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许国的惨叫震得院落外飞鸟四散奔逃,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生生被挤出体外。,6*妖*看¨书`罔- ¨首*发′
那苏小妹却笑眼弯弯,将白布往肩膀上一甩,脸上堆出笑容说道。
“果然如此,同知大人乃是个天才,教给小妹几个改进法子,甚是有效。
这‘错骨复位法’贴合人体脉络筋骨,许大人常年伏案批牍,肩颈如铁板、腰椎似弯弓。
今后,若能半月来调理一次,既能够解身体之乏,也能够令骨正筋柔,此一举两得也~”
话音刚落,这苏小妹就又对着许国身上一阵招呼,在许国僵硬的脊背上下游走。
堂堂三品大员,此刻竟如案板上的面团一般,被揉、拽、扳、按,疼得涕泪横流。
“咔嚓——”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脆响,许国瘫在竹榻上大口喘气,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细细感受身体变化,竟然惊觉紧绷多年的筋骨,缓缓舒展开来,有重获新生之感。
这会儿他也没了什么脾气,强撑着起身,正要开口。
苏小妹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圆润的脸颊。
“瞧我这记性!还没给大人做股沟清洁呢!大人要检查肠澼之症,自然是必不可少。”
说着便掏出一个头部犹如刺猬一般的刷子,要朝着许国招呼。
“且慢!”许国瞬间从榻上蹦起,脸都要绿了,“今日......已多有叨扰,姑娘医术高明,还请恕老夫有要事在身......”
听闻此言,苏小妹喜笑颜开的样子,一把便将许国重新按在竹席上。
“第一次有人夸奖小妹医术高明,今日小妹定然让许大人物超所值!”
“大人,你忍一下。”
......
半个时辰后。
许国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院子,他穿着衣服都有些松松垮垮,再回头看了看院落的牌子,上书“仁民医馆康复理疗科”。
这位饱经风霜的许大人,紧紧咬着下唇,才堪堪压制下哭泣的冲动。
他喉头动了动,感受身体的每个部位。
好在,该在的,都很完整。
甚至许国出了这康复理疗科之后,整个人竟然都有些神清气爽,飘飘如谪仙下凡一般。
若不是过程耻辱如受刑,许国还真打算时常来一次。
“张士元想赚钱想疯了!”
出门的时候,那苏小妹递过来一张账单子,许国根本没来得及看,便匆匆离开。
这会儿一看,竟然要收费五百两银子!
简直是强买强卖的奸商!
许国欲哭无泪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朝着外头漫无目的寻找诊室的位置。·卡¨卡′晓/说`惘` ·最*新!章,結~更′辛-快*
没走两步,便有两名锦衣校尉拦住了他,一左一右将许国给架起来。
便是适才带他来的两位。
一名校尉笑着说道:“原来是许侍郎呐~我却当是谁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看下官可没有骗你吧?这理疗康复是对身子好的。”
显然,这一来一回之间,许国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老夫~老夫~”
许国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于这仁民医馆,也有些许股份,适才在康复理疗科里头所花银子,还有一部分能够回本。
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别支支吾吾了,许侍郎不是想见张同知么?同知大人已然在诊室内等你了,我等这便带你前去。”
不由分说,校尉便将许国架着一路狂奔。
许国觉得骨头架子都快被颠散,好说终于是到了一处诊室内。
诊室不太大,摆放着一条长长的书案,后头是书架,还有一张洁白如新的床铺。
诊室里头,坐着两名身穿白大褂之人,皆是戴着口罩,一老一少。
老的看着许国被粗暴放在面前椅子上,紧紧皱起了眉头。
少的自然是张允修了,他嘿嘿一笑,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契约书,从桌子上推给了许国。
“许侍郎感觉如何?我们医馆这理疗还是不错的吧?正巧你来,便是将这份契书给签了吧。”
许国惊魂未定的样子,可眼见到张允修,再看到那份契书,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一路来可是不易啊!
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如今似要修成正果了!
他手有些发颤,却不忙着看契书的内容,看向张允修,一干怨气都彻底消除了,笑着说道。
“张同知不恼学生糊涂行事了?”
“恼?”张允修很是疑惑地说道。“我为何要恼?你退了干股乃是你的事情,与我张允修有什么关系,要签便签,签完快点进行检查,我
很忙的。”
“是极是极。”
许国身居三品,还是文官,按理来说压张允修一头,可一场“大保健”下来,已然被整得完全没了脾气。
他又将目光投向旁边那名老者,拱拱手说道。
“这位便是药圣李东壁先生吧?许国这里有礼了。_优\品~晓·说+蛧? `首,发¢”
李时珍皱眉看向这名官员,叹了一口气说道。
“担不得许侍郎的礼,下官李时珍无其他可说的,唯有希望许侍郎少言利,多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
进了仁民医馆后,医馆作为半官方的机构,也给李时珍安排上个官身。
六品太医院院判,品阶不高,办事却方便许多。
许国对于这位药圣,那是打心底的敬佩,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许国惭愧。”
张允修不耐烦地说道:“快看看契书吧,没问题就签了。”
“是。”
许国温顺得像是一只小鸡,缓缓摊开看了起来。
可越看,他脸上的笑容便越少了,不由得惊诧地看着张允修说道。
“这......张同知这契书如何能够这般签得!”
许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等回购西山工坊干股,竟需要从前双倍之价目,甚至反倒还要售卖徽商会馆之干股,这是什么道理?”
“你可以不签。”
张允修简单明了,他眯起眼睛审视着对方,甚至都懒得解释太多。
“我......”
许国一时间语塞,对方竟然如此自信?
他看了看契书内容,又看了看李时珍,再想起了那日与张居正的对话。
以半价售出,现在再以双倍价格买入,许国和徽商们本次可以说是亏得底裤都不剩了。
可就算是如此,比起晋商的下场,还要好上太多了。
眼见这仁民医馆和西山工坊蒸蒸日上,若真算起来,双倍价格倒不是......
许国终究还是有些犹豫,试探性地说道。
“可否宽限......”
“不行。”张允修很果断地说道。“许侍郎再讨价还价,可是当我张允修好欺负不成?”
谁欺负谁!
许国在心中怒吼,可面上却不敢有半点忤逆了。
一想到前次因为不信任对方,以至于这般亏损。
他一咬牙一跺脚。
“学生!签了!”
签字心念起,顿觉天地宽。
即便是这等“丧权辱国”的条款,许国签字画押之后,再拿到一份契书,竟有种安心之感。
“许侍郎果真是识大体之人。”
张允修嘿嘿一笑,满意地将契书收进怀里。
“嗳——”
看着这场闹剧,李时珍不免有些无奈,可他不愿参与到太多的琐事之中。
如今唯有病患和医学研究,才能让他投入所有心思,甚至李时珍座下众多药童,都已然加入到仁民医馆之中。
可见其决心。
“签了契书,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张允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前拍了拍许国的肩膀说道。
“来来来,许侍郎既然来了,我便让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本次专家会诊,实际上就是为了获取到更多的“肠澼”案例,只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才能保证老爹的手术万无一失啊~
我张允修实在是孝顺呐!
既要临床试验,普通百姓的肠澼之症,哪里比得上许国这种,浸淫官场多年,伏案写作之人?
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许国愣了一下:“什么检查?还需要检查么?”
“来都来了。”张允修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是什么大事,便给许侍郎检查一番谷道的健康情况,看看肠澼之症的程度,再以此看看需不需要手术。”
许大人看起来身体很是硬朗,想来嘎个痔疮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不检查,老夫......家中还有急事......”
许国一听是“谷道”,整个人都不好了,适才的按摩已然留下阴影,这会儿又来个检查,说什么也不同意。
“许维桢!”张允修板起脸来说道。“今日你不检查,便是不给我张允修面子,那就是不给医馆面子,最后便是打陛下的脸!
你自己看着办吧!”
“学生...学生...”许国要哭了。
张允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许侍郎不怕,就是检查一下而已,会用些器械,一点点疼,很快就好的。
对你的身子可是大有裨益啊!”
说罢,张允修拍了拍手,朝着里头说道。
“罗君德!又来活了!准备好谷道检查!”
“得咧!”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轻医者走了出
来,他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金属扩张器。
作为仁民医馆里最为优秀的外科大夫,罗显对于这种检查,自然是不遑多让。
“我......”
许国一见那器械吓了一跳,险些晕了过去。
...
半个时辰后,许侍郎捂着后庭,脸上一片惨白,一圈一拐地出了仁民医馆的门。
他欲哭无泪地拿起那份“诊疗单”。
“重度肠澼,伤及内里,七日后手术根除。”
许家府上管家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许国出来,立马上前服侍其上轿,不免询问说道。
“老爷今日如何?”
许国瞥了一眼对方,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将那诊疗单撕得粉碎。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即刻起轿,离开此是非之地,要快!”
“老夫再也不会来这仁民医馆!打死也不来了!”
......
户部大堂。
张学颜双眉紧蹙,听闻元辅张居正的问询,他凝神细思,方才开口说道。
“元辅所提之问,下官亦有所思量,然相较于令公子之见地,终是不及也。
这货殖经济之道,博大精深,深邃广博,古今可参照之书籍甚少。
昔日西汉桑弘羊以大农令之职,辅佐汉武帝刘彻推行盐铁官营之策,又施平准之法。
下官曾翻阅与之相关之《盐铁论》,也仅仅是寻到一些端倪。
书中有言‘故善为国者,天下之下我高,天下之轻我重’,想来与令公子之供需关系,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书为货殖经济之道的巅峰,然下官穷经皓首,凭借此书,却仍旧不得领悟公子经营西山之要领,实在是令人惭愧,有负元辅所问。”
显然,张学颜这是委婉拒绝了回答。
张居正眉头紧蹙,将手中茶盏放下,叹了一口气说道。
“倒也怪不得你,士元自幼聪慧,老夫非是自夸,以他之才能求个状元,亦是绰绰有余,可此子却总爱做些离经叛道之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此言一出,似乎刺激到张学颜的心思,他十分郑重地说道。
“元辅切不可这般武断,货殖经济学绝非离经叛道之学!
相反,依下官看来更当大力扶持才是,
以令公子之奇才,若能够才尽其用,他日必能成我大明之管仲、桑弘羊也!”
张居正抓到了话头,他眯起眼睛说道。
“看来子愚对这货殖经济之道,还是有些见解,货殖经济之学到底如何?与我大明是否能促中兴?
我等之万历新政,能否用上这经济学?”
张居正一拍桌案,眉毛倒竖起来,有些愠怒地说道。
“子愚为户部尚书,何故要加以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