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远从出生之日起, 所有的人生都已?经被安排的妥当。
嫡子,长子,这个身份注??了他一生的尊贵和荣耀, 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可为了衬的上这个身份, 他自幼便需要优秀。
天不亮念书, 夜深了就寝,作为一个榜样, 一个未来的皇帝, 从小母后便告诫他, 这天下谁都可以玩, 谁都可以耍, 但是他不行?。
要想配得上太子这个身份,他必须是众皇子里最厉害的那一个。
陆晋远自幼便不知道玩耍是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喜好, 喜怒不能?表现在脸上,他要稳重, 要沉着,要有一个太子该有的样子。
他从来不知道, 原来有个人叫楚墨。
有种生活,叫做楚墨的生活。
这个少年自进入国学的第一天起, 便开?始闯祸,他打破了自己所有对于规矩的认知。
上课不听讲, 睡觉,溜神, 传纸条,还随意的挑衅夫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陆晋远对于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向来便是厌恶的。
无规矩, 不成方圆。
所以在这少年第一次将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之后,陆晋远便罚了他,罚他抄书十?遍,厚厚的一本经书,十?遍,少一遍便是一大板子。
打板子对于少年人来说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哪知道,这个少年不仅顽劣,还不听管教,宁愿被打,也?不太愿意抄书。
陆晋远如?他所愿,给了他十?板子。
少年人的身量不高,又很单薄,哪里经得住如?此?的重打,入学的第一天,楚墨便是被人给擡回去的。
陆晋远看着屁股开?花,甚至印出血丝的楚墨,内心毫无波动,一丝愧疚之意都没有。
做了错事,便该罚。
母后一直是这么教他的,即便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也?是逃不开?被罚被打。
只是十?板子,着实算轻的了。
陆晋远原以为第二?日,这少年必然不会再来了,毕竟伤在屁股,连坐都未必坐的稳。
可惜,他错估了这人的毅力。
第二?日的国学课堂,他依旧到了,只是这一次没再做什么错事,但也?没做什么好事。
就趴在位子上,一直睡到夫子下学,完全将里当成了他休憩的场所。
陆晋远原本还想罚他,但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他昨日挨的板子,还有已?经被血丝印红的衣服。
这要是再来几下,会不会将人给打残。
还是等他恢复以后,免得误手伤了人,治不好便麻烦了。
陆晋远头一次对学业以外的东西感?兴趣,每日上学之前他总想着,今日若是那个楚墨再犯什么幺蛾子,他应该怎么惩治,??然要让他铭记于心才是。
可是,楚墨一反头一天犯事的模样,安安静静,虽说谈不上认真?,但却是极为安分地上完了课。
连老夫子都忍不住夸了两句,希望他继续保持。
陆晋远忍不住放下心来,想着也?许是头一天进学堂,不了解规矩,所以才会做出那些没规矩的事情。
但是,他真?的放心的太早了。
楚墨只是消停了几天,便又开?始作妖。
这一次,他不再专门盯着老夫子,而?是盯上了陆晋远。
一下学,这人就毫不认生凑到了陆晋远的面前,丝毫不在乎那天被打板子的事情,笑道:“我叫楚墨,楚河汉界的楚,墨水的墨。”
陆晋远眼皮都未曾撩起,自己收拾完东西交给随身侍卫之后,便离开?了。
楚墨倒也?不气馁,日复一日地上前骚扰,孜孜不倦。
有时候是请教学问,有时候是借阅笔记,理由千万种,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大皇子为人严肃,做事一丝不茍,比夫子还要严苛上几分,别人都恨不得绕着他走,也?只有楚墨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前凑。
大皇子又不理他,这么个骚扰法,迟早有一天吃瘪。
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楚墨,但是因为他乃是楚相之子,楚相地位之高,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敢当真?楚墨的面议论?。
这些楚墨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有本事就当着他的面说,谁还不在背后说别人几句坏话了,要是当真?去计较,那不是给自己找气受么?
他眼里只有那个男人,那个叫陆晋远的男人。
那日御花园河边的桃树下,大皇子一身白袍,清风霁月一般站在湖边,树上桃花落了满地,楚墨只是远远地见了一眼,便再没能?忘掉。
他以前从来都不好学,夫子不知请了多?少,都被他给气走了,楚相暗地里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被这小儿子都快气出病来了。
可是那日之后,楚墨主动求着父亲让他入国学,说是要洗心革面,认真?学习,争取不为楚家丢脸。
楚相喜极而?泣,以为这小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为老楚家争光,连忙跟皇帝讨了个国学的位置,将小儿子成功地送了进去。
他不知道,楚墨进国学,只是为了这个男人。
这个将来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楚墨多?次找陆晋远套近乎不成,心下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少年人满腔热情,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竟然在皇宫相遇了。
是夜,陆晋远刚练完剑,准备回屋子洗漱,却不曾想听到院墙外的声音,警惕如?他自然是要命人捉拿的。
只是没想到,贼人没捉到,却是捉到了偷看的楚墨。
看到楚墨,陆晋远的表情下意识地缓了下来,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见到这人之后,一种莫名轻松的愉悦感?涌上心头。
楚墨因为被侍卫发现,不小心从院墙上摔了下来,扭了脚不说,还摔了个屁股蹲,走路一瘸一拐,疼的脸都发皱。
他揉了揉酸疼的屁股,埋怨道:“我就是从姑姑那出来,经过这里,想看看你来着,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贼呢?”
陆晋远看着他这模样,眉头微皱,怼道:“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爬墙,不捉你,捉鬼吗?”
楚墨哼哼唧唧道:“我原本也?只是想偷偷看一眼,谁知道你耳朵这么灵?”
陆晋远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楚墨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陆晋远,在课堂里,这人可是从来都不笑的。
一时间看傻了眼。
陆晋远瞧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推开?了门,领着楚墨进了屋。
“叫个御医过来,看看伤着哪了。”
楚墨连忙挥手:“不,不用了,这点小伤,两天就没事了。”
陆晋远横了他一眼,眼神冰凉暗沉,大有再说一句就把你扔出去的意思,楚墨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不识好歹。
御医来的很快,诊断之后才发现,屁股问题不大,可是脚踝不是扭了,而?是摔裂了,需得静养才能?恢复,而?且至少一个月内都不宜擅自走动。
楚墨顿时垮下脸:“那我不是一个月都不能?来上学。”
御医断言,是的,至少要修养到骨头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岂是说着玩玩的。
御医走后,陆晋远倒是好奇:“平日里也?没见你怎么好学,让你在家休息还不乐意了?”
楚墨嘴快,话没经过脑子,脱口而?出道:“要是在家休养,那岂不是一个月都见不着你了。”
陆晋远表情明显一愣,似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见我干什么?”
楚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这句话不经意的话却是被陆晋远放在了心上。
天色已?经很暗了,耽误了这么久,宫门早已?经落了锁,再出去就需要有令牌。
陆晋远瞧着这人脚踝包的像一团粽子的模样,头一次软下心来。
“今日你便住在这里,待明早再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楚墨一时怔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连忙问道:“我今日当真?可以宿在这里,是跟你睡一个寝殿吗?”
陆晋远垂眸看他,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偏殿。”
说是偏殿,就跟正?殿寝室隔着一道墙,非常的近,声音要是大些,隔着墙都能?听到隔壁的动静。
不能?睡在一个寝殿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偏殿也?不错啊。
楚墨兴奋地躺在偏殿的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未曾睡得着。
陆晋远自幼练武,耳力极佳,隔着一道墙都能?听讲他不断翻涌的声音,不禁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还不如?让人带着他的令牌,将这人送出宫去。
楚墨这么一折腾,一直到近乎天亮才睡下,同时睡下的还有隔壁被他吵了一宿,脑壳发疼的陆晋远。
早晨起床的时候,都有些精神欠佳的模样。
只是短暂的甜头意味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甜头,楚墨被楚相接回了家中,勒令养伤,在脚没好之前绝对不允许出门。
那一个月,陆晋远是怎么度过的呢?
白司木看着眼前的这扇门,突然就想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国学课是如?此?的无趣漫长,尽管还没能?意识到自己对楚墨的感?情,可是他已?经下意识地在寻找这个人,将他不知不觉放在了心底。
“新郎怎么还不推开?门,小公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白司木即将推开?门的手突然收回,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他才不会如?此?的安分。”
这要当真?是楚墨,这人肯??早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自己先一步打开?门,扑过来了。
想到这里,雪白色的青芒剑陡然落入手中。
白司木持剑而?立,剑身光芒四?射,巨大的灵力旋涡有如?暴风般在他周身打转。
眼前的幻想陡然变了模样。
楚墨穿着一身青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陆晋远,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喜欢好多?年了。”
白司木思绪并不为所动。
即便眼前这个人再怎么像,他都是幻想,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切。
因为他的小墨……早就死了。
青芒剑剑身朝着眼前这个青衣少年一剑劈下去,威力极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开?始破碎,遥远的天际开?始露出一点光,随即这道光开?始逐渐扩大,继而?照亮了整个天空。
白司木持剑凌空而?立,眼神幽暗冰冷,不像是仙尊,倒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
而?此?时的蓬熠也?已?经手持灭心剑,将周围的一切全都砍碎。
什么楚墨,什么陆晋远,这些他通通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还回到什么破国学,听夫子讲课呢?
而?且那个白木头何曾有过如?此?温情的表情,这简直就是扯淡。
什么最美好的事情,会让人沉醉其中,上个学有什么美好的。
妖族幻境,不过如?此?。
周遭一切全都坍塌之后,露出幻境后面的悬崖峭壁来。
蓬熠转头看向已?经去除了幻境的白司木,突然问道:“下凡历劫那会,我们俩究竟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白司木:睡一张床的关系。
蓬熠:我现在也可以跟你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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