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八的方糖 作品

第122章 逆子!你打我爹了?(7600)

前来迎接的罗显愣了一下,张居正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可左右想想,张居正贵为首辅,这些年来推行新政,肩负着大明朝的安危,救活张居正,无异于救助大明朝,这二者自然是相通的。

想必这位师公,也是重病已久,才有些精神不振,性情莽撞。

想到这里,罗显脸上变得异常认真起来,他拍了拍胸脯说道。

“请师公放心,我仁民医馆名冠大明,悬壶之术独步天下,朝堂诸公还有京师勋贵,都有在仁民医馆痊愈之先例,若我等束手无策,那普天之下再无能妙手回春之人!”

可饶是罗显这般说辞,张居正依旧是不放心的样子,他抓住罗显的肩膀说道。

“要不惜一切代价!此绝非小事!”

罗显脸上神色一僵,竟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求生欲望。

他见过无数病入膏肓的病人,可这般强烈的渴望,还是第一次见

师公......元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罗显终究不便过多询问,他眼神越来越坚定,用力点点头说道。

“师公还请放心,徒孙等人定然会全力以赴,断然不会有一点儿懈怠!”

实际上,不用张居正多言,罗显等人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谁让对方是师公啊!

若是师公出了岔子,张允修还不将他们这群徒弟吊起来抽?

“那师公您是否要上这担架.......”

罗显还是担心张居正的身子,又再次劝解说道。

“不必。”

张居正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紧接着询问说道。

“你们那什么研究所在什么方向?”

“朝北走绕到后院,还要穿过......”罗显简单说了一遍。

张居正点点头说道:“也不算远,老夫自行便可去!”

说话间,他竟然健步如飞起来,身上的痛楚似乎也能够忍受了,朝着后院的方向疾步而去。

随行的大夫都看呆了,颇有些忧心地看向张居正后庭的位置。

“愣着做甚?”

罗显有些着急,朝着其他大夫吩咐说道。

“还不快追上去!”

这个时候,研究所的诸位大夫才明白过来,他们一个个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紧随张居正的脚步,生怕他出了一点儿闪失。

不远处,张简修看到老爹健步如飞的样子,也有些迷惑了。

就在方才,他还亲眼看到对方在家中气若游丝。

可此刻,那个病入膏肓的身影却如换个人一般。

不仅仅能够健步如飞,还能抓住大夫的衣领说话。

这样的转变,实在是有些太过突兀。

张简修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到张允修面前,死死盯着他说道。

“五弟,爹爹为何突然回心转意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莫不是......”

他瞳孔骤缩,紧紧盯着幼弟十分没有底气的表情。

“你真动手打了爹爹?”

“真就打了爹爹吧?张允修面露尴尬之色,他板起脸来说道:“胡言,我张允修是那等大逆不道之人吗?”

感受到四哥狐疑的目光,他长叹一声,才耐心解释说道。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不过是说了些胸中的志向,想来爹爹为我这抱负所感动,才决心求医问药,并且助我一臂之力吧?”

“胡扯!”

张简修显然根本不能够相信这等说辞,他怒目圆睁地说道。“你分明是动手了!张士元!你好大的胆子!”

见辩解无用,张允修恼了,怎么自己好好说话,老是没有人相信?

他懒得解释,干脆理直气壮地说道。

“四哥说打了,那便是打了吧!谁让那个老登讳疾忌医,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也要顾着这一大家子和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吧?我给了他一记掌掴,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张简修整个人都要僵硬了,他神情呆滞,指着张允修连连后退。

“好啊.....”他脸上带着一股子悲怆。“张士元,你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子,竟敢打我爹!”

“那也是我爹。”

张允修一副你能奈何我何的表情,振振有词地说道。

“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为了让爹爹保住一条命,我张允修就算是背上逆子的名头,也是认栽!”

听闻此言,竟让张简修喉头发紧,盯着幼弟桀骜不驯的样子,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换做自己,能有这般胆量么?

若是今日,掌掴打醒老爹的乃是自己,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想到这里,张简修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战栗了。

这便是当逆子的感觉?果然我还是差太远了么?

眼见老哥站在原地不动,脸上

时不时便会扭曲的样子,眼神都有些飘忽。

张允修不由得有些无语,他一眼便看出来老哥的想法,提醒说道。

“四哥别犯傻,你若是掌掴了爹爹,是真的有可能被打死,要被逐出家门的。”

“我......我自是明白的,不必你提醒!”

张简修说话一阵结巴,脸都有些红了,一点都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

“张江陵!我徐学谟与你不共戴天!”

徐家府上,卧房内不断传来徐学谟的嚎叫之声。

此时此刻,他躺在床榻上,披头散发,面色发白。

“老爷,你莫要再激动了,这伤口又要流血了,诶呦~这可如何是好~”

在他身旁,一名中年妇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为徐学谟的伤口撒上一些药粉。

好说歹说,徐学谟才算是消停下来,也似乎是将自己心中的郁闷排解去一些。

他扭头看了一眼妻子柳氏手中的药粉,忍不住询问说道。

“你用的是何物?”

柳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乳香没药散,乃是太医院开具的药方,出自汉代《名医别录》。”

说起这个,她脸上便露出笑容。

“据说自唐宋时期,便已然有人在用了。”

徐学谟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他沉声询问说道。

“不是说,京师外内之大夫,皆是成了那张士元的徒弟?

太医院的御医,几乎都入了那仁民医馆,如何还会有太医院开具之药方?”

柳氏脸上露出苦涩:“谁说不是呢,如今这世道,京城的老大夫全都变成了那张士元的徒孙,折腾什么‘现代医学’。

这他张士元臆想出的法子,能有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术稳妥?”

“不过......”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学谟,似有些讨好的语气。

“我托人寻了那太医院院使龚廷贤,龚御医除开为皇家看诊之外,也会给京师内达官显贵看病,用的还是把脉开药方那套,老爷尽可放心。”

在柳氏看来,徐学谟与那张家父子不共戴天,定然是不能够用他们的一点儿东西,所以才费尽心思,去寻什么龚廷贤。

本以为,此事定然会符合徐学谟的心意,可没有想到,听闻此言之后,徐学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一把将柳氏给推开,怒然说道。

“谁让你寻那什么龚廷贤的!要用药便去找仁民医馆,去寻他们开药,臭婆娘你想害死老夫么?”

柳氏顿时有些不会了,她脸上委屈巴巴地说道。

“老爷不是......素来不喜那张士元么?仁民医馆乃是张士元所创,我这不是想着......”

“不喜张士元与用仁民医馆的药有何冲突,你用那龚廷贤的药是要害死老夫么!

朝堂之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够知晓?”

徐学谟这一阵输出,险些给柳氏说懵逼了。

怎么回事?说张士元祸国殃民、残害百姓的是你,转头来嫌弃那龚廷贤,要用仁民医馆药物的也是你?

柳氏不知夫君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也只能是点头答应。

“那我便吩咐人,去寻那仁民医馆,要些跌打药来。”

“快去快去!老夫快要疼死了!”徐学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了一眼夫君臀部和背部,那惊悚无比的伤口,柳氏也有些着急,连忙吩咐了下人,快马前去仁民医馆求药。

现今,仁民医馆在京城内足足有十五家分馆,可百姓们仍旧偏爱去第一医馆瞧病,以至于仁民第一医馆人满为患。

当然,百姓选择第一医馆也有一定的道理。

如今,这医馆里头的“现代医学”日新月异,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些新东西,在治疗大头瘟的同时,也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

着急忙慌,徐府的下人来了医馆,本来是不该透露身份的。

可这仁民医馆很是严格,想要寻医问药,竟然还需要户帖和牙牌证明身份。

无奈,那徐府下人只能以徐家仆役的牙牌证明身份。

本以为那仁民医馆的大夫,看到徐学谟府上来的仆役,会因此而不接诊。

可没有想到,那大夫只是看了一眼这下人,便为他开了不少药品。

包括且不限于大蒜素、云贵跌打药、芍药甘草汤等等。

甚至那大夫,还很热情地为他推销了一款肠澼膏,说是能够极大缓解肠澼之症。

徐府下人还留了个心眼,找了不少看病的百姓询问,发现都是日常医馆会开出的药物,这才安心带回府上邀功。

徐府夫人柳氏拿到这些药物之后很是欣喜,贵是贵了些,花费了一百多两银子,可都是些有名头的药品。

这其中的大蒜素和芍药甘草汤,早就在京城权贵群体中出了名,便是让那成国公府公子朱应槐“起

死回生”的神药。

还有这云贵跌打药,据说乃是为京营专门研制的,已然在京营里头有所应用。

简单检查一番,唯一多出来的乃是一个小瓷瓶,上头标签不知怎么的,竟然被撕去了。

下人禀告说这是专治肠澼之症的药物,乃是那张士元专门为老爹张居正研制出来的。

听闻此言,柳氏不由得有些欣喜,她连忙吩咐丫鬟一同取了这些药物,前往卧房为徐学谟上药。

“那边一些。”

“对对对,便是哪里。”

“嘶~”

......

听到徐学谟吃痛的声音,为其上药的丫鬟不由得有些慌张,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跪下地上磕头说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老爷饶命!”

站在一旁的柳氏皱起眉头,她正在为徐学谟的背上敷药,刚想要呵斥一番丫鬟。

却听到床榻上,传来徐学谟悠悠然的声音。

“不必惊慌,这药膏冰冰凉凉甚是舒坦,老夫一时没忍住,你便是继续吧。”

丫鬟这才如蒙大赦一般,起身继续为徐学谟涂药。

柳氏站在旁边,不由得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仁民医馆治疗肠澼的药膏,竟然如此好用,老爷这肠澼也有些年岁了,一直拖着不好。”

趴在床榻上的徐学谟不由得有些得意。

“这肠澼之症,向来是文人墨客的心头大患伏案疾书时的坠胀隐痛,批阅公文时的辗转难安,任谁碰上都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如那张江陵,竟因这肠澼之症形销骨立,奄奄一息。

我这症状尚且轻微,用上这药膏,想必能够药到病除。可那张居正病入膏肓......“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纵使有神药在手,怕也是回天乏术。“

徐学谟脸上表情便越发舒爽。

柳氏见状也连忙附和说道。

“老爷说得极是,那张士元虽是有些门道,可他却不知亲手研制的良药,竟成了咱们的助力。

若他知道,这药膏治好了老爷,还不得气得七窍生烟?”

徐学谟抚须大笑,眼中尽是得意。

“人算不如天算,待我将养好身子,定要让那张家父子知道,京城非是他们一手遮天的地方!”

将一干药物都涂抹完毕,再服用下一剂芍药甘草汤,徐学谟便觉得身体舒坦了许多。

让柳氏和丫鬟出去,徐学谟正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可外头又传来了通报。

徐学谟有些不耐烦想要打发走,可一听小厮说乃是张四维上门,当即起了精神,吩咐说道。

“快快请到房里来。”

他这个情况是起不来了,只能委屈一下张四维到房间议事。

即便是徐学谟再想要休息,他也知道内阁大学士张四维,那是一定要见的。

这关系到“倒张”派下一步的谋划和安危!成则出将入相,败则家破人亡。

“倒张”与“张党”,如今已然是水火不容的姿态,不拼个你死我活,绝对不会罢休!

徐学谟吩咐下人将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齐,侧身半倚靠在床榻之上。

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之后,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走了进来。

一见到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徐学谟,他当即充满悲怆地说道。

“叔明!可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