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盛逢萧并未多言，只将目光收回，“既然你要成为本王船上的人，拿着这块令牌，往后，在这京城，本王是你的依仗。”
沉甸甸的令牌落入掌心，顾秋容眼睫微微颤了两下。
她几乎能感受到令牌上的温热，那是盛逢萧手上的温度，更是她顾秋容，涅槃重生的靠山。
顾秋容深知，如今的自己太脆弱，脆弱到没有丝毫力量和侯府抗衡，她定要牢牢把握住盛逢萧，借他的势，在这京城立足。
她没得选。
春日宴是少年少女相看的时日，除却清风阁这边的寂静，景苑内其他地方，皆是热闹非凡。
那道浅黄纤瘦的身影渐渐从视野中消失，楚辞回眸看盛逢萧，“王爷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
轮椅朝前滚动。
清风阁正堂，挂着一美人画像，宫中众人皆知，那画像，是盛逢萧的母妃明太后。
盛逢萧压制下内心所有，因为顾秋容而掀起的细微波澜，“恨意，是变强最好的滋养。”
他声音沉冷，“她会成为本王最好用的刀。”
楚辞微微一怔，眸色骤然一沉。
-
春日宴景苑湖边。
已经有不少年轻的世家公子贵女上船游湖。
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远远相望，眸光相对，贵女娇羞垂眸，男子眉开眼笑。
顾秋容站在湖水旁，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感情，于她而言，是最奢侈，也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在狱中三年，她早已放下少女所有的期待，这辈子都不会期待这世间会有一男子为她而来。
有了盛逢萧的令牌，往后她能自己做主更多的事。
眼下，她便不准备继续留在这春日宴，而是准备回去读医书。
刚转身要走，眼前一道阴影落下，“顾五姑娘。”
熟悉的温润嗓音，几日前曾在海棠阁听过。
顾秋容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臣女见过祝世子。”
看到她的后退，祝闫玉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但转瞬便又恢复一贯的温润，“之前明玉为难你之事，回府后我已教训过她，还请顾五姑娘莫要放在心上，饶过她这一回。”
顾秋容低垂眼睫，甚至看都不看祝闫玉一眼，“世子殿下折煞臣女了，郡主身份尊贵，臣女不敢怪罪。”
祝闫玉低眸，目光顺着她的手腕，看到她攥在掌心的玉佩一角。
那是盛逢萧的东西，祝闫玉很清楚。
他眸光意味不明，朝着顾秋容靠近两步。
背后是湖水，围栏低矮，稍不注意便会跌落。
但前面是祝闫玉，哪怕不是豺狼，堪比豺狼。
今日春日宴，有多少贵女在暗中盯着祝闫玉，顾秋容不用想就知道，若是这时她跟祝闫玉发生什么牵扯，往后她在这京城，日子会更难过。
“世子殿下，臣女还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顾秋容想要避开祝闫玉，但这人却好似在故意和她作对，她往哪边走，祝闫玉便故意拦在她身前。
“这整个京城，还没有哪个女子，如顾五姑娘这般疏离本世子。”祝闫玉轻笑，“你越是这样，本世子对你……倒越发好奇了。”
顾秋容震惊抬眼，她皱眉看着面前的祝闫玉，“臣女已经说清，不会怪罪郡主殿下，世子究竟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祝闫玉抬眉，轻轻挥动手中折扇，“咄咄逼人？本世子何曾对你——”
但话音未落，顾秋容感觉到周遭越来越多的目光。
那些嫉妒的，厌恶的，气到发疯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顾秋容眼睫细微颤抖两下，她道，“这是世子逼我的。”
话落，顾秋容突然转身，递给青栀一个眼神，便义无反顾朝着湖水中跳下！
虽说这春日已经褪了冬寒，但湖水还是冰冷的，顾秋容跳进去的刹那，被冻得一个激灵。
但她绝对不能和祝闫玉牵扯上任何关系，否则她就是这京城中大多数贵女的仇敌。
一个顾令微已经足够难对付，她不想给自己树敌太多。
祝闫玉显然没料到顾秋容竟然为了避开他，甘愿跳入冰冷湖水中，他眸色一沉。
有人冲上前来。
“这怎么回事？顾五姑娘怎么落水了？”
“世子殿下，你……”
有人怀疑是祝闫玉对顾秋容动的手，祝闫玉脸色更沉，“本世子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伤她？”
众人不敢再多问，但心中依旧疑惑。
祝闫玉微微眯眸，扔掉手中折扇，准备跳入湖水中去救顾秋容，却被青栀死命拦住，“求世子殿下放过我家小姐吧，当初明丽郡主的事，小姐已经不计较了，求求世子殿下，别再逼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日子本就难熬，刚从狱中出来，受尽苦楚，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再毁我家小姐清白了！”
青栀此言一出，众人看向祝闫玉的目光都变得震惊。
祝世子要毁顾五姑娘清白？
虽说那顾五姑娘从狱中出来，是否清白无法判定，但如今大庭广众，若是祝世子真的跳入湖水救人，那顾五姑娘的清白，就真的不保了——
到时候，这整个京城，所有得不到祝闫玉的贵女们，唾沫星子都能把顾秋容淹死。
祝闫玉微微收紧手指。
目光锋利，透着冷。
方才看到顾秋容手中的玉佩，他确实起了捉弄的心思，但他没想到，顾秋容性子这么倔，这么硬，为了不跟他有半分牵扯，能主动跳入湖水中。
被青栀拽住，祝闫玉没能跳水。
湖水中，顾秋容纤细手指死死扣住岸边的石头，她没上来，也无法上来。
只能等青栀将干爽衣裳送来，包裹住她，再上岸。
湖水冰冷，顾秋容冷得打起寒战。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泡在这湖水中，直到周边人散完时，不远处噗通一声，有人跳入水中。
几个起伏间，那人便顶着婢女的发髻游到顾秋容身边。
她扶着顾秋容往人少那侧游，还未上岸，便有两个身形修长的女子，举起手中长毯，将顾秋容整个笼罩在其中。
从头到尾，她浑身湿透的样子，没有被人瞧见分毫。
顾秋容上了岸，包裹着长毯，小脸苍白，朝着眼前几位道谢，“多谢诸位。”
“奴婢是摄政王府的人，小姐若要谢的话，便谢我们王爷吧。”
“先去清风阁换身衣裳。”
顾秋容这会儿没得选择。
她朝着她们点点头。
青栀匆忙追上来，护送顾秋容一路到清风阁。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祝闫玉眸色越发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