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回到清风阁，顾秋容不知盛逢萧是否还在。
若是还在，她没脸见他。
才拿到盛逢萧的令牌多久，便丢了这样的人，她无地自容。
被人带入清风阁，一路朝着二楼厢房走去，中途都没瞧见盛逢萧，顾秋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厢房内，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新衣。
巧合的是，这套新衣，与她身上湿透这件，极为相似。
这样最好，不必传出那些不该有的谣言。
那些身形高挑的婢女还想伺候顾秋容换衣裳，被她给拒绝了，她只让青栀帮她。
换好衣裳出来时，她们还守在门外。
“今日多谢诸位姐姐。”
“五小姐身份尊贵，奴婢不敢担这声姐姐。”
救下顾秋容的那女子眸色坦荡，说着话时，眼神坚定，像是她打心眼里觉得，顾秋容就是身份尊贵之人……
这样的话，还是顾秋容第一回听说。
整个侯府上下，都说她卑贱，都说她被当做奴才养大，是上不得台面的洗脚婢，是下贱胚子。
只有盛逢萧的人说，五小姐身份尊贵。
顾秋容唇角轻勾起一抹自嘲，但转瞬，那些情绪便都消散得干净，她不会再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
“祝闫玉为难你，应是因为你手中的令牌，他针对的是本王。”
楚辞推着轮椅出现，盛逢萧抬眸看她。
顾秋容下意识垂眼，看了看她挂在腰间的令牌。
“这只是开始。”
顾秋容眼睫微垂，盛逢萧在给她抉择的机会，若是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现在放弃，还有机会。
但顾秋容不会放弃。
她攥紧那令牌，“这样的手段，和侯府针对我那些相比，轻如牛毛。”
盛逢萧抬眉看她，她比他想象的，更坚韧。
“好。”
盛逢萧递给救下顾秋容那婢女一个眼神，“春鸿，伺候顾五姑娘喝姜汤。”
春鸿：“是。”
姜汤被送上来，顾秋容捧着温热的玉碗，热意袭来，让她受了凉的身子倏然不少。
“想报复回去吗？”
盛逢萧侧眸，便见小姑娘低垂着脑袋，透着粉的手指尖，捧着掌心的玉碗。
顾秋容抬眸，黑眸明显一亮。
“想！”
她几乎是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盛逢萧看了眼楚辞，楚辞抬步朝着清风阁外走去。
须臾。
顾秋容听到了落水声。
她放下碗一看，就见祝闫玉已经跌落水中，正奋力挣扎着。
而楚辞，站在岸边，焦灼地直跺脚，“哎呀，祝世子，真是对不住，你说你好端端站在湖水边作甚？我是真没瞧见啊，快快快，拉住我的剑，我救你上来。”
祝闫玉被呛了好几口水。
周遭那么多世家贵女瞧着，他却如此落魄狼狈，祝闫玉的脸黑沉宛如锅底一般。
他咬牙切齿，知道楚辞这是在故意报复，气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但他不能爆发，他是温润君子，是这京城那么多贵女喜欢的人。
竭力忍住怒意，祝闫玉伸出手，想要去拽楚辞伸过来的剑。
结果还没触碰到，楚辞突然往后一退，他手中的剑更是瞬间砸落在地上。
“哎呀，这小腿……小腿怎么还抽筋了？祝世子你先等等，等我这腿缓过来，我一定救你上来。”
祝闫玉没抓到剑，在水里扑腾几下，狠狠灌了好几口水。
他怒道，“楚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报复！”
楚辞站在岸边，腿还蜷着，“祝世子？你此言何意？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方才真没瞧见你在湖水边，哎呀，都怪我，是我不长眼，这才不小心……”
楚辞的话，越说越多。
祝闫玉越发往下沉去。
他身边的小厮想跳下来救他。
却被楚辞拦住，“你们可要想清楚，春日宴那么多世家贵女都在，若是你家少爷这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被人瞧见了，那温润如玉俊秀公子的印象，可就要毁了……”
小厮们全都沉默，他们最了解祝闫玉，知道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所以全都不敢妄动。
“还不快去找个毯子来，一会儿好把你们世子的形象保护好。”
小厮们一溜烟跑去找毯子。
原地只剩楚辞一人。
楚辞瘸着腿离开湖水边，对着周遭那些围观的世家贵女道，“祝世子落水，但我这不争气的腿却突然抽筋了，你们快想想法子，去帮帮祝世子啊！”
“什么？”
“祝世子落水……”
“是祝世子？”
一众贵女们全都朝着湖水边跑去。
祝闫玉还在水中挣扎，一抬头，看到那么多世家贵女朝着自己冲来，他眼前一黑，近乎绝望。
他的形象！
他在这京城温润如玉公子哥的好印象，全都毁了！
全都毁了啊！
该死的楚辞，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清风阁内，从窗子处看到这一幕的顾秋容，唇角缓缓翘起一抹弧度。
祝闫玉，应该很崩溃吧。
他小心维护的形象，听说为了保证京城大多数世家贵女对自己的情谊，还会定期给人回信，鼓励对方继续喜欢自己，给别人希望，如今这样狼狈，他应该要气疯了吧。
“指挥使真有法子。”
盛逢萧注视的目光落在顾秋容脸上，便见她苍白的小脸上，似飘起一抹红晕来，唇角忍不住翘起，漆黑的眸子都清亮明媚起来。
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她便如此开心？
盛逢萧不能理解，但却觉得，此刻的她，竟有几分生动。
“满意了吗？”
盛逢萧启唇，问她。
顾秋容抿唇，轻轻点头，“满意，多谢王爷。”
话落，春鸿从二楼下来，将手上的瓷瓶递给顾秋容，“这是祛疤膏。”
顾秋容一愣，垂眸盯着掌心瓷瓶。
春鸿以为她不会用，打开来，帮她挽起袖子，涂抹手臂上的疤痕。
“方才五小姐落水时，奴婢偶然瞧见，你手臂上的疤痕，王爷让奴婢将这祛疤膏给你，涂上两个月，身上的疤痕便能尽数消失。”
顾秋容眼睫微颤，“真的能消失吗？”
“能。”春鸿语气笃定。
顾秋容眼圈微润，身上这些伤口，都是她在狱中，惨遭虐待的痕迹，她原以为，那些丑陋的疤痕，会跟随她一辈子。