七缓缓走出来,朝着张居正拱手行礼说道。.g¨u`g_e?b.o?o·k?.,c_o?m.
“老爷......少爷他?欸!”
游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近来京城内有个臭麻子汤的方子,或许可以将少爷先行灌晕......”
如果不是忧心张家的未来,游七断然不会出这种主意。
可现在看来,眼前小少爷,一点儿也不像是能够听进去的。
张居正没好气的样子:“那臭麻子汤便是医馆传来出来的,他若是能被你用臭麻子汤蒙晕,便不是张士元了。”
“那....”
张居正不免提点说道:“派往西山的人,查得如何了?南直隶那头,殷正茂也该有些眉目了吧?”
游七眼前一亮说道。
“小人这便去联系!”
看向匆忙离去的游七,张居正心中不免叹息,悠悠然说道。
“难道真可靠那盘外之招?”
......
两日后
皇极门广场外晨光熹微。
随着朝会仪程步入尾声,满朝文武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龙椅。
今日万历皇帝身着月白底色绣苍青龙袍,上缀翠色流苏滚边,端坐在鎏金龙椅上,宛如一个花团锦簇的上等大青团。
那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迟迟没有出现。
万历皇帝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难以启齿一般。
他垂眸凝视着武官班列中的张允修,神色复杂难辨,又似有些愧疚,半晌才开口。
“诸爱卿可有本奏?”
话落,他目光在张居正与张允修父子间流转,心中暗自焦灼。
元辅不已然与张士元言明厉害,再这般拖下去,朕投在西山工坊的银子可就真要打水漂了!
当然,万历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能当众朝着张允修提及此事。
那岂不是说明,他这个皇帝动辄言利么?
喊一句——哎呀还朕血汗钱来!
群臣会如何看待于他?这显然并不符合一个帝王的格局。
更为关键的是,提及京畿日报一事,万历皇帝心中显然是有所愧疚的。
彼时潞王这个亲兄弟进言,又受李太后这个母亲的耳边风,加之推行京畿日报确是制衡朝堂的妙棋。
万历皇帝便默许了此事。
“皇爷爷当年,不也善用平衡之术?”
万历皇帝在心里头这般宽慰自己。.白\马_书-院_ !首+发*
等了许久,也不见张允修有所动作。
正当皇帝满心忐忑之时,忽有一道身影疾步出列。
此人情绪激动,正是吏部侍郎许国,他面目赤红,高声叩奏说道。
“陛下!臣吏部侍郎许国,谨奏一事。”
“许侍郎?”万历皇帝有些意外,挪了挪身子,用尽量浑厚的声音说道。
“你有何事啊?”
许国斟酌一番措辞,十分没有底气地看了一眼张允修,咬咬牙说道。
“臣弹劾锦衣卫指挥同知张士元,其恃权而骄,以严苛霸道之条款盘剥黎民。
然事发后,张士元非但毫无悔改之意,更加巧言狡辩,对罪责百般抵赖,妄图脱罪!
恳请陛下圣裁,还天下子民一个公道!”
说罢,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起来。
......
一时间,朝堂上陷入到寂静中。
不少人心中犯嘀咕,这许侍郎的弹劾,怎么有点像是个“怨妇”啊~
可御座上的万历皇帝,却有些无语了。
怎么又是张士元?
朝堂上不提及张士元,便无法议论朝政了?
他无奈叹气,看向张允修说道。
“张爱卿觉得如何?”
张允修缓步出列,看向许国,丝毫不给面子地回怼说道。
“许侍郎所言黎民和子民,指的是自己还有你手底下的徽商?”
许国像是被抓住尾巴的老狗一般,跳将起来,怒然说道。
“张士元!在陛下面前,你还要巧言令色么?还老夫银子来~”
“陛下~老臣委屈啊~张士元实在是奸恶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又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模样。
谁能够想到,此人从前乃是跟张允修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徐、张二人的?
“到底怎么回事?”万历皇帝面若寒霜,有些愠怒了。
“请陛下明察。”
许国便将其与张允修签订合约,入干股进西山工坊一事,最后被契书所坑骗,与西山工坊套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着听着,端坐在御座上的万历皇帝,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这许国与朕一般,皆是为银子所困之人。
可张允修摊开手说道:“许侍郎好没道理,白纸黑字契书所写,本官可没有逼着你签契书的。”
“张同知如何能够这么说话!”
此言一出,便像是捅了马蜂窝了。
讲道理来说,这事情跟朝政没啥关系,摆在朝会上说,实在是有失体面。
可令人意外的是,朝会上竟然没有一个官员出来提出异议。
甚至还有不少官员一起出来,请求皇帝给他们做主的。
便连那同为吏部侍郎杨巍也有些着急了。
从前他想着信任张允修,可商贾们操纵市价的行径,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个月以来,藕煤价格渐渐被吹高,即便是西山工坊减少,可看起来还有些赚头。
然而,近来藕煤价格越来越低,在杨巍看来,此非是西山工坊越来越好了,而是那些商贾想要大火收汁!
给西山工坊吃干抹净!
而自己这群人的银子,全部都在里头!
杨巍颤颤巍巍地朝着皇帝禀告说道。
“陛下,此事许侍郎所言有失偏颇,然西山工坊经营不善,干系的非是一家一姓之得失,乃是西山数万流民之生计!
不得不予以重视啊!
还请张同知莫要在执迷不悟了~”
不同于以往弹劾的来势汹汹,今日弹劾张允修的大臣里头,竟然有一种哀求的意味。
万历皇帝神情复杂的样子,与张允修都用上了商量的意味。
“士元呐~你看看如何?这可干系到流民的生计,你还是……”
整个朝堂都哄着张允修一人,让他做出放弃西山工坊的决策,实在是亘古未见的奇景。
张允修看了一眼老爹,后者甚至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无奈叹息。
“陛下......非是微臣不重视...实在是......”
万历皇帝显然早就看到了张居正的奏疏,立马说道。
“士元不必忧心!朕自当是支持你的,仁民医馆与报纸皆是善政。
只可惜马有失蹄时,人总是会犯错的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朕想好了,依你之前所言,今后成立个大明医学院,再成立个大明机械学院,二者皆可与翰林院
同级,一个研制现代医术,专门研制各类巧夺天工之机械技术......”
听闻此言,张允修立马眼前一亮。
此事他早有提及,不过干系重大,想来也必定会引起朝臣们的反对。
万历皇帝倒是有所长进,借着此事提出来,想必阻力都能够小上许多。
有了专门的研究机构,今后各项技术的研制提出,自然也会更加迅速便捷。
可张允修却还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朝着皇帝禀告说道。
“陛下,非是我不愿取缔西山工坊,不过工坊如今蒸蒸日上,且各项工序正在步入正轨,正是即将要赚银子的时候。
微臣自然对银子不敢兴趣,微臣看银子都觉得恶心。
可这都是为了西山的流民,以及全京城的黎民百姓呀~”
他特地加重了“黎民百姓”这个词语,扭头扫视了一番在场朝臣。
不少朝臣根本不敢与张允修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口中的“黎民百姓”,不正是指得他们自己么?
见张允修还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万历皇帝板起脸说道。
“士元,朝堂上不可胡言,西山工坊明明因渗水之事,连连减产,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蒸蒸日上了?”
本来还想捂上几日,可眼见这群君臣这个模样,张允修干脆摊牌了。
他摊开手说道。
“陛下我何曾信口开河过,这西山工坊连连增产,已然是越发欣欣向荣,万万不是取缔的时候。
依微臣看来,非但不能够取缔,还要加大投入。”
说罢,他上前行礼禀告说道。
“臣请陛下,着户部对西山工坊再行拨付十万两银子!”
张允修露出一口白牙说道。
“届时也可给朝廷分一分干股不是?”
可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跳将出来,呵斥着说道。
“胡闹!”
许国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指着张允修。
“张士元,你坑蒙拐骗到朝堂上了,那西山工坊明明连日减产,一干情况老夫都看在眼里。
你却还在这里信口雌黄!”
张允修不想跟他争辩了,无奈摇摇头说道。
“我已言尽于此,若诸位还是这般咄咄逼人,那便退股呗~”
“你那三倍违约金,不如去抢!”许国瞪大眼睛说道。
张允修叹息一声,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
“倒还是有个法子,你便将那干股转卖给别人,不就不用付违约金了?”
许国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干股已然成了废纸,哪有人愿意买?”
张允修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说道。
“诸位可以卖给我啊~”
他看向周围的大臣和勋贵们。
“我张允修通通半价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